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三卷 1:多重身份
盛夏再次见到千千是在她所属的经济公司的大楼里。她早已得知这个叫千千的新人不日前签约了与她同一家的影视传媒公司，在这里遇见对方并不意外。
她们迎面走来，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盛夏双手环在胸前，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上下扫视千千的体态与面庞。
“做为一个新人看到前辈不打招呼，你也太不懂礼数了。”
千千看着她，很意外自己的脸上居然挂着微笑。
“你是前辈，今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
她的这种态度反叫盛夏生气。她用一种几近轻蔑的目光瞟了千千一眼道：“别以为靠着沈氏集团这棵大树你就好乘凉了。娱乐圈水深着呢，今后可要长点心才是。”
“机会是别人给的，努力还是要靠自己。不是么？”
“靠自己？”盛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放眼娱乐圈，比你年轻比你漂亮的比比皆是。我还从没听说过一个只在杂志上露过脸的小模特，一进来就能挤上大屏幕演主角。你要靠自己的话，那你可真是太有本事了。”
千千听出了这话里的酸意，淡淡道：“替换角色是高层的决定，也不是我强求得来的。我自然不敢说比你怎样，你何必与我见识。”
这话里隐藏的挑衅意味令盛夏更加恼火。
“你不过是借男人上位，怎敢这样嚣张？”
“是什么不重要，前辈终会看到我的努力。”
千千意味深长地留下一句话，便不愿多谈，径直穿过她走去了。
盛夏气得眼圈发红，走出公司，一关上车门就掉下眼泪。哭了一阵后，她才戴上墨镜启动座驾。
与所有女人一样，盛夏通常用疯狂购物来缓解情绪低落。
正当她踩着高跟鞋挎着大小名牌袋路过一家包饰店时，听到一个店长正在训斥店员。她的目光一落到店员脸上就愣住了。待店长离开，她径直走到那个店员面前。
她摘下墨镜，微笑地看着垂头丧气的陈乔青。
“盛夏！”陈乔青惊讶地叫出来。
“你不是在沈氏集团上班？怎么跑这里来了？”盛夏问道。
“还不是被奸人所害。”
陈乔青之前可是跟盛夏吹嘘自己在沈氏集团位居管理层。现在被她看到这般落魄，便觉难堪至极，只能极力装出一副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模样。
“听起来还挺有故事。下班后我在一楼西餐厅等你，我们叙叙旧。”
盛夏拍了拍她的肩膀，约好了时间便不再逗留。
下班后，陈乔青如约来到这家西餐厅。盛夏已点好了一份牛排，却分文未动，只倚在沙发背上漫不经心地喝咖啡。陈乔青落座后，盛夏向她介绍了这家餐厅的招牌美食，询问了她的口味，便吩咐服务员下单。
陈乔青心里很感激盛夏虽已是大明星，却还是用从前的态度对待她。这些年她们断断续续一直有联络。只是她自觉目前的处境低人一等，早已失去了当年在学校里“大姐大”的风光，也不便频繁联系让盛夏以为自己在攀高。
“你现在可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哪像我还在为别人打工，天天受气。唉，长得漂亮还是有用的。”陈乔青无不酸楚地说道。
“也不过是人前显贵罢了。”盛夏笑了笑，转而问她：“说说看，怎么就被奸人害了？”
“那贱人是沈董事养的小狐狸精，我哪里斗得过她？”
陈乔青自然不会说出被公司辞退的真正原因。她也是后来才从前公司同事那里打听到千千的身份，从容貌上判断，确定是离职那天在公司门口碰到的女孩无疑了。
“她可是叫千千？”盛夏拿眼看她。
“怎么，你认识她？”
“岂止是认识。”盛夏冷笑，“人家现在可是经济公司新签约的艺人，公司准备力捧的明日之星，前途无可限量着呢。”
“这贱人，看不出来她还有这一手。”陈乔青颇感意外。
“不过是你们沈董事一时兴起的玩物罢了，不必当真。”盛夏的轻视溢于言表。
“沈董事能这样捧她，也算是上心了。”
“不提她也罢。”盛夏挥了挥手，似乎这样能把那张令她生厌的面孔从眼前挥去。她坐直了说：“我身边还缺一个助理，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试试。”
陈乔青怔了怔，按捺着激动埋头将面前的食物大口吞进腹中。
鳞次栉比的书架井然有序地排列在资料库里，按照不同的心理症候群划分成不同的区域。每一个书架上都放满了牛皮纸档案和文件夹，几乎没有空出来的地方。这只是治疗中心的一个资料库，从外观看来却像是一个偌大的图书馆。
陆群飞凭借编码在一排书架上驻足，耐心地寻找他想要的材料。
今天接待的一个来访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这位来访者从一走进治疗室身体还没坐稳就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演讲。话语间密不透风，陆群飞甚至找不到缝隙插上一句。每当他试图打断对方口若悬河的说辞时，对方就显露出阻抗的情绪反应。这显然是燥郁症的典型特征。按照惯例，他应该根据病情的轻重制定一套治疗方案，对症下药。
问题就出在这里。这位来访者除了思如泉涌，在密集的话语间也隐隐显露出身份的转换，说话的语气有时像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有时却像个青春期的少年——这都与他四十出头的年龄有着显而易见的割裂。
陆群飞由此推断，这位来访者有可能同时患有多重人格障碍。出于谨慎起见，下班后，他来到资料室查找相关的类似案例予以参考。一旦确诊，他必需及时地通知患者家属将其送院治疗。
他将手中的病例档案细细翻阅，一个熟悉的词汇跳进他的视线。
多重身份……
