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庐陵王唐小山岭南重逢 唐府后花园设宴洗风尘

第二十六章  庐陵王唐小山岭南重逢  唐府后花园设宴洗风尘

        话说庐陵王接太后密旨，命其护送唐小山出洋前往小蓬莱，求取唐敖所著的《百花清册》，对外依旧称病，仍化名前往，从岭南与唐小山会合后出洋。李显接密旨后急召来裴忠及贾银，命裴忠准备出洋事宜，以便陪伴同行。贾银总司王府诸事，如有要事可越过韦妃与张知骞单独联络。又召来韦妃，将太后密旨告知，叮嘱其安分守己，依旧对外遮掩，谢绝任何来客。这韦妃听闻王爷要出洋，心下凄然道：“王爷此去少则一年两载，多则三年五载，且讯息往来不便，臣妾孤身在王府打理照料，若有情急之事，则如何请王爷示下？”李显道：“本王一个无事王爷，贬在房州多年，可曾有过情急之事？只是你莫要再滋生事非，就算尊敬本王了！”韦妃忙垂首不语。李显又道：“府上诸事，自有贾银打理，本王会着张大人照料王府，你若再有异动，本王就算远在天边，亦能知晓，你好自为之吧！”韦妃忙跪下道了领命，并许诺定会照料王府及孩儿。因出洋远游比不得短途跋涉，裴忠意欲携带车驾以便运送物品，如此一来需三日之后方可启程。而庐陵王却急不可待，只说带足银票，二人快马先赴岭南，出洋所需在岭南置办即可。裴忠自然照办，故接旨次日便扬鞭启程。李显心中只愿顷刻便见到小山，故日夜不停。

        唐小山亦按太后旨意，领了各国通关文书并金银赏赐，太后命其顺道探望女儿国国王阴若花，小山自是欣然领命。回至唐府，小山请来唐赦、唐海、紫绡及颜崖，请唐赦一家留在京里照料，颜崖因秋后武试只得留在京里，紫绡自然随小山回岭南，再出洋。小山及紫绡亦次日启程，走了月余，方到岭南。

        李显及裴忠快马日夜奔走，不及半月便抵达岭南。稍作打探，便知岭南唐敖府邸所在，因小山尚未抵达，故不便冒昧拜访，只在唐府不远处的客栈住下，裴忠自顾购买船只，招募水手，及携带食材、水缸等远航所需，李显则每日于唐府不远处漫步瞭望，只盼小山早日抵达。这日正值日落时刻，李显出了客栈，不自觉便漫步行至唐府外围，忽见远处两位女子牵着两匹白马向唐府方向走来，因余辉耀眼，李显并不能确定是小山，只望了过去，两位女子一袭白衣、一袭紫衣，在余辉中牵马走近，距他不及百步之处，白衣女子突然停下，是小山！李显认出小山，忙上前一步，见小山停下，亦不再前往，只呆呆的看着小山，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小山亦勒住缰绳停下脚步，望着落日余晖之下的李显，眼中似有晶莹泪滴打转，光线照射之下，散出七彩的亮光，他是李山还是庐陵王？为何每次都像天神一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四目相对，竟这样呆呆的互望不语，紫绡亦认出李显，忙上前一步跪拜道：“臣女颜紫绡，见过主上！”李显忙请紫绡起来道：“颜姑娘快快请起，我化名出游，以后只以亲友相称便可。”小山见紫绡行礼，才发觉自己依然失仪，亦走向李显，欲跪拜行礼，只是李显慌忙搀住，只听小山道：“一别数日，王爷可好？”李显只看着小山道：“小山，是我！”紫绡见二人略有尴尬，忙向小山道：“妹妹，我们已然到家了，何不请主上一起进去，想必伯母已然两眼望穿了！”小山听闻亦笑道：“成日思念母亲，好容易回家了，王爷可否愿意大驾光临，随我一同回家？”李显道：“早应拜访，只怕太过唐突，如今正想见过你的家人。”说罢紫绡扣门，管家打开府门，看见小山，忙道：“果然是小姐回来了！这几日你叔叔和母亲期盼的紧，快快进来！”又见有生客，忙请了进来，自去牵马，向府里喊了声：“小姐回来了！”

