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再难回首

她从长安宫一步一跪一拜到大明宫，祈求放过她儿魏飞鸿。什么前朝孽子，在她眼里只是她的孩子，是她最亲的人。

        她不爱魏明宗，甚至不爱魏国，可她爱她的儿魏飞鸿。那是她的孩子，她提心吊胆十月怀胎生下的。

        魏飞鸿是上苍赐给她的礼物。在每个孤单的夜晚看见他，她心安。

        可是父不放，非要将他赶尽杀绝。她一气之下又回了冷宫，绝食以迫。谁知她父毫不手软，加大人力去追杀魏飞鸿。

        她在冷宫中黯然神伤，没有魏飞鸿消息的日夜，她的心仿佛悬在了嗓子眼。不过幸好苍天有眼，有人救下了他。

        可她却又在冷宫里了，自从听闻魏飞鸿没死，父大怒，下旨关她于冷宫不得移动半步。父整日酗酒，荒淫无度。

        也罢，冷宫清幽得很；也罢，她受得起寂寞。她在这里又待了五载，曾经一幕一幕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此生从未品过爱的味道，所谓“萧郎”，从入宫那一刻就注定了只是过客；所谓“归人”，对她的宠溺对她的爱怜无非来自拉拢父。

        又一场宫变，她的儿子回来了，昔日故人的儿子也跟着他回来了。多么可笑，昔日故人的儿子成了她儿子不可言说的男宠。

        儿子夺回了皇位，可她不知是该为他骄傲还是该怪他无情。他手刃了薄氏全族，独独留了她，还尊为皇太后，但不放她出冷宫，她不知是该慰藉还是该悲恸。

        都城内春光依然，草木因战乱频繁无人修理长了老高，一片萧条。

        昔日故人又来看她了，这一次，他让她知道，她想要的，绝不是在这清冷的冷宫里度过余后半生。

        她要出宫，要与故人返田间，过男耕女织的平淡生活。

        可是魏飞鸿不允。我的儿啊，是你逼母后的！

        她恍悟：如果当初没有魏飞鸿，她和她的青梅也许早就逃出宫去了，也许现在正在过男耕女织的自在生活。如果当初没有魏飞鸿，她的好姐妹左氏也就不会勾结李氏害她入冷宫了。如果当初没有魏飞鸿，她和她的父也就不会闹矛盾，不会一气之下又回了冷宫，不会丢了心失了魂。

        如果当初没有魏飞鸿……

        可她悔之晚矣！从魏飞鸿诞生的那一刻起，就什么都晚了。本以为魏飞鸿会知晓她的一番爱子苦心，放她出宫去安享晚年，但现在连魏飞鸿也怨恨她，连亲生儿子也不知孝顺！

        薄情是兄长的女儿，是她手里最后的王牌，如今成了魏飞鸿身边的宠妃，魏飞鸿赐她姓祁。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若君负我，薄情寡义。”这便是薄情一名来由。

        ……

        颜雪钰所知的太后的经历，大抵有此。

        “诸位可着自己衣物，但发髻必须依照要求挽起，不可浓妆，为的是让皇帝和两位娘娘看清诸位样貌。”宣圣旨的太监尖声喊道。

        这一下可让颜雪钰慌了阵脚，看来这关必定落选。也是，她这容貌本就该选不上，可她为何竟有些失落呢？

        那日误闯御花园见到的男子，她还妄想再见一面，她还没问清他是谁。

        可那太监要求的发髻，额前不许留发，她又该怎样遮掩她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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