第三章

庆华前脚方踏出门，迎面却撞上了忍冬，忙鞠一躬：“冬管家。”

        忍冬点头作答，似是何急事，片刻未留地直奔屋里，这勾起了庆华的好奇心，探着身子往屋里顾了顾，却无奈这木门“吱呀——”被梧桐关上。

        庆华揉揉眸子，看方才冬管家发上湿’了好一片，看来又飘了雪，不知夏至可把车夫差回去没，若是如此，怕是这事儿便不好办了。

        银簪上坠子幽晃晃的，上头镶着青玉泛着冷艳的光，随着梧桐的步子“铃铃”作响。

        “你这头上的簪子着实是吵人。”方入屋，忍冬接过梧桐手中的帕子，擦擦水，尔后打趣。

        梧桐轻哼一声，直直将帕子夺人过来，拧干晾好，再不睬理他，直径走回许不诺身边。

        忍冬摸’摸鼻头，讪讪地笑笑，其实这坠子声何尝不悦耳。

        “少爷，昨个收来的几个丫头，今儿闹起来了，您要么去瞧瞧？”

        闻声，镜中人笑了笑道：“你倒是，这点儿小事都处理不起？”

        .

        雪飘了好一会儿，连着前几日的积雪也算是好厚一层，走起来嘎吱作响。

        花都落了，倒有甚者留着翠绿的叶儿，此时也皆埋于雪中，不时裸’露出的几抹墨绿，在这银装素裹之中倒是徒增了几分夺人眼目，几分惹人喜爱。

        几个院里都种了梅，可单单到这儿，却是一株都不曾有过，倒是种了好些艳’丽的花儿，每每至春，总是花团锦簇，丫头们歇息时倒是喜欢于此落脚。

        院内留下几条零落的脚印，三三两两的丫头家丁或扫雪，或忙活着它事，倒是好不乐呼。

        小七寻着小径步入廊子，跺跺脚，将鞋上的残雪顿落，望见不时飞来的六角雪花，却仍是心有余悸地打了个寒战。

        屋里次第走出几丫鬟，却愣是故意般纷纷绕道而行，纵使是唤她们，回应的也不过是远远地福身。

        这一路过来，小七正受了一肚子火，不过也怨不着别人，若非自己一时兴起调戏了那几位姑娘，也不至于落此下场。

        晶莹的雪花飘落于掌心，却只若昙花一现，倏尔消融，传来一阵透骨的冰凉。

        小七随之颓废了几分。

        被寒风舞弄得雪花纷纷扰扰，真好似四月的柳絮。

        “七爷。”远远闻见一声，他随即望去，出语的丫鬟语罢便转身离去，身上的绿袄倒很是熟悉。

        小七忙挥手阻拦：“丫头，你可是从那屋中’出来的？”话余，他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屋子。

        绿袄丫鬟只得回首，望了眼，诺诺道：“是。”即便是动着身子，她亦是打了个哆嗦，巴不得早些离去。

        看清了丫鬟的脸，小七便松口气，施施然：“惊蛰姐姐？”

        “我可分明比七爷小上好几岁，七爷如此叫，可把惊蛰叫老了。”惊蛰翻翻水灵的眼珠，语气却丝毫比不上先前的客气。这小子，怕是要赖上自己了。

        小七讪笑：“惊蛰妹妹，我们打小一起长大，如今哥哥有难，可否请妹妹帮哥哥一忙？”

        望着张七爷献媚的表情，她强忍着笑意，仍是装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张谦行，平日里也不见你如此客气？怎么？到了这紧要关头都还惦记着妹妹我啊？惊蛰还真是感谢。”

        要论这京中谁敢用如此口气对张谦行叫唤，怕除了忍冬，便是惊蛰，要说许不诺，他倒是有好修养，或说他仅是不愿动口罢了。

        院中倒有不少家丁停下了活，望着他们，尽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这张七爷对上惊蛰姑娘，倒是不少人从小看到大的戏码。

        张谦行闻着，何尝不知这话中之意，却也只能忍着不回嘴，倒是方才自己唤了半天无人作答，当下却是一股脑围了上来。

        望着张七爷变化繁多的表情，惊蛰却算是忍不住了，咯咯地笑出了声：“敢问谦行哥哥，惊蛰可以为你做些何？”

        “你这算是答应了？”小七开颜。

        “哥哥若是道出，让妹妹考虑考虑，或许妹妹便会应了哥哥的话。”

        眼下倒是没多少时间了，张谦行便不再拐弯抹角，凑过头去：“哥哥看妹妹你与那厢房里几位姐姐关系有佳，不知可请得动妹妹去为哥哥说道句？”

        却哪知惊蛰不假思索地应了下来，这让小七煞是高兴：“那，多谢妹妹了。”

        回首以往，两人斗嘴，有哪次不是如火如荼，怎就单此次，如此和和气气，实在是有许颠覆，别说是为观的丫鬟、家丁，就连是张谦行自己，亦是起了一身冷汗，这一声“哥哥”、“妹妹”唤得，可算是叹为观止。

        倏尔，惊蛰掩袖笑笑，尔后也是毫不停留，福身告退，路经小七身旁时，他闻见惊蛰底喃“好冷”，方要抬头，却见那丫头一溜烟地消失了，看着应是去了厨房。

        风吹入廊子里，小七摸’摸发红的鼻头，顷刻打了个喷嚏。

        雪好似又大了几分。

        .

        惊蛰打厨房出来，便入了厢房，一路再未见到小七，故亦是未做何停留。

        屋里涌来的是暖流，而身后的却是凌寒，惊蛰便转身，碍于手上端着糕点与茶水，便用脚尖将门带上。

        紫檀小几边围坐着三个女子，一捏着点心漫不经心地将其塞入嘴中，一望着惊蛰方才关上的木门出了神，另一趴在桌上假寐。身旁的两个丫头倒是饶有兴致地聊着，看架势，丝毫没有停嘴的意思。

        惊蛰将茶点放下，徐徐道：“别闹了，少爷片刻后便是要过来的，彩霞，倒好茶水。”

        被唤作彩霞的丫鬟吐吐舌头，遵言。

        “惊蛰姑娘，怎样了？”问话的是紫衣姑娘，她口里含’着点心，倒有些含糊不清。她这一问话，余下两便也随之回过神儿来。

        惊蛰开颜：“还能怎么着？那家伙倒是急坏了，要我来劝你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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