        小山请了李显至堂屋，早有丫环请了唐敏和林氏过来，小峰和红蕖听闻小山回来，早已疾步去府门相迎，彼此相见欢喜不已。小山向李显引荐了弟弟及弟媳，互见了礼。唐敏请庐陵王上座，李显只推说是客不肯就座，只说论起来唐伯和伯母是长辈，理应上座，因此只坐了左侧木椅，唐敏和林氏万般无奈只得分别坐了主座。林氏见女儿风尘仆仆，比之往日更添稳重，姿容气度愈加不俗，心中欢喜，又见李显彬彬有礼，气宇轩扬，举止果然颇具王者风范。原来这小山得太后旨意后，已修书告知林氏和叔父，只说太后派她随庐陵王前往小蓬莱，求取父亲所著的《百花清册》，不日便到岭南，与庐陵王会合后择日出洋。唐敏因见小山回家，又携庐陵王造访，且不见小山与庐陵王行礼客套，心下诧异。故起身再度施礼道：“事先不知主上造访，请恕怠慢之罪。”李显忙起身还礼道：“唐伯莫要多心，我虽是庐陵王，却和小山在金陵相识，且与紫绡姑娘也熟识，今日冒昧造访，还望二老见谅。”小山亦向唐敏道：“叔叔有所不知，王爷身为皇室贵胄，却同侄女等以友相交，故请叔叔和母亲莫要见外。”林氏亦笑道：“如此说来，那更好了！今日有贵客，小山、紫绡又从京里回来，母亲这就教备上酒席，为你们接风洗尘！”说罢林氏向李显道了告退，自去安排晚宴。小山得知裴忠在客栈等候，忙请管家前去请来府上用晚饭，她和紫绡因风尘未去，只说要回阁楼略作洗漱，拜请唐敏代为陪客。

        这唐敏见李显目光追随小山出了堂屋，心下明了几分。小山走远，便同李显说些坊间流传的庐陵王仁孝之事，直言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又说了些自己的课读事业；又说起唐敖远游在小蓬莱，小山两次寻父之事，并言明唐府上下奉兄长之命，皆会效力于主上回朝大业，又言唐敖曾对小山说过，主上回朝是天命所归，只待时日罢了！庐陵王听闻唐敏如是说来，颇为感念道：“小王承蒙唐大仙及唐伯如此厚待，实感不安，这回朝之事缥缈无期，本王不欲天下刀兵再起，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小王知道，各地像唐伯一样对我寄予重望之人为数不少，就算天命所归，亦需机缘促成，如今小王奉母后之命前往小蓬莱求取《百花清册》，自会向唐大仙求教这其中机缘，待返回后再作打算。只是如今小山只身在宫中，倒教本王悬心不已。”唐敏见李显对小山如此关切，却不好多问，仍说道：“小山乃受父命入朝，眼下虽不知是否有助于主上，但能得太后信任，将来如遇情急之事，也好与王爷知会消息。”李显面露忧色，道：“小王自幼在宫中长大，朝中情势凶险万分，即便小山懂得韬光养晦，她只是一个女子，小王实不忍心她为了我而置身险境。此去小蓬莱，小王自会求唐大仙，命小山辞去官职。”唐敏听闻只得道：“多谢主上顾念小山。”李显听闻唐敏仍不解其深意，只得坦白道：“不瞒唐伯，小王自在金陵遇见小山，她已然在我心里了，奈何小王乃禁锢之身，故不忍求母后将小山赐予小王，那庐陵王城，绝不是小山待的地方，如今机缘巧合，小王奉母后密旨护送小山去小蓬莱求取《百花清册》，小王自要请求唐大仙，将小山赐予我。若不是身负众望，小王倒想同小山一道，留在小蓬莱。如今后事如何，小王不得而知，只是小山我是一定要的！”唐敏听李显说到此处，目光坚毅，才明白自己猜测果然不错，见李显如此看重小山，亦颔首道：“如此说来，小山亦钟情于主上，只因主上身份，倒不知如何自处了！昔日兄长信中议及小山婚姻，只道：随缘而遇，随心所求，即是良姻。依我看来，金陵偶遇是缘，两情相悦是心，果然是良姻。只是坊间都言庐陵王与庐陵王妃夫妻恩爱，这求娶之事，是否亦得王妃首肯。”李显道：“房州的庐陵王需要个贤妃，掩人耳目罢了！我们夫妻早已恩断义绝，只是不得已才留着她庐陵王妃的名分，本王要给小山的，是全部、是唯一。而眼下本王能给她的，也只有这份心了，至于其他，只等本王重返长安登上皇位之后，才能给她。”唐敏见李显如此真心对待小山，颇为感念，又想着因主上身份，二人竟不能像寻常人家男女婚嫁一般容易，倒着实替二人惋惜，只得说些惟愿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话了。二人如此说了一番，恰好裴忠被请至堂屋，与唐敏互见了礼，小山和紫绡已然洗去尘土，换了寻常闺阁女子的衣服出来。

