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1
转眼一月已是进入了尾声，却是春节将至。
老板早早给我们发了红包，放了假。
柔柔姐玲玲姐和小楚的老家都在外地，一早收拾行李走了。
只剩下我最后把网吧楼上楼下再整理一下。
2
“你不走吗？”叶哥问我。
“我家近，就在……”我指指网吧门外：“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小区。”
“？”他诧异：“你不是也住宿舍吗？”
我耸耸肩，还不是我妈美其名曰为了锻炼我的生活能力。
“那你呢叶哥，你过年回哪里？”
他弹弹烟灰：“我今年，就待在这里。”
3
没过几天，跟着爸爸接姑妈姑父表弟一家的时候，在机场遇到了叶修。
他新剪了头发，刮净了胡渣，风度翩翩，西装革履。
拉着银色行李箱，胳膊上还搭着呢子大衣，看上去相当不便宜。
4
“叶哥！你今天好帅！”我冲他挥手，迎了上去：“你怎么在这里？”
他停下步子，看着我一怔：“我确实姓叶，但应该不是你认识的叶哥。”
然后冲我露出礼貌的微笑：“你是不是认识叶修，或者，叶秋？”
“啊？”我愣愣地望着他，尽管是一模一样的脸庞，可他这温柔语气和客气有礼的神态，绝对、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叶修。
5
男人自我介绍说自己才是真正的叶秋，和叶修是孪生兄弟。他这次从b市飞来这里，要去兴欣网吧找到哥哥，再把他带回家去。
为了弥补刚才认错人的尴尬，我热情地邀请他搭我家车，反正顺路经过网吧门口。
他盛情难却，对我点点头:“谢谢，麻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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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挤上我家小面包的后排，不一会儿就在我姑妈的热情逼问下交代了全部个人信息。
工作年龄成家没有，居住在哪家里人有几口，甚至养的是什么颜色的小狗。
我从副驾上回头愧疚地望他一眼，他正用手背掠过额头，偷偷地擦汗，脸上仿佛写满了困惑：
“我是谁？我在哪？”
7
没想到第二天去逛超市时又一次认错了他。
他正在挑选面包和牛奶，回过头看到是我就笑了起来：“我不是叶哥，我是叶秋。”
他扯扯自己身上那件我看了俩月再熟悉不过的旧棉服：“我出来买早餐，就顺手穿了我哥的衣服。”
8
叶秋说他哥不肯跟他回家，他也拿他实在没办法。
“……”听上去叶修的家庭情况好复杂，不过我还是安慰他:“嗯……其实叶哥，在这过得挺好的。”
“我知道，”他笑笑，笑容有些像叶修，但是嘴角弧度多几分温柔:“那就拜托你们多多关照他。”
9
我一边点头，一边在心里感叹，命运迥异的双生子，回不去的娘家，又被坏婆家渣了，哇，叶哥这人生剧本还真是越来越抓马。
10
大年三十的下午，我去给老板送些自家做的鱼圆和春卷。
看到叶秋（或者叶修？）站在椅子上，正往门口一侧贴春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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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住脚好好打量他，这一位脚上穿的是锃亮皮鞋，身上是那件高级呢子大衣，头上是新剪的头发。
“叶秋，辛苦你啦！”事不过三，这次我一定不会认错。
“啧，叶秋早跑了，”叶修转过头，叼着烟，看我的眼神居高临下:“干活的可是我，看清楚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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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瞎三次的我恼羞成怒:“可是，可是……叶哥你怎么穿人家的鞋和衣服！还有你的头发！”
“呵呵”他跳下椅子，拍拍身上崭新的衣服:“大过年的弟弟给哥哥送点礼，不是天经地义？”
又抓抓自己清爽的短发:“那边理发店刚剪的，帅吧？”
我点头承认:“是比平时看上去有钱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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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拉拉大衣就准备一屁股坐下，我赶忙拦住他，椅子上还有他刚踩的脚印呢！
“叶哥小心点，这个大衣牌子超级贵的，我上网查了，售价高达九千八！”
“哟，是么……”他这才紧张起来，一本正经地摸了摸衣服料子:“要不，我把它挂闲鱼卖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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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语凝噎。
究竟是什么样的生活苦难，让这对儿孪生兄弟的各项指标差别都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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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叶修为什么过年都不回家，难道不想他的爸爸妈妈？
他抽口烟，看看天:“想也是想的，有几次行李都装好了，可是又怕沐橙一个人留下过年太孤单，也怕我回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我当年可是离家出走的啊！”
“可是这一次，你弟弟都来叫你了……”时隔这么久，既然叶秋能来，大概父母也了解他的境况吧。
“他来有什么用？”他嗤之以鼻:“还不如让小点来，我还能给他面子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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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问他“很有面子”的小点是谁，老板和苏沐橙说说笑笑从网吧里走出来，手里还捧着刚剪好的窗花。
“阿宁，我等你半天啦！”老板也不客气，接过我的餐盒，对身边的姑娘说:“沐橙，我们今天有口福啦，阿宁妈妈手艺超级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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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今年买的年货格外多，光春联就有七副。我们贴了大门，前台和楼梯，最后连叶修的小黑屋门前都贴了一副才算用完。
大家气喘吁吁地忙了半天，老板站在一楼大厅环顾四周，网吧里已经是一片喜气洋洋欣欣向荣。
“好啦！”她笑眯眯搂着我们仨:“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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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艳艳的网吧，映得老板脸蛋儿也微微泛红。
可再仔细看看，她的眼眶也慢慢，慢慢变红了。
前几年我妈担心老板一个人太孤单，总想让老板来我家一起过年。
可是她不肯，说自己一个人在网吧有吃有喝不用担心，而且过年放假的人多，也有不少来上网的。
我妈只好让我多跑几趟，给她送些好吃的。每次我到网吧，都会看到老板一个人坐在前台，孤零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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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年不一样了，过年有叶修留在网吧，还带来她最喜欢的苏沐橙陪她。
老板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开心，这才是过年的样子呀。
看着老板的笑容，我想，这真是太好了。
20
这就是刚刚过去的一年里发生最好最好的事吧——
叶修来到我们兴欣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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