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古迹

出了九关，就进了南漠的国土。大漠黄沙，人迹罕至。从雪安城到南漠，规模不过百的商旅都是不愿意走这条路的——本就是想要在两国之间倒腾些玩意，赚点小钱，若是把命搭在这除了狼和盗贼连根草都不长的荒芜大漠，呵，那可真就是笑话了。

        西门湮城的南漠军队当然是不怕这些的。良驹配胡服，弯弓搭箭，南漠的所有将士都从骨子里为他们脚下的滚滚黄沙兴奋不已。

        就连脱下雪安城繁琐的裙裾的隋讫旋，都是跨着枣红马，一身火红的箭袖短衣，笑声都变得爽朗。

        与之相较，从雪安城温润绵柔的土地上千里跋涉而来的随扈，显得拘谨而小心。这里是敌人的家乡，是他们的战场。越是深入大漠，越是要谨小慎微。

        若是转眼看两军将士的首领，西门湮城从进了大漠就换上了储君的服饰，端正地坐在马上，眉眼尽是凝重肃穆。

        那个一向是浑身明媚阳光的翩翩少年郎，似乎从我回答完他那个我以为是让步到极点的问题后，就一直带着浅浅的哀痛和悲伤。

        我倦怠地靠在马车壁上，一路行来，都是前所未见的瑰丽景象：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却总是提不起兴致，沉沉的疲倦。

        “主上身体不舒服吗？”游巡掀开车帘询问我。从进了大漠开始，每天十盒十盒地往车上搬核桃酥，开始递减为五盒、三盒，近来已有三天没去差人去拿核桃酥吃。

        我摇摇头：“没有，只是有些闷。”

        “那不妨下车看看大漠奇观？这些古城遗址，听说还是——”

        “有什么好看的，黄沙之下，森森白骨成山。王朝一朝覆灭，千百年也繁华不再，那些未灭的魂魄想要归家都找不到住处。今天你我观赏这残破古城，谁知他日会否也成他人脚下的白骨。何必呢。”我打断他的话，盯着苍白的指尖，幽然一叹。

        游巡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他该知道的，他那样的前程似锦的如火少年，怎么能辩驳得了心沉如水看透生死的薄命红颜。

        “挽城城主不下来一展骑术吗？听说挽城城主师从问渊大师，天文地理武功文学无所不通，何不让佑祈开开眼界？”隋讫旋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含着隐隐的嘲讽。

        我敛下眉眼，自从多次求而不得美人图，隋讫旋对我敌意暴涨，就好像是本就深恨我这个人，只不过恰巧找到一个完美借口，对我展露敌意。

        不论是哪一种原因，我都一样的十万分不喜。小丫头不懂得收敛自己，初时针锋相对，挫挫她的锐气，后来逐渐发现这压根就是个百折不挠愈战愈勇的主，以城主之尊又年长于她，也实在不好意思与她计较。

        “阿旋休得放肆，挽城城主旅途疲倦，你还在这里惹她！还是赶紧想想怎么应付爹责问你偷跑出来的事吧！”隋徊声音也有些微倦怠，却言辞严厉而关切。

        女孩子的声音落落大方：“我是来找湮城哥哥的，爹也斥责不了我什么。况且回去之后我就跟阿凯一起搬出去了，看爹还能管我。”

        “你这丫头！还这么不懂事！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凯不喜欢你跟——”隋徊有些恼怒地训斥自家不听话的妹妹，性子一急却自觉失言，我隔着车帘都能想象得到忧愁多日的少年涨红的面庞。

        都是有兄姊父母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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