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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新皇难祚


康熙朝的最后一个除夕,很冷清。未见歌舞升平,更无红烛喜炮,所有的热闹欢乐,似乎都被带走了,徒留一片冰雪人间。

        雍正元年的第一天,就像每一个最最普通的日子,早起,用膳,问安……每日不变的无非吃饭睡觉,一个人,早已习惯。

        胤禛极少回来,大部分时间守在乾清宫,寝苫枕草地守孝。

        每日清晨可闻鞭响,知他到了前殿。我自永和宫回来时,那里仍是前后肃静,侍卫把守在各道门前,中门紧闭,难见殿中景象。有时在德妃那里坐得久了,再返回来仍是一片冷清,偶尔能赶上扫雪的太监,把那些成串的脚印扫得不复存在。我就站在一旁看着,好像能从中找出属于他的。

        生活里,就是那些丫头,熟悉多年的,新亲近的,看她们聚在一处小声说话。这些聪明又敏感的丫头笑得少了,手中绣的无非寒梅兰花这些极淡雅的花草,再难见一丝鲜艳颜色。

        短短一个多月,变了太多。我或多或少听到一些,不知是以讹传讹还是事实真相,更或是有心之人的胡乱散播。宫里的人简单乏味,随便一些佐料就如获珍宝,看惯生死仍如飞蛾扑火不知畏惧。亦或有人纵容?

        曾在康熙梓宫前各种刁难的三爷,素与前太子亲睦?胤祯未回京中候在城之外,是为要反?受亲王爵的廉亲王胤禩兼理藩院尚书,胤禟却要前往西宁,偏不肯行?年羹尧受命与管理抚远大将军印务的延信共同执掌军务,守在阵中……

        就要春暖花开,这座高高在上的皇宫,依旧伫立于京城正中,风雪覆盖,一冷再冷,侵骨蚀髓。

        裹紧被子缩成一团,房间越发空旷。

        往日,这样一床不算大的锦被彼此窝着,未感局促只是温暖,即使扯在一旁偎靠着他也不会觉得冷。现如今虽是习惯,在这样最该团圆的日子,恐因北风太甚,想加倍,念加倍,寒冷更是。

        他累不累,他好不好,是否按时用膳,是否准时就寝,可会食不下噎,可会睡不安稳……那座乾清宫,有他阿玛相陪,是否未尝冰冷孤寂。

        晕晕欲睡时,仍能听到那些风吹过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或是低吟浅诉。

        翻身,脸才贴到枕的另一端,凉。习惯性缩了缩揪紧被角,遮到脸上的头发像被风扫过,连着脖子都冰起来,吓得我睁了眼,打着激灵看过去,满室黑暗。

        他回来了。

        子夜时分,悄无声息。

        熟悉的气息,带着冬夜寒凉,稳稳躺于身畔,近在咫尺。

        真实抱住,只是安心,没了往年久别重逢的感慨激越。轻揽背后,以被子包裹着靠过去,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似乎,寂静长夜能听到脚步声,一步步迈得稳健,许是春天真的要来了。

        探进胸前衣襟的掌心随体温捂得极暖,枕靠的颈间脉搏低缓沉稳,如同密咒。

        耳边的一字一句,持续了很久,久得我以为天要亮了,久到我从清醒又变回昏昏欲睡,自唇间呵出的干燥冰凉都变得湿热温暖。他也不需我回什么,偶尔应一声逐渐迷糊,背后轻轻拍抚,或是脑后头发被手指揉过又理顺,我就清醒些,听见他继续说话。

        亲人,兄弟,朝廷官员,家与国,内与外,亲或疏,这些那些,数不胜数。他早知晓,仍是每每不厌其烦……压抑,忍耐,将至边缘。这样心性的男人,忍了十数年甚至更久,我怎会不知,怎能不疼。

        试着唤声胤禛,哑得有些听不清,才发现眼睛竟酸得睁不开。他已住了声脸仍埋在耳后颈侧,比我还要低的应了,再无一声,只是背后勒得更紧,扣在怀里。

        咬住锁骨,耳边哼了下,又轻又快,随着吸气再听不见。

        “疼么?”

        摇头?

        我未用力,自然算不上疼。

        抓握掌下绷紧的胸肌,指尖虚扣皮肉,感受内里的跳动,一下又一下,真真实实的存在。

        “我咬了你,你大可以咬回来,别憋着,没得让自己难受,不值当。要是疼,也一样,得说,说不出来,就换个方式发泄一回,”

        听不见回应。

        “要不……扔东西好了?很有用的。把讨厌的人在心里念一回,用力摔出去……”

        耳边一声闷笑,短促却真实。“嗯……跟你似的,每回都扔枕头,倒是省银子。”

        我的手果然摸过去碰到枕头,还未抓住已被握回胸前,伴着一声含笑低语,“省银子好,会持家。”

        “呸。心疼你,反倒来笑我,看再理你。我总不能说谁招惹了你,就去找谁麻烦,那我成了什么人。就算我气,也不能撺掇你啊,本来你心里的火就要压不住,我就不用再吹这枕边风了。要不,干脆你找胤祥,两人摔打一回,既可强身健体,又有益身心,只怕……银子省下了,药材可要费。”

        “难怪人说女生外向,今儿可亲眼得见。”

        我嗅了嗅眼前面孔,适应黑暗后果然亲眼得见,掩着鼻子忍不住笑,“唔,有点酸。”

        他反凑得更近在我面上嗅了一回,眼睛眯得狭长,里面像偷了两颗冬夜星辰嵌入瞳仁,极亮。

        “确实有些酸,原来你不止紧张女人,还学会嫉妒男人了,自家兄弟也容不得。”

        这是说胤祥,还是旁人?未及细想,眼前的笑激得我随手推过去,“这宫里男人女人什么人也有,我可在意不过来,你若喜欢随处去就是,我一个人乐得安生。”

        被抓了双手按回胸口,风倏地顺着被角钻进来,转瞬间消失不见。

        “还冷么。”

        经此一提才想起来,貌似那些怨念随风散了,同样一袭被子,正暖得厉害,而我,窝在他胸前腿脚缠得像株藤。推拒是假的,口不对心是真,矫情得天地可表。

        “今儿这是……不走了?”

