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恶意

英国的气候总是湿润无比的，有那么一段季节都浸泡在阴雨和冰凉里，阳光也不乐意出来散步，阴霾的天空让灰色占据了霍格沃茨的主色调。远处连绵不绝的山峦也是被暴雨倾泻过后满目疮痍的绿色，那在阴暗的色彩里明亮鲜艳至极的翠绿，已经绿到逐渐发蓝，明明是代表生机的绿，现在却是透着一股颓败的压抑和让人眩晕的刺眼。

        办公室里成山堆积的书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发霉的潮湿气味，仿佛墨水也吸够了水分，从羊皮纸里一层层渗透出来，连篇的晕染开来，就连那本黑色的日记本也感受到了英国阴翳的气候，沉睡了过去。

        林晓昏昏沉沉地迈着步伐来到弗利维的办公室，视线所到之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书本，让她昏沉的头脑更加沉重，只觉得一阵恶心上涌——汤姆好像永远也填不满他空虚的身体一般，疯狂汲取着林晓的生命力。

        “教授，您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林晓迷蒙地看着面前小个子的弗利维，他标准的燕尾服拖在地板上，像一个黑色的拖把。

        “我来检验你的成果。”弗利维跳上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高高的书本上，“让我来看看你魔咒学的怎么样了——”

        “当然，教授，我可没在这件事情上偷懒，事实上，我认为自己学得很好。”林晓毫不客气地自夸自买，她从容地抽出自己的魔杖，刚刚那昏沉的感觉瞬间一扫而光——

        “统统石化！”

        “冰冻咒！”

        “障碍重重！”

        “速速禁锢！”

        “多重冰冻咒！”

        手上的魔杖越来越烫手，内心愉悦地程度逐渐被放大，她感觉大脑在飞速运转，脑内的声音不断叫嚣着——不够，这还远远不够！还需要更强大、更具有威力的魔咒！

        “粉身碎——”

        “停下！请立即停下——林小姐！”弗利维大喊着，他不得不抽出魔杖，瞄准林晓的方向毫不犹豫地说，“除你武器！”

        施法被打断了，魔杖“嗖”地一声朝后飞去，力的互相作用使得林晓的手掌心传来一阵阵的刺痛，也瞬间仿佛打醒了她一般，她因为兴奋而逐渐涣散的瞳孔也满满靠拢，“怎么了，教授？”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个咒语，林小姐，你要知道这个咒语高深且破坏力极强，按照你的年纪你不应该早早接触这些，事实上，因为这个咒语太恶毒，一般的巫师也不会轻易使用。”弗利维看了一眼林晓的魔杖，略带思索和警告的意味，“你的魔杖的确学习起来非常便捷，它能发挥出强大的魔力，但它也是具有一定的危险——它往往很容易转向黑魔法，你不应该在心智还未成熟之际随意接触这些魔咒。”

        “但，教授——我认为洛哈特教授他根本不具备一个教授的学问和资格，他的黑魔法防御术根本就学习不到什么有用的知识——况且，我觉得小巫师也应该学习一个攻击性的魔咒，在危险来临时才有更多的出路——”

        “或许我觉得决定他有没有教授资格的问题应该交给邓布利多，至于学习攻击性魔咒，这是你们四五年级的事情了，过于聪慧也不是一件好事，林小姐，你稍许有点偏激了。”

        “可是——”

        “好了，林小姐，你现在需要休息。”

