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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苦乐祺中


我不晕车、不晕船、不晕机,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己对这些便利的交通工具适应力超强。

        只是,为什么现在晕得厉害?难道换了个身体,就不适应了?

        可是,跟着康熙去南巡的时候,也没有晕成这样啊!

        对于晕船一事,听说过没见过。像我这样算么?头晕脑胀吃了吐,除了那个会随船晃动的床板,看什么都亲不起来。

        何时会好?

        我不敢说出来,只能一个人闷在心里,只盼着快点适应,至少不能给大家添麻烦。越是这样坚持,越难忍,直到受不住晕倒在甲板上。

        我怀孕了!

        这件事太古怪……惊得我一身冷汗。

        苏长庆坚定的眼神不容质疑,好像我的不相信侮辱了他神圣不可侵犯的大夫身份。

        可是,自从上次被康熙赐了碗药,直到登上这艘船的那天,我从来没和胤禛或是他以外的男人发生过关系,就连肢体接触都没有,除了胤祥和弘晖。

        哦,难道大人常骗无知小孩的亲亲终于能让人怀孕了?怎么可能!

        原来,还是先前的那个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康熙……竟然没有真的打掉他。

        苏长庆走了,胤祥和弘晖仍在,叹了口气嘱咐我好生歇着,临走还怨念地说我缺心少肺,自己竟然没有感觉。

        这事儿,能怨我么?我怎么会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才导致月事没有恢复正常。我又不是大夫,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肚子里还有个小生命。再说了,谁能想到康熙会做这样的无聊事,摆自己儿子媳妇的乌龙阵。

        想不清康熙的心思,就不想。反正现在除了吃睡,我也不能再做其它的事,天气好时,就坐在甲板上吹吹海风,晒晒太阳,或是看胤祥带着弘晖钓鱼。

        已经分不清船到了哪里,四处都是海水,除非日出东方或日落西沉时,我才能辨明东南西北。我就像个被囚禁的犯人,再不能控制船行的方向,只能被动地接受所有人的监视或是照顾。

        头一号就是弘晖!从起航的那天,不管我做什么,或是与谁接触,他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我甚至开始怀疑,他是胤禛派来的小奸细,只为了看管我。

        旁人还好,只要我跟赫德拉姆或是易安单独说话时,他就会跟在一旁,听我们半中半洋的对话。他的表情很纯良,清亮的眼眸像是不解世事,却让我发现每隔一会儿,就会叫我一声额娘。没有原由,就像是上了弦的复读机,或是装了劲量的粉红兔子,不知疲惫,既节能环保又智能恒温。

        他的小心思被我看在眼里,除了好笑我不知还能说什么。那两个原本不明所以的男人,似乎也明白了他的意图,偏头看向大海,不再言语。

        赫德拉姆,瑞典人,职业海军。生在他的祖国最强盛的时期下,率领部下四处征战,几乎侵占了整个北欧。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了让他享有盛名的舰队,一个人漂泊到了陌生的遥远东方,也不知道他怎么结识了易安。我只知道他是个标准的军人,严肃认真,执行力超强。曾经的海军经历让他无比熟悉大海或是船只的操作,可以弥补我和胤祥所缺失的专业知识。他有着高大的身材、深刻的五官和碧蓝的瞳孔,除了长相西化,那节省的语言或单一的神态近乎等同于胤禛。

        与军人出身的小赫不同,易安来自法国,父亲是当地的富商,从小跟着商船到处走。我横看竖看怎么都瞧不出,他的血液里流动着法国人的热情或浪漫。他与小赫一样高挑却很瘦,加上那张近似女人的完美精致的白皙面孔,配着冷冷的表情,哦……我怎么才发现,他很像老九呢。

        难道我就躲不开这些皇子了?当初的我,怎么一点儿都没发觉这两个外国男人和他们如此相似,就连性格都像。

        胤祥笑着为我解惑,因为我中了那个名叫胤禛的男人的毒,审美已经停留在了这类男人身上,再也无法改进。我去……

        曾经去过北欧诸国的胤祥竟然和小赫很谈得来,两个人时常坐在甲板上喝酒聊天,一会中文一会英文,还掺杂着一些小赫的瑞典语,两个人断断续续的竟然沟通无障碍。由于英语中有很多是从瑞典语中演化而来,我们努力地分辨,连蒙带猜竟然发现真的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单词。

        他们聊得最多的还是舰船海战或是各地风土民情,其间还穿插着我感兴趣的关于英国的历史以及语言的演变,其实在我看来那是语种的退化。

        英国因长期受到斯堪的纳维亚人的侵犯,被北欧诸国的海盗们疯狂抢占,在那样的生存环境下,人们为了便于沟通只要能听懂其意,根本不再注重语法形式,导致语言越来越简化。不过,倒真应了那句,越适应生存的越是进化。

        我听着他们聊起维京时代,小赫不变的冷漠里染上一些类似回忆的神情,情绪里少有的激昂,更多的却是寂寥,极为矛盾。他的声音更为低沉,给我们讲述什么是维京狂战士。

        在那深幽的美丽峡湾中,两艘战船相遇,维京海盗不像普通海盗那样一拥而上胡乱砍杀。他们会遵循古老的传统,一声不吭将两艘船系在一起,在船头搭上跳板,双方每次各派一人走上去,单挑对手一决生死。没有人可以后退,每个踏上甲板的人不是将对方杀死便是面对自己的死亡。以此类推,直至一方全部战死。

