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冷静
饶安冉坐在海边。
她用整整一天时间，回忆完了所有记忆里有他的画面。
海面特别开阔，海风吹过来一点也不柔和，入冬之后的海风就像刀子一样毫不留情地割在她的脸上和手上。看着茫茫无际的海面，渺小和无助再次无比清晰地涌起到她的胸口，她感觉很闷，有想哭的冲动。这里的海风很厉害，眼泪流下来很快就会被风吹干，眼泪干涸了冻在脸上，下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脸上更火辣辣地疼。饶安冉在这里坐了一天，不知道流了多少次泪，也不知道眼泪干涸了多少次，直到觉得脸上干干的，冻得都没有了表情，一动就会扯得脸部肌肤生疼。
“他不回来了。”
“什么？”饶安冉睁大眼睛笑，他是说了一个笑话吗？
“他不回来了。”宋昔丝毫不避地看向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认真说到。
“分手。”
她的世界似乎有一颗炸弹响了“嘭！”炸得她头晕目眩，分辨不清眼前发生的这一切。
这些天来一直折磨她的，堵在胸口的隐隐约约的不详预感，终于找到了合适的突破口。
宋昔还是尊重了吴恙，选择什么都不说。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她的状态很不好。从震惊到愤怒，再到恐慌，无措，最后归于冷静。沈如意她们很担心她，可是她觉得心脏好重，拒绝了所有的问候与担心，只想自己一个人呆一呆，想一想。
她跟吴恙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很长，可是她真的很难过。这半年来，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情，像过电影一样历历在目。
他们第一次吃饭，吴恙细心地注意到她的伤口，替她挡下会让她发炎的食物。
她第一次组织社团活动，忙得团团转，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好点子，还为冷藏问题犯了难。吴恙二话没说替她轻松搞定。
她站在窄长的楼梯上，双腿颤抖，骑虎难下，吴恙伸出手把她拉下来，然后摁住她的后脑勺，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陶艺馆里，吴恙低沉的声音，温柔深情地向她告白。
她怎么这么笨，吴恙把她拉下楼梯，紧紧抱着的时候，身上隐忍的轻轻颤抖，她怎么会没有感觉到呢，那一瞬间，她与他的心脏紧紧相靠，那么近。他们并排走的时候，吴恙总是走在靠边的一侧，因为她平衡感不好，走着走着就会走到街边上的凹陷处，时不时地就会崴脚，自他走在靠边的一侧后，她再也没有摔过。他们说，吴恙性情冷漠，唯我独尊，从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吴恙做事自我，冷厉孤僻，从不听取别人的意见。可是她从来没有这样觉得，他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无论什么事情，无论事情大小，都耐心地问她的意见，等待她的回答，永远不急不缓。说他自我，可是他永远比她更提前地站在她的角度上替她考虑，以她需要的方式给她最好的爱。他们的心灵永远最贴心地契合，她喜欢很多非主流的节日，还像初中的小女生一样，喜欢折星星，喜欢写明信片，吴恙对她的这些喜好，一直表现得很无奈，没有丝毫兴趣，可是每一个节日他都会很准确地记住，然后准确地送出恰到好处的惊喜。甚至有一次，她偶然转发了一条动态，上面写着，如果女生在19岁收到一枚指环，会幸福一辈子，无关戒指，无关爱情。很久之前转的，久到连她都忘记了这件事情，吴恙从没有问过她什么，可是在她的十九岁生日上，他送出了一枚自己制作的尾戒，上面镶着细碎的星星，不知道是戒指的光芒，还是他眼睛里的可以揉出水的深情，那么闪耀那么温暖，直到让她流泪。
真的，他这么细心，不着痕迹地迁就她每一点小小的习惯和喜好。爱情里的每一次迁就，都是甘心情愿的，她喜欢的他一定不会刚好都喜欢，可是他愿意去尝试着喜欢，就算不喜欢也努力让她的习惯变成自己的习惯。原来有这么多她在不经意间忽略了的细节，现在这些回忆大段大段地涌现在她的记忆里，像出闸的猛虎，不留余地地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温暖的回忆像是带着尖利的牙齿，一点一点咬得她鲜血淋漓，撕扯她的心脏。吴恙，你就这样走了，还有谁会像你一样地爱我，对我好？谁还有这样的本事，仅仅凭借回忆就让我痛到不行。
不会再有。
你是唯一的，刚刚好的那个人。
又一阵风吹过来，饶安冉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眼睛突然难忍的酸涩，她捂住张大的嘴巴，指甲死死嵌进肉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大颗大颗落下来。她终于明白，在爱情里，最痛的不是得不到，而是舍不得。她也终于知道，最痛的不是经历，而是回忆。早已习惯你，是我生命的一部分，现在你说走就走，叫我怎么放下？
温热的液体流到她的手上，像极了吴恙手心里的温暖。
吴恙，你看，你走了，可我的世界里，全是你。
饶安冉扯起一抹比哭还难看的苦笑，突然一动，脸上疼得让她轻轻发出一声抽气声。被海风吹了很久，她突然抹了一把已经干涸的眼泪，站起来对着大海，眼睛里少了无助，取而代之的是执着和勇敢。
这种不明不白的消失方式，我不接受。
究竟是什么，让你连见我一面都不愿。
这么爱我的你，这么相爱的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分手。
吴恙，我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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