在心理学的专业领域里，他无数次见过这个词汇。此时此刻，却让他的思绪偏离了原有的轨道。
一个清瘦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千千……是的，就是那个有着一双迷梦般眼睛的女孩。
之所以会想到她，大概源于这些时日以来他在记忆中对她所进行的反复搜寻。陆群飞始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却深深感觉到在她那忧伤的外表下面似乎隐藏着另一种身份……
这种身份会是谁？
他对她思考越多，围绕在她身边的神秘气息就越来越重……
他久久地陷入了沉思。连沈婧婧走到身边都毫无察觉。
“陆老师。”她的声音比笑容更甜。
陆群飞这才回过神来。自从那次成人礼后，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公司，只要一瞄到他的身影，她便乐颠颠地追上来，已然把自己当成他的小尾巴了。她固然很可爱，只是年龄尚小。陆群飞希望交谈的对象至少能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今天那个大明星盛夏又来了哦。同事们都说，她像专程为陆老师来的。”沈婧婧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漫不经心。
“何以见得？”陆群飞对这些身边的闲言碎语总感到很无奈。
“大家无聊就八卦一下啰。话说回来，她的状态看上去确实不太好……也难怪了，被千千姐姐抢了电影的主角，心里应该很不好受吧。”
千千，又是那个女孩……
“你叫她姐姐？”陆群飞问道。
“是啊，千千姐姐一直住在我家里。我们就像一家人一样。从小千千姐姐就很疼我，我们的感情可好了。她满足了我对姐姐的所有幻想，我就想要一个这样的姐姐，比哥哥好了去了。”沈婧婧滔滔不绝道。
陆群飞不知不觉合上了手中的档案夹，微蹙眉头问道：“她那么小，为何住在你家里？”
“因为她无家可归呀。说起来，千千姐姐的身世真是挺苦的……”沈婧婧顿了顿，没有再说下去，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转而说道：“现在好了，千千姐姐要成大明星了。我就知道她不能白白长那么漂亮。我陪她去试镜，那个大导演看到她眼睛都不转了，一把抓过她的手大喊：‘这就是我要找的女主角！’呵呵，好夸张吧？”
陆群飞笑了笑，把档案夹放回书架上，与她一道走出资料库。
“现在新闻上都在传千千姐姐挤掉了盛夏拿到这个角色是靠我家的关系，这真是胡扯。是宝石总是要发光的。”
“你刚才说她无家可归，这是为何？”对这些八卦新闻从不关注的他还是对千千的身世更有兴趣。
“她小时候被家里人虐待了。”沈婧婧压低声音，有些神秘兮兮地说道：“虽然千千姐姐一直不肯提这件事，但我们都能猜到大概。”
陆群飞的眼里掠过一丝同情，“这么说，你家收养了她？”
“算是吧。我现在才知道，哥哥原来早就目的不纯！把千千姐姐留在自己身边就是想弄成一个萝莉养成记，这家伙……”
有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像是退潮后从水底露出的礁石……陆群飞还未捕捉到那是什么，就被沈婧婧随后的一句话打断了。
“我今天没有开车过来。”
她这言外之意很明显了。虽然陆群飞今晚并没有安排，还是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最后才说：“我送你。”
沈婧婧美滋滋地钻进他的保时捷里，告诉他晚上要去参加的派对地址。
陆群飞心里一咯噔，预感上了当。果然到了目的地，沈婧婧便缠着他一起前往。陆群飞对这种富二代圈里的派对向来不感兴趣。他的父母刚好也住在这片别墅区里，就以要去探望父母为由借故推托。
这时，从别墅里走出来一个年轻人。陆群飞在一个月前的沈家别墅里与他打过照面，知道他叫吴楚帆，吴氏珠宝商行主席的小公子。
不得已，他只好下车。
“究竟是什么风把你这个大忙人吹来了。”吴楚帆上扬着嘴角，但目光并不友善。
陆群飞开始还有些困惑，很快就明白了这种目光的含义。吴楚帆随后俯身与沈婧婧亲昵对话的样子就像这个女孩迟早有一天会委身于自己。
“都到我家门口了，进来坐坐。”吴楚帆以主人的姿态不由分说勾过陆群飞的肩膀，他愿意在心仪的女孩面前展现绅士风度。
“陆老师，就小坐会儿吧。我哥哥也在里面呢。”
陆群飞还来不及说出回绝的话，就被沈婧婧从后背推着往里走。以至于他进来时的样子就像是被人从后腰上顶着一把枪。
里面全是些年轻的男男女女。沈崇安坐在大厅的沙发中央，胳膊吊在身旁一个漂亮女孩的肩上。他只是远远望着陆群飞，没有上来打招呼。
沈婧婧不认识他身旁的女孩，但看着眼熟，大概是某个小有名气的女星。她心里顿时生起一股闷气，刻意避开他们挽着陆群飞到吧台上与友人谈笑。
吴楚帆在沈崇安身旁坐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两个人，半响说道：“我调查过他。这小子来头不小，是司法厅长、总警监陆圣铭的独生子。”
沈崇安表面上一副对陆群飞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沉默不语，心里在等着他往下说。
“他在证券业颇有名气。在美国留学期间，道琼斯指数飙升了近万点，让这小子狠狠卷回了一大笔美金。很走运是么？”
“我有个金融圈的朋友认识他。说他为人很清高，从不出入这类圈子的派对。今天能现身，可是在和你妹妹交往？”身旁的女孩开口道。
“这臭小子，不知道师生恋是禁忌？你要不要找他学校去？”吴楚帆的目光又射向了陆群飞。
沈崇安依旧不作声，随即掏出手机拨打了千千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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