        我笑着说这不是中国的打擂台么,或是车轮战,要领是第一个上阵的通常是武艺最为高强的人,或是像李逵那样最为凶猛的NB战将,只是这种拼命的方式太过残忍。

        小赫没有否认,浅笑一下继续讲解。维京人很享受拼命的痛快,因为他们知道,脚下那块窄窄的跳板上,浸透了祖祖辈辈的鲜血,而自己的后代将来也会在同一块跳板上与敌人拼命。他们不能对不起祖先,更不能对不起儿孙。

        拼命的那个勇士就是狂战士,每一个维京人都以能够成为狂战士而自豪,也以曾经杀死过对方多少名狂战士而骄傲。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种原始的战斗会激发出如此惊人的人类本性,但是狂战士的故事代代相传,成为维京人的民族英雄。

        我很好奇那种远古的战斗方式,小赫是否见识过,后来,我看到他胸前长长的疤。他的军舰遇袭海盗,为了保护军队不受损伤,他与海盗头领对立在跳板上,将他杀死一剑挑进海里,却也付出血的代价,差点连命也搭进去。

        我告诉小赫自己要去北欧,要亲眼看看那些美丽的峡湾,漫长的极昼极夜,传说中的爱斯基摩人,还有神奇的极光。小赫皱眉看了我会儿,才沉声回了一句,“不要去,那里仍有战争。”

        弘晖听了他的话,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有点崇拜却又别扭的隐忍,似乎他还是更喜欢易安。

        在易安那法式英语的调.教下,他慢慢的也开始能够对话。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不直接跟易安学法语,可是孩子大了,没必要什么都管,他已经完全可以为自己作主了。听着他日渐熟练的洋文,我觉得自己的儿子很棒,不止适应能力强,学习能力强,语言天赋更是好到爆。关于这点,我就不往他阿玛身上夸了,还是随我,哈哈。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偶尔靠岸在沿海城市里换购货物,补给粮水继续上路,遇到好的风景,便多停留几天。

        如此,周而复始。

        那两个本来就有些冷的外国帅哥,在弘晖的监视下,已经很少搭理我了,偶尔碰到,也是简单的点个头算打了招呼。我觉得自己的旅行失去了意义,只能努力养好身体,等着孩子的降生。

        持续了近两周的暴雨,阻止了我们的前行,船始终停靠在杭州港,这个曾经让我魂牵梦萦又让我无限心伤的地方。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船走得这么慢,四个月了,竟然才到了杭州,我以为按照航速至少可以抵达福建的某个沿海城市。无奈,我早将船长一职交到了弘晖手中,胤祥偶尔帮他拿个主意,对于孕妇,谁还会来听我的指挥。

        弘晖成熟得很快,像个真正的船长为大家安排了行程,雨势稍歇,便和胤祥一起带了男女小孩进城去游览名胜。

        我真的不想去,关于杭州,可以翻篇了。即使意言堂的分店仍在,也不需要我亲自去打理,大掌柜和员工可不是我请来吃干饭的。站在岸边指指自己的肚子,已经快七个月的身孕,即便没有像怀红挽姐弟时鼓的那么夸张,甚至显得有些小,他们应该也能理解。我不理会众人反应,转身走回船上。

        船上很难计算日期,哪怕有日历,在遇上暴雨的时候也是难以分辨黑夜白昼。我用自己的方式,在床头每天用小刀划上一笔,已经凑出了整整二十四个“正”字。

        胤禛,已经六月份了,我们分开了一百多天,你想我么?你的皇阿玛没有狠心杀掉我们的孩子,他还在!我能感觉到他很调皮,不停的转来转去,伸手踢脚。若是你知道了,会不会开心?我很想你。

        我的想念,没有随时间和距离减少一分一毫,日思夜想。化作一笔一画记在纸上,扎成册子。

        船身突然开始倾斜,我抓住桌角努力不让自己摔出去,指甲抠得生疼。桌上的笔墨在盒槽里乱撞,未收起的纸张飘落到地面时,熟悉的雨声再次响起,哗哗敲打在头顶的甲板。

        不断听见船员们在船舱和甲板间跑来跑去的咚咚声,伴有脚下拖溅起雨水的踢踢踏踏,各种声响混杂在一起灌进我耳朵里。

        无力地滑坐在地板上,手指终于攥不住桌沿,向着身后的床铺滑过去。

        舱门被人大力推开,没等我抬眼看清,一条白色的人影已经晃进来,蹲跪在身旁将我圈在床边固定住。

        银色的柔软发丝扫在我脸上,湿凉,扶在我肩上的手掌也是冰冷,带着水滴渗到我衣服里。敞开的舱门外划过一条白色的闪电,我看清他眼中碧蓝色的瞳孔,仍是波澜不惊的镇定自若。

        “小赫……”

        “没事。”他听到这个称呼习惯性的皱了下眉,才刚说了一句,巨大的雷声就像是从天空炸开,响得彻底。

        我被他抱到床角裹了被子靠坐着,湿凉的手掌贴在我耳朵上,挡住阵阵雷声。

        “弘晖?”

        “客栈,明早或是雨停了就回来。”

        我放下心将头靠向床头闭上双眼,只盼着梅雨季节快点过去。再不结束,不在这江南发了霉,我也要被这鬼天气给折腾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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