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尘埃落定

康熙看着地下跪着的几个儿子，只觉脑仁儿一阵阵发昏，“越发出息了！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不成？朕素日就是这么教导你们的？”正发火，却见李德全和个小太监使眼色，不禁大怒，“你又做什么偷鸡摸狗的！朕的眼皮子底下你们便这般明目张胆，暗地里不知还有多少勾当！”李德全闻言忙跪下请罪，“皇上恕罪，奴才不敢，是四爷、十三爷、十四爷来请安，奴才正想着回禀。”康熙听了火气更胜，呵斥道：“还不叫他们给朕滚进来，等着朕去请不成？”胤禛等人在殿外便听到康熙大发雷霆，这会也不等小太监回话，赶忙进去请安，一进去，发现胤襈三人正跪在地上听训，忙不迭地跪下请罪，康熙也不叫起，冷笑道：“都是朕的好儿子，连升斗小民都知道兄友弟恭，混帐东西，打架斗殴很有体面不成皇家的脸都叫你们丢尽了！老四、老八，素日看你们还有几分兄长的样子，怎么今日由着他们几个混帐胡闹？难道往日你们的兄友弟恭都是装出来的不成？”

        胤禛胤襈听了这话，皇阿玛竟有疑心他们挑唆之嫌，不觉心中一紧，忙道不敢，却也不好太过分辨，毕竟今日闹事的几位爷素日跟他两人最是亲近，此时唯有请罪不提。

        胤祯却道：“皇阿玛，您别生气了，不关四哥八哥的事，是儿子错了，儿子不该莽撞行事，您别气坏了身子，今后若能见着林海林大人，我自向他赔罪便是。”康熙闻言霍然起身，沉声道：“林海？你又为何要向他赔罪？”胤祯闻言只抬眼看了看胤禟，却又呐呐不言，康熙不悦，喝道：“还不快说！”

        胤祯便道：“今日原是在四哥园子里碰见了林妹妹，不过略和她说了几句话，也不知哪句话得罪了九哥，引得他出言讽刺妹妹没有教养，儿子想着从扬州回来的时候跟您保证过的，要照顾好林家姐弟，谁承想一路上都好好的，到了京城反而叫妹妹受了委屈。儿子可是守信之人，既要照应自然是照应到底的，再不济也得等林大人来京吧，林妹妹和林兄弟都小，被人欺负了也只有受着的份，儿子也是一时冲动方才动手的，您要罚就罚我和九哥吧，原不关几位哥哥的事。”胤襈等人听了这话暗道不好，怪道十四这厮有恃无恐，原来竟有这般缘故。

        康熙之前只听人回禀老九和十四打起来了，十分震怒，并未弄清来龙去脉，只当是兄弟间言语不合罢了，谁承想竟掺着林家，闺誉大于天，小丫头这会子还不知如何伤心害怕呢？那人若是知道自家宝贝女儿受了这般委屈，恐怕更不待见自己了，这两月奏折上多出的只言片语只怕再也见不着了。想到此处，不禁十分恼怒，又见胤祯耷拉着脑袋，眼角青肿一片，倒显得有几分可怜，动手也是为了维护黛玉，却不好苛责，再看胤禟便不由生出几分不喜，这个儿子男生女相，往日里便不太得人意，也不曾如何关心过，谁知宜妃那样朗阔的人，竟将儿子养成如今这般孤拐性子，一想到那人可能失望疏离，便按捺不住心头火气，看也不看就将手中的折子狠摔出去，对着胤禟劈头训斥：“没出息的混账！好一名威风凛凛的九阿哥，欺负一个姑娘家也算你的本事，朕的脸都被你们丢光了！身为兄长，以大欺小也不嫌磕碜，爱新觉罗一族的脸面体统何在？回去抄一百遍《史记》，抄不完不许出来!老十你个不长进的，成天就知道跟着老九瞎胡闹，你也给朕滚去抄书，下次再敢寻事，仔细你们的皮！老八，这督导一事就交给你了，若有滥竽充数、搪塞顶替之事，朕只管问你的罪，另外，传朕旨意，九阿哥胤禟言语荒唐，行为不端，罚俸一年，以示惩戒！下去罢！”

        胤禟自是不服气，凭什么两人打架只罚他一人？可是十四先动的手，心真是偏到胳肢窝去了。虽然他素知皇阿玛不喜他，这会也觉伤心，更加愤懑，胤e向来最怕读书写字，这会得了话便要讨饶，唯有胤襈十分冷静，按住两个不知事的弟弟，示意二人谢过皇恩，忙领旨退下。

        康熙看着仍跪在地上的三个儿子，心里叹气，这十四和老九自小便不对付，凑到一处总是闹得鸡飞狗跳，几个人能和气的在一处也是难事。十四虽然胡闹，却是个心实的，能念着之前的话护着林丫头，也算是将功抵过了，便示意三人起身。一时又想着自己答应了林海照应一双儿女，却也没做什么事，如今自己儿子竟先欺负了林丫头，虽罚了他，恐怕那人也不会满意。如若恩赏黛玉姐弟，又恐那人知道了更加生气，他一贯是不喜张扬的，思前想后竟没有个妥善的法子，不由地更加烦闷，偏巧胤祯凑上来讨好道：“皇阿玛，您看，儿子可是一直记着您的吩咐呢，今日林妹妹受了委屈，又被儿子们这一番惊吓，您是不是要安抚下？来日见了林大人，儿子也不用愧疚了。”

