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怵目伤痕

是怎样的病，能让她右眼角留有如此令人望之惊恐的疤呢？

        深深血红，抚之甚粗糙，蔓延至耳的发髻处皆有淡红。是怎样的病，竟不可治愈呢？上等药或土方哪一样没有试过，毫无成效。

        她坐铜镜前，轻抚疤痕，兀自叹息。徒手又梳下几缕发丝遮住，让斜斜的发帘遮掩了瑕疵。

        阁地处北而阴暗，阁内只点了一根蜡烛。烛火昏昏倒映得镜中之人格外妍丽。柳眉杏眼，好不可爱。

        她换了舟车辗转时的衣物，着一身浅粉纹桃花襦裙，对菱花，添眉翠，摇佩珠，渲云鬓，郦音清浅道：“竹儿，随我去各阁送茶。”

        一一拜访了，并均送了上好的普洱后，她回到自己的阁中，素手执茶叶锦盒挑些许与热水相融，手捧紫壶待其渐凉，轻抚壶盖倒微碧茶水于小巧瓷杯之中晶莹剔透，似被春日的光渡得粼粼，轻启朱唇，宽袖遮挡，舌尖一阵清苦味道，后味倒是甘甜，苦尽甘来。

        她为竹儿倒了一杯，递给她，慢慢道：“普洱养胃，”见竹儿慌忙谢过喝下，接着说，“这一趟可知晓那些可入选的女子的‘胃口’了？”

        竹儿与她相视，她便知竹儿会意了，欣慰一笑。

        以她颜雪钰如今的貌相，怕是难以入选嫔妃。所以为了日子好过一些，便要建起关系网，使自己可以游刃于六宫之间有余，好吃好活到可以出宫的年纪。

        竹儿拿出棋盘和黑白子，颜雪钰坐于桌几旁。这些年和爹爹也不是白混的。

        “顾如晦，将门之后，善骑术。为人大方，不矫情。言谈和善，可交，”她从罐中拿出一枚黑棋置于棋盘上，接着说，“戚淡画，江南巡抚嫡女，和我一样，也是独女。心思缜密，不卑不亢，但心早有所属，怕早晚吃亏，故不交。”又拿一枚白子落到旁边。

        竹儿站在旁边，也拿起一枚黑子，说道：“对宫内原有的三位嫔妃，李紫莹位分最低，传言性情泼辣狠毒，但为丞相之女，非常受宠，若善则可交。”言罢落子于旁。

        “傅窃虞，绵里藏针，面善心异，兵部尚书之女，不交也罢。”颜雪钰又摆一枚白子。

        竹儿又拿起一枚黑子道：“宋成君，待人平和，八面玲珑，贵为和亲公主，怕是日后可登凤位，必交。”

        如是摆放，交之黑子，不交之白子。满满棋盘，派别也暗暗心中有数。

        竹儿未曾收棋，见主子乏困，正欲扶她入睡。她摇了摇头，道了句扶我起身，要与竹儿去庭院走走。

        早春雪初化，满园初春，十里桃花未有，春风却已吹面不寒了。颜雪钰，雪中藏玉，梅花傲雪，宁为玉碎。这等佳名，寄予了爹爹对她的殷切厚望。

        转角的墙角处几株梅花，开得不欢，似要凋零。也对，梅花凌寒而开，如今已然春暖，是该谢了。佳人玉立梅侧，身姿莞莞如柳，星眸含水黛眉微蹙。

        梅兰竹菊，四君子。

        她伴竹而生，随兰而长，见菊而礼，今日见梅，终是知齐了四君子。在这之前，她从没见过梅花。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她折半枝梅轻嗅，香气扑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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