        李显望着小山，只见她一身浅粉色薄棉纱裙，秀发依旧垂髻而梳，面色粉若清晨的木芙蓉，似乎能浸出水来，柳眉轻扬，朱唇轻点，含笑的面容似是皎洁明月，款款行来真如仙子临凡，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百花仙子！而裴忠却望着紫绡，只见依旧是一身浅紫色衣裙，容貌俏丽，如花照影，心下亦感慨眼前这女子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孩儿，倒像仙女临凡。小山和紫绡见裴忠已到，忙见了礼道了罪，只说有失远迎。说话间林氏也来堂屋，说酒席已备下，请主上及裴忠入席。唐敏遂陪同请李显、裴忠，到唐府后花园里的亭台，只见牌匾上写着“观花亭”，已然日落时分，亭里点了数盏烛火，岭南的夏天炎热潮湿，这观花亭地势略高出花园丈余，清风袭来，倒有一丝凉意。后花园的花草在日暮之际，悄然静谧，只闻得蛐蛐鸣叫，偶尔伴有蛙鸣，更显幽静。唐敏仍再四恳请李显上座，只言今日主上第一次造访，要全了礼数，日后便不作勉强，林氏、小峰及红蕖亦是此意，李显无奈只看着小山，小山见状，只得笑说：“主上便依了叔叔和母亲罢，若不然这晚饭得站着用了！”李显无奈，只得入了主位。裴忠则坐在李显左侧，唐敏与林氏依次坐在李显右侧，小山和紫绡依次坐在林氏旁边，小峰和红蕖依次坐在裴忠旁边。唐敏、林氏、小峰及红蕖轮番敬酒，只言主上造访，蓬荜生辉的话，又言此去小蓬莱，恳请主上一路多加照拂小山，李显一一饮了。众人等又逐次敬了裴忠，道了辛劳。一遍敬完，又是小山和紫绡敬了李显、裴忠，小山又敬了唐敏及林氏，只道忠孝不能两全，不能在膝下尽孝，实在不该；转而小山又敬了小峰和红蕖，只说家中诸事全依仗弟弟及弟媳照料分担，道了辛劳。席间李显同小山家人叙谈，听闻骆红蕖是骆宾王之女，且骆承志亦在小瀛洲待命，心中着实欣慰，感叹上天不绝忠良之后。唐敏问及主上住所，李显言及因奉密旨，故一路化名李山，不便叨扰地方官员，就住在唐府不远处的客栈，唐敏听闻忙教人清扫客房，请主上屈居唐府以便照料起居餐饮，李显推辞不已，奈何唐敏好意，直教人即刻去客栈取了行囊，裴忠见状随同前往客栈，只将随身携带之物取了来，近日所购物品依旧存放于客栈。

        酒过三巡，众人用罢晚饭，唐敏请主上及裴忠早点歇息，要亲自护送主上回客房，却见主上看了下小山道：“小王不胜酒力，想在这后花园吹吹夜风醒醒酒再回去，唐伯及伯母忙了一日，请早点歇息罢！”适才席间，唐敏听闻小山与主上也是在府外重逢，又已得知主上钟情于小山，故请林氏、紫绡、小峰及红蕖一同出了花园，命小山陪同王爷散步醒酒。出了花园，唐敏将主上在堂屋所言告知林氏等人，林氏及小峰、红蕖既为小山得遇良缘欣慰，转而又感叹二人如此境遇，何时才能得偿所愿，紫绡亦将二人相识经过及在长安唐府相见之事说了一遍，众人只道姻缘天定，且看天意。互道了晚安，嘱咐家中众人莫要去后花园打扰，各自回屋休息不提。

        皓月当空，清风徐徐，此时后花园凉爽静谧，只剩李显及小山。只见小山垂目不语，李显望着月下小山光洁的容颜，深情问道：“你好吗？我的百花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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