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寄托

“若是主上只问筱央的决定，那么筱央心意已决，筱央要带六弟离开。”童筱央跪在地上，角度刚好背对着童繁，不去看那道气恨的视线。

        童繁扬手，“啪”的一声，“你……”语不成句。

        我毫无怜悯地看了眼脸庞红肿，五个指印清晰可辨的童筱央，声音有些冷：“那就这么定了，”我随手指着旁边两个狱卒：“你带她去度苏院，你去带童六公子出来，备辆马车送他回童府。”转头看向童繁：“家务事本城主不想理会，但是本城主不喜欢噪音。童大人还是好自为之吧。”

        我站在牢房的过道，童筱央半跪在消瘦柔弱的童六公子面前，细致地拢好少年杂乱的头发，又为他整了整衣袍，附耳叮嘱了几句话，才牵着他走出牢房。从始至终，女孩子纤细的身躯一直堪堪挡住那些愤恨或是嫉妒地盯着少年的目光。

        我吸了吸鼻子，低头盯着脚下的软软地毯，紫金手炉已经彻底冰掉，手指有了麻木的感觉。

        “穿这么少就跑出来溜达，不要命了吗？”斥责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夺过我的紫金手炉，继续发怒：“以为没人管得了你了是吧？手指都冻僵了也不知道添炭的吗？你的暖玉呢？”

        我低头，隐约觉得自己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低声咕哝：“忘记带出来了。”

        “真是……给！”修长白皙的手指递过来一块晶莹剔透的暖玉，不知道是手指如玉，还是玉如手指。

        我接过暖玉，抬头看着来人笑：“童大人，这里是牢房，好歹……给我一点面子嘛。”

        西门湮城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念叨了一句什么，收起了微带怒意的脸色，说：“属下担心主上安危，言辞不当，望主上恕罪。”

        我耸耸肩，没什么意见地往门外走去，走到门口顿了顿，转身吩咐狱卒：“虽然是囚犯，但是这个案子还没有下结论，本城主希望你们可以像对待贵宾一样对待紫小公子，本城主不希望他身上有任何的伤痕或是疾病，在出狱的时候。”

        我低头想了想，继续说：“此外，不要让他听到污言秽语或者是任何低俗的言论，否则，本城主会让他一辈子都只能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谩骂，和低贱的人为伍。听懂了吗？”

        “是，主上。”狱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应承，随后问：“那如果紫公子周围牢房里的囚犯口无遮拦……”

        “傻啊你！不会调到别的牢房啊！”话音未落，另一名立即接话。

        我略一颔首：“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恭送主上。”

        “南漠储君的威风的耍到我雪安城来了吗？”我轻笑。

        西门湮城沉默了一下，才声音冷涩地开口：“我回到寝院，发现你狐皮大氅没有穿，晚间又风凉，一打听你竟是在阴冷的大牢，所以担心的安危，没有考虑到场合。”

        我弯起嘴角，摇头：“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你不必这样担心我，今年年末之前，我都会好好的活着。”

        “你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不同于南漠王室是武将出身，展氏先祖，是闻名遐迩的神算子。而展家，是传承几百年的世代卜算之家。展家人卜算的能力，就像是南漠王室的骁勇。而展家信命，信先祖留下的预言，就像是南漠王室信奉睚眦的化身一样。”

        我看着西门湮城沉下去的眉眼，伸出手：“虽然在外人看来愚昧荒诞，但是我们都知道，它们是我们唯一被允许也必须遵守的寄托。所以——西门湮城，欢迎你在雪安945年的最后一天，参加我的葬礼。你是第一个知道的，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西门湮城拍开我的手：“说什么傻话，我的此生劲敌死掉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一定去你坟前嘲笑你。”

        月光之下，雪白色的面具，泛着温暖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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