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洗心池梦境里，孟启帆和黄骏峰的神识相见，一个糊里糊涂，一个惊诧不已。

        孟启帆：“你怎么在这里？”

        黄骏峰：“你怎么在这里？”

        孟启帆：“是我在问你！”

        黄骏峰：“是我在问你！”

        孟启帆：“我怎么知道！”

        黄骏峰：“我怎么知道！”

        孟启帆举手投降，“好，我知道了，先不说这个，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要如何出去这个鬼地方？”

        黄骏峰也冷静下来，看了看四周，发现这里所有的人和事都很陌生，眼前似乎发生着什么事，或者是在进行什么行动，几个人在一场晚宴上鬼鬼祟祟的，“鬼晓得，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不是在洗心池吗？”

        孟启帆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他们确实在梦境中，而且是同一个梦境，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根本注意不到他们的存在，他很快想到关键，“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可以回答我们的问题。”黄骏峰立刻心领神会，“你是说，王星。”

        孟启帆点点头，“能让我们沉睡于梦魇的一定是我们内心最深刻的过往，而我们两个同时出现在同一个梦境里，答案只有一个，我们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

        黄骏峰接着道：“或许是我们成为神族使者之前的事，你还记得你见到王星之前的事吗？”

        孟启帆紧皱眉头半天也想不起来，“完全没有印象。”话锋一转，“不过，我曾看过关于神族使者的记录，凡是神族使者，必须得经过洗心池的考验，一个人若是连过往都没有，又怎么能过得了洗心池？”

        这时两个人突然想到同一个问题，“两个没有过往的人是不可能陷入洗心池梦境的，那么这个梦境，到底是谁的梦境。”越想越无法理解，于是，孟启帆利用王星和使者之间的五感共通联系王星，“王星，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

        “微尘里”。

        邓登通过水晶球时时关注着二人，所以他们在梦境中相遇并且提出的疑问他全都看在眼里，此时他把视线定在身旁之人身上，直到把人盯得浑身不自在，不得不主动坦白，大喊冤枉道：“我可什么都没干呀！你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同时毫不掩饰地将他的想法传达给洗心池的二人，“你仔细想想，我们一直都是在一起的，如果我做了什么你还会不知道吗？”

        邓登的怀疑没有减少半分，“我可不知道，再说了，你也不是天天绑在我身上的，即便是绑在我身上，凭你的本事想要瞒着我做点什么，想来也是易如反掌，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吧！”

        谢颉简直是哑巴吃黄连，不知道要如何解释才好，恨不得长一千张嘴道：“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做！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都没有什么好交代的。”

        邓登看他是要顽抗到底，也没有耐心再跟他耗下去，“好，你不说是吧，你想要看着他们永远陷在梦境中见死不救是吧，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我感谢你之前救了他们，以后，就不劳您费心了，再见！”

        谢颉下意识拦住他，“你去哪里？”邓登挣开他的手，“放开！我去救他们。”谢颉有些急了，挡在他身前道：“你要怎么救他们，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你知道一个不小心他们就会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的吗？”

        邓登丝毫不后退，“那又如何，大不了我和他们一起死！又不是没死过！”

        谢颉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闪过，不可思议地又问了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邓登以为他成心找碴，一点也不可肯认输，倔强又固执地重复了一遍，“我说又不是没死过！让开！别挡我的路！”

        谢颉忽然大喊了一声，“对！”“对对对对对！”接连几个“对”字，把邓登的心喊凉了半截，邓登看他大喜过望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知道我死过至于这么高兴吗！”转身就要跳进水晶球，谁知道谢颉反手拉住他，神采飞扬喊着，“我想起来了！是你死过！我是说你死的时候我向他们换了一个东西，这才保住你的魂魄不灭，所以你才有了转世投胎的机会。”

        邓登回过头来，“你说什么？”抓住他的手臂狠狠摇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颉一番话说得十分流利，“我是说，那个时候在‘古战场遗迹’，你甘心把魂魄送给冤魂换所有人平安，我不忍看你真的堕入十八层地狱立刻联系了小五他们，把所有得失利弊告诉他们之后，没想到，他们每一个都没有犹豫，干脆利落答应我让我救你。”

        邓登的语调有些发抖，“你，你向他们换了什么？”

        谢颉看了他好久，这才慢吞吞告诉他，“一个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一个能够证明他们停留在此间的东西，一个每个人都有，可是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的东西——”