        手指在我背后自上而下地轻扫,拨过腰后系的带子又回到后心处,掌心暖暖地覆在上面,如同落在额头的温软薄唇。

        捧住脸侧方要抬头,麻痒蹭过脸颊,堵住我所有的疑问。

        想念比我意识到的多,无法尽诉,更无需。那些白日黑夜,那些积雪星辰,那些空荡荡的皇宫寝宫,那些有意无意的蜚短流长……我为一人守着。

        他回来了,和往常一样。所有的话似在刚才说尽,此时分,只是紧抱着我,用相连不分的呼吸和纠缠难解的身体发肤,用他能表达的一切告诉我,会想念的人不止是我。

        突来的翻身,止住所有。

        指掌仍罩在急跳不止的心口,手臂扣着腰拉向身后,肌肤相贴地摩擦着散乱的头发。

        我侧躺在他身前,双腿被顶起蜷成一团不得动弹,耳边沉重的呼吸喘得清晰。还有臀后死死压住的坚实小腹、硬得没有一分柔软的大腿,隔着彼此尚未褪去的里裤仍是感受分明,抵得生疼。

        咬着唇忍不住挪动,不知是要离开些还是更加贴近,那道火热已回应着倏地顶在腿间,于轻薄的滑软丝质下反复磨蹭。他未动,圈在身前的手臂却再收紧,听得耳边一声闷哼,像此时流转在锦被中的气息,暧昧,压抑,呼之欲出。

        “别动。”

        被子里,身上,满是他的味道,随着越聚越多的热气不断蒸发,无处不在。我无意义地唔了一声,下巴低进锁骨间,终是难以呼吸地扬起头靠在他身上,抓过被角勉强吸了几口气,偏呼不出去。

        那双瞳仁墨黑的眼睛此时紧闭,看不到一丝光芒压在我脸上,睫毛尖翻卷着轻颤。不稳的呼吸又湿又热喷吐在我颈间,就连那些胡须都像有了生命,越发让人麻痒起来,偏偏受用得很,爱到不行。

        所有注意力,都在他,从头到脚,甚至被压在背上的发尾,抠在他臂上的指甲,通通都在感受,无一能避,停不住。

        不知他念了句什么,仍是埋在脖子上的嘴咬了一口,疼得我挺了腰背还没叫出疼,扣在腰间的手已扯了裤子的系带快速拽到大腿处。我张了嘴半个字也说不出,动也不敢再动一下,由他勾起一条腿搭上自己的腿,身上已再无遮挡。

        盯住突然抬起凑在面前的脸孔,眼底漆黑一片,两道极幽暗的光,似恼,更有些探不到的深远,凝重却几乎燃起火来,把我整个人瞬间吸进去。

        “胤禛……”

        叫了一声,不知要说什么,被他更快地压住唇角。大腿内侧的手来回摩挲,没了方才的急,指尖总是轻缓扫在最靠近的边缘,不再向前,却多了一丝湿黏,随着那只手一热再热,传到体内又回给他。

        “这么些日子……可曾想我。”

        低哑的语句,透过双唇直钻进脑子,我直接点了头,一个想字被他吞进口中。

        热烫的源头仍强硬蛮横地抵在腿下最最敏感的地方,柔软衣料湿濡一片,厮磨得更加酸疼。我摇着头哼却晃不开他的纠缠,支吾了几声像是委屈的哭音,游蛇似的舌探进来,将我几乎同时呼出口的疼尽数翻搅成破碎不成声的呻`吟,溢出唇边散在锦被中。徘徊的手不再温柔抚摸,像他在我口中四处狂卷霸道舔吸的舌用力顶进腿间,放肆更甚。

        握在胸前的手用力抓了一把,突然退离,拉了我的手缠到颈后。“嘘,别叫……抱着我,好好感受,我也想你……再这样磨人地叫,让人听了去不怕,只怕……我真要受不住,只能把命给你了。”

        不知从哪儿蹿出一句话炸进脑中,也不记得是谁说的,只记得:今儿听人说,皇上要为先帝守孝三年,就连大臣提议的选秀都给回了。若是先帝还在,今年开春也是要选的,这回啊,不知多少女孩子要再等上三年了。

        脸上突然就湿了,我抓了他手腕却止不住那急速的力道,只是逐渐变得轻缓,忽尔又狂风骤雨,分寸间尽在他手中。唇上或轻或重地不停吮吸,偶尔牙齿磨着咬上一口,却再觉不出疼。

        汗,顺着他额头滴在脸上,混了泪,流到唇边化在彼此口中,一种名为胤禛的味道,细密包裹着我的。

        强忍着不发出任何声音,不哭不闹,仍是把那名字叫了一遍又一遍,一一纳入他口中,除了他唤我时,再听不见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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