        康熙冷哼，“成天就知道闯祸！老九虽有十分不对，你也有七分荒唐，朕素日真是惯坏了你！如今惹出麻烦来，还要朕为你善后，真是不孝子！”胤祯苦着脸道：“皇阿玛，您这么说儿子万万当不起啊，您是我老子，惹事了不找您可找谁呢？您若不管儿子可就没人疼我了。儿子也是一时冲动才跟九哥动起手来，真是后悔平日没跟着师傅好好学功夫，您不知道，九哥下手可疼了，真是功夫用时方恨差啊。”

        见着他卖乖，康熙不由得又气又笑，道：“胡说八道！学功夫是跟自己兄弟打架的么？”胤祯苦笑道：“儿子可不敢了，只是学好了功夫少挨些揍才是要紧的，您看我这都破相了，以后找不到媳妇可怎么好？打人怎么能打脸呢。”康熙听了这话哭笑不得，笑骂道：“真真没出息！老四，去御医那给他找点药罢，不许留下痕迹了。小十四，这次不罚你是看在你护林丫头的份上，下次再敢胡闹，看朕不打折你的腿！”

        胤祯一吐舌头，朝胤禛和胤祥做个鬼脸，没骨头似的抱着康熙的胳膊笑道：“就知道皇阿玛最疼我，林妹妹还在四哥府上呢，不如儿子明日去看看她，一来赔个不是，二来替您给妹妹送些好东西，也不打眼，您说呢？”康熙寻思，十四跟林丫头也算相熟，又是个活泼性子，却也合适，便笑斥道：“越发没皮没脸了，去罢，那丫头心思细，你可好好跟她说。对了，李德全，将朕前日得的那把柘木龙筋嵌红宝石的弓拿来，给林家哥儿送去吧，林丫头喜欢诗书，那个颜真卿的帖子找几本给她，其他的你看着预备罢。”李德全答应着去了，胤祯笑道：“皇阿玛真真大方，儿子先代林妹妹谢过了。”父子四人又说一会话，胤禛方带着弟弟去永和宫请安。

        胤祥笑道：“九哥素日嚣张跋扈，今儿皇阿玛降了旨意训斥，加上禁足，九哥最好面子，这下还不知道怎么郁闷呢，真是痛快。”胤禛轻斥道：“你也跟着胡闹，这话也是浑说的！今日之事好在皇阿玛不追究，否则咱们又有什么脸面？一会额娘见了不知如何生气呢！你们俩就不能消停几天？”

        胤祯笑道：“好哥哥，今日原不是我故意胡闹，不信你只管问问十三哥，谁叫老九嘴上胡沁，说我也就罢了，只是千不该万不该欺负玉儿妹妹，玉儿娇娇弱弱的一个小姑娘，何尝招惹到他了不过是借机给我们没脸罢了，我焉能叫他得意！”胤祥也笑道：“十四弟说的没错，确实是老九故意寻事，我们也是不得已为之，四哥就别担心了，德额娘见了恐怕只有心疼的，再不会怪罪的。”胤禛知胤祥向来不对他扯谎，已十分信了，又见胤祯眉宇间的青痕越发明显，神色更冷了几分，虽然皇阿玛罚了胤禟，然而自己的弟弟被人打了脸，这笔账可不能轻易算了。

        德妃早得了消息，虽不知前因后果，只听胤祯受伤，便觉心急如焚，若不是跟前的人劝住，早往乾清宫去了，此时一见，果然脸上的伤十分刺目，不禁又气又疼，不待兄弟三人请安，一面命人去催太医，一面拉着胤祯落泪，气他不知爱惜自己，却舍不得责备他，便只训斥胤禛，“你就是这般做兄长的，也不知道护着你弟弟？十四向来乖巧，今日只去你府上逛逛，如何成了这般模样？我看你就是见不得他好。”胤禛早在德妃说话时便跪下听训，虽不分辨，却不由抿住薄唇，心中一片漠然，胤祯见状忙道：“额娘，您别怪四哥，今日都是我的不是，这个伤看着严重，其实一点都不疼的，刚才在四哥府上已看过太医了，皇阿玛也赐了药，您就放宽心吧。四哥素来最疼我和十三哥，您这么说儿子第一个就不依，再说儿子已经十三了，哪能处处要哥哥们看着呢。您看天这么凉，四哥还跪着呢。”胤祥也在一旁请罪云云。

        德妃听了小儿子这番话，也觉自己对胤禛的态度有些生硬，不知是不是血脉天性，十四一生下来就亲近老四，胤禛性子冷，别的兄弟都不怎么喜欢他，这两个却总爱黏在他后面，十四的性子颇有些顽劣跋扈，平日倒肯听老四的话。自己虽不怎么喜欢大儿子，但看到兄弟和睦也颇觉欣慰，此时用帕子拭了泪，上前扶起胤禛，嗔道：“还是这么牛心左性，今日是额娘一时情急，你可别往心里去，我知道你原是很照应你两个弟弟的，只是今日十四这伤着实骇人，若是差了一星半点伤到眼睛又该如何？还有你十三弟，万一有个闪失，日后我又有何颜面见你敏额娘呢？”说着又不觉滚下泪来，胤禛忙欠身道：“额娘教训的是，是儿子没有照顾好十四弟，今后一定仔细。”胤祯笑道：“好了额娘，我跟十三哥都好好的，您不用担心，方才回宫皇阿玛已经教训过儿子了，以后再不会胡闹了，额娘，您再哭下去，儿子可就要饿死了。”德妃听了这话那还顾得上流泪，忙命人传膳，又亲自给胤祯上了药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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