        邓登的脸色因为他的话变得越来越苍白，以至于对方不忍心对他说出那唯一的事实，“是——”

        邓登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在他开口之前抢先开口，“是他们的名字。”

        谢颉有点担心他就这样晕过去，好意地问了一句，“你没事吧？”

        邓登好不容易缓了一会儿，自顾自说道：“名字是每个人生之所倚，有了名字才会有来处，有归处，这个人才是有意义的，而失去了名字，就相当于把这个人挖空，把他从世间抹杀掉。他怒火中烧抓住他喊：“你知不知道，名字对于我们凡人的意义？你怎么敢，你怎么能，你怎么可以——”

        谢颉沉默了，他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因为他太清楚这其中的厉害，而正因为清楚，所以无法回答。

        邓登看他不回答，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道，“那之后呢？他们之后的生活是怎么度过的？没有了伤心悲惨的记忆，他们过得快乐吗？他们的生命到最后是不是圆满的？future星呢？大家都还好吗，冷先生他，他有没有把future星的最后一点火种重新点燃起来呢。”

        谢颉看他情绪有点激动，喊了他一声，邓登依然固执地问着，“回答我，到底有没有？！”

        谢颉没办法，“你真的想听？”

        邓登眼睛有点发红，“想听。”

        谢颉把目光投向水晶球里，终归隐藏下一半的真相，点了点头，“有，他们都非常努力，future星在他们的手里活下来了，你的愿望终究是实现了——”可是他们却一生都失去了快乐，邓登，这个结果，恐怕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看到的吧！

        邓登焦急的眼神里瞬间升起了一团火苗，喃喃道：“是吗？他们都好好的活下来了吗，我的愿望实现了，太好了，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心中涌起无限的欢喜，欣慰的想着，“好小子们！终归没教我白死了一场！”

        洗心池里，方卓张淑和王星神识共通，到此有些看不下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能不能有点谱了！就算姑奶奶我默默无闻无私奉献做活雷锋，你们也不至于瞎成这样全当看不见啊！”

        黄骏峰和孟启帆的梦境开始出现短暂的空白，梦境已经开始破裂，这说明洗心历练正到关键处，若是成功，那便堂堂正正入主神族，倘若失败，便是魂飞魄散尸骨无存。

        张淑挖空心思给他们填补记忆，可凭她的力量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我说老猫，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再不抓紧，他们可就真的一睡不醒回不来了，再怎么说也是王后的娘家人，到时候王星追究起来，可别连累我跟着你一起受苦受难！”

        方卓下意识想堵她的嘴，“嘘！知不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王星的记性一向不好，估计早忘了我俩是谁，你别送上门去暴露身份！”又看着在梦境中苦苦挣扎的两人道，“让我想办法，我有什么办法，我们把记忆拼成这个样子已经尽力了，话说这人对自己也够狠的，情愿把自己掏空成这样连根渣都没得剩，让我们有劲儿都没处使！”

        两人坐在一起唉声叹气，却完全忘了他们对顶头上司完全是“大开国门”的，对上他们必须秉承“沉默是金”的原则，保证老大的生命财产安全，而老大却可以放弃做人原则，拉胯道德底线，无视任何契约效力，随意践踏他们的人格操守和尊严！这就是史上最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例，这就是所谓的王星至高无上的霸权主义！

        此时，一个声音从天外传来惊得他们魂飞魄散，“我记性不好？”轻盈的笑意笑得他们毛骨悚然，“哦～我想起来了！你两个本体是两只老猫来着！对！就是这个。嗯，我想想，若是我把你们这两只可爱的小猫咪绑起来扔去和小鹦做伴，提问：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a成为小鹦的猫爬架，永永远远都是一个“猫爬架”。b成为小鹦的“肉饲料”，化作粪便排出体外。c被小鹦完虐致死。你们说，你们希望成为哪一个呢？我认为，不管哪一个都很值得期待。”

        张淑“嗷呜”一声惨叫连忙讨饶，“王星！我亲爱的王！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谢颉笑意盈盈问道，“再也不敢什么？”

        张淑忙不迭地抱大腿，“再也不敢背后议论主子！再也不敢期满主子！再也不敢拿主子寻开心！以后，主子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主子让我上刀山，我绝不下火海！主子的命令就是我前进的动力，主子的笑容就是我为之付诸的全部意义！”一捅方卓道：“别装死呀！快说话！”

        方卓勉强保有最后一丝倔强，“说什么，我可说不来这种贱嗖嗖肉麻兮兮的话！”

        张淑一巴掌落下去的声音异常清脆，“这种时候装什么贞洁烈女！难道你想我们堂堂神使沦为区区凡间小雀的玩物么？！这个人可不是干不出来！”

        方卓立刻正襟危坐，接着张淑的马屁继续宣言，“即便主子拿我当小三，我依然当主子如梦中白马，即便主子虐我千百遍，我依然当主子一如初见！”

        他们的交流群一直都不曾屏蔽过邓登，这一番下来邓登听得嘴角直抽抽，半晌才想起正事，冲水晶球里喊着，“你们的话我听的糊里糊涂，我不管你们什么身份，现在我只问你们一句话，到底这样才能救他们出来？”

        方卓正要开口，张淑赶忙截了下来，满脸堆笑道：“哦！是这样的，洗心池就是要洗去来此之前所有的凡尘往事，尤其是对当事人最难以磨灭的记忆，简单来说就是抓你的痛处，往你的伤口上撒盐，疼过一遍又一遍后，让你在最清醒的情况下做出决定，主动放弃之前的身份，这是第一步。第二步就是与王星五感共通，只有成功通了五感才能真正结契，成为神族一员。”

        邓登想起谢颉之前的话，“可是你之前明明说过，他们已经与你结契了不是吗？”

        谢颉道：“我只是说，我把元神分了一半给他们，让他们暂时与我结契，事实上，他们并未完成结契仪式，所以，还不算真正结契。”

        邓登道：“为什么一定要结契呢，一直以来他们不都好好的吗？”

        谢颉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方卓见此主动接过话来道：“王星的一半元神在他们身上已经放了很久，若是再不收回来会伤及根本，这次是我们擅作主张把他们带到了洗心池，王星事先并不知晓，如今，仪式已然进行了一半，若是中途中断，他们双方都会有危险，所以——”

        方卓在洗心池下拜请罪，“若是您要怪罪，就怪我好了，与王星无关。我本命叫‘尘’，除了王星还无人知道我的本名，神兽被人知道了名字是很危险的，我愿凭您处置。”

        张淑见他自报家门，知道此时已经再无后退余地，干脆利落道：“我也有一份，我本名叫‘微’，和‘尘’一起，是宇宙最初的神兽，微尘里那两只大猫就是我们的本体。而王星和水晶球乃九天星辰之命脉，是确保星辰正常运转的力量之所在，神族之初，王星就是从水晶球里诞生的，所以我们的任务便是守护水晶球和王星。”

        邓登听二人娓娓道来，所有的事情都拨云见雾，“怪不得，怪不得你们并不受洗心池的干扰，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算计好的。”

        谢颉观察邓登神色，心情竟有几分紧张，这让他自己都有些诧异，什么时候他开始在意别人的感受和想法了？

        邓登迟迟不说话，他开始沉不住气了，“你知道，我的身份对天地人神都有举足轻重的力量，如果我出事这世间一定会出现大乱，无论如何，这个险我冒不得，所以，只能他们来拼死一搏了！”

        邓登终于开了口，暗暗嗤笑道：“我知道，我都明白，我并没有要怪谁的意思，若真要怪，或许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吧！”话音一转又道：“不过，眼下他们的梦境不稳，我要怎么才能帮他们度过这一劫？”

        张淑道：“王星不能与他们直接接触，我们的力量已经到极限了，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在维持梦境，强行帮他们织梦，现在只能靠你了。”

        邓登道：“靠我？”

        张淑点点头，方卓解释道：“不用担心，他们的梦都在你身上，只要你进入其中便能支撑梦境，不过，凡人强行闯入非本人的梦境，结果会怎样我们也难以预料。”

        邓登却根本不在意，马上道：“好！我去！麻烦你们送我一程。”

        张淑和方卓立刻看向他身旁的人，他也下意识望向了谢颉。

        没想到谢颉却是十分冷静，“去吧，一切小心。”

        他答应得太过干脆，这让张淑和方卓有一瞬间怀疑王星是不是移情别恋了，或者说，他只是恢复了最初没有遇到邓登的时候。

        当邓登要跳进水晶球之时不知为何忽然回头看了谢颉一眼，就是这一眼，差点让谢颉脱口而出“不要去！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那一刻的感情是如此强烈，好像在心里点燃了一团火焰，只想把人抓住，抓在手里，握在掌心，就算是死，也要用这一团烈火，同他一起焚烧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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