        眼看弗利维下了逐客令，林晓也只好识趣地闭上嘴巴，捡起地上的魔杖轻轻关上门。弗利维静静地站在书本上，目光看向窗外流动的雾气，那翻滚的白色逐渐逼向大地，沉闷地气息让弗利维的心里堵上一个重重的石子，“她太像她爷爷了，一样的天赋异禀，一样的激进或许，林家的巫师一直都很偏激对她来说，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湿润的冷风胡乱灌进林晓有点宽大的校服里，姜黄色的围巾也拍打在她的脸上，她深深大吸了一口，冰冷的因子一路贯穿她的肺部，林晓狠狠打了一个哆嗦，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有点不可置信，刚刚那番话竟然会从她的嘴巴里蹦出来——刻薄又偏激，她还怼了弗利维教授！活脱脱一个斯莱特林小蛇的作风！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在不知不觉间思维已经逐渐被汤姆同化了。看来，她不能太依赖日记本了，林晓决定要暂时屏蔽掉日记本一段时间，她慢慢走在校园的走廊里，漫无目的走到了校外的魁地奇球场。

        虽然是清晨，但天空上早已飞扬着格兰芬多那火红的魁地奇队服，林晓停下脚步，一旁不断响起咔擦声，跟着那断断续续的声音，林晓很快就发现了在一堆棕红色头发里那一点黑色。

        有点模糊的高空上，黑色的少年自天上而来般，风吹起他火红色的衣服，让他在阴暗的天空里自由地飞舞，像掉落在人间的太阳，描绘出风的形状。疾驰地轨道如一道原野上的野火，烧尽了这阴郁的色调，似破开的刀锋。

        林晓站在阴影里，眼神不自觉开始追随高处那望尘莫及地身影——少年永远地年轻，永远地热血澎湃。

        短暂的平静过后，从雾里的另一边缓缓走出一群绿色的人影，他们同那远处压抑苍翠的山峦一样，成群结队逼近魁地奇球场。

        被打断训练的伍德烦躁地下场朝斯莱特林厉声喊道：“这是我们训练的时间，我包下了球场！”

        “我有斯内普教授签的条子，我们要来训练斯莱特林新的找球手。”弗林特一脸得意，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羊皮纸。

        发现不对劲的格兰芬多队员也纷纷从高空中下降，统统围在伍德的身边，而观战席上的罗恩和赫敏也匆匆跑过来，和哈利站在一起，当他们发现斯莱特林新的找球手是德拉科时，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厌恶的表情，“马尔福？你怎么就成斯莱特林的找球手了？”

        “很不错，是不是？”德拉科苍白尖细的脸上一贯是得意又炫耀的表情，他把飞天扫帚举在前面，崭新光滑的扫帚配上那金字的“光轮2001”，在难得露出头的阳光下晃着格兰芬多队的眼睛。

        “最新型号，上个月刚出来的，是马尔福先生慷慨送给斯莱特林队的礼物。”弗林特不在意地笑了笑，动作却有点得意地弹了弹扫把上不存在的灰尘，“它可比原先的光轮2000快多了，至于老式的横扫系列，”他不怀好意地看向格兰芬多队员，“用它们扫地板还差不多。”

        一时之间，诡异的气氛在两队之间弥漫，德拉科得意地笑着，冷漠的灰色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隙，他毫不避讳地和其他队员一起嘲笑起来。

        “至少格兰芬多队中没有一个需要花钱买才能入队。”赫敏立即反唇相讥。

        德拉科得意地神色瞬间暗了下去，“没人问你，你这个臭烘烘的泥巴种。”

        他的话语立即引起了爆炸性的反应，斯莱特林队员都冲上前挡在德拉科的身前，格兰芬多立刻都炸了起来，仿佛一个个炸尾螺。

        艾丽娅尖叫一声：“你怎么敢！”

        林晓赶来的时候，场面一度非常混乱，红色和绿色的队服全部扭打在一起，红绿相间不停晃着林晓的眼睛，她有点眼花缭乱，哈利和赫敏迷茫地站在一旁，这场闹剧直到罗恩那根断掉的魔杖爆发出响彻体育场的爆炸声结束，斯莱特林队的成员都因为罗恩被自己魔咒反噬而笑得直不起腰来。

        林晓赶忙上前查看罗恩的状况，只见他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脸色苍白如同漂□□，猛打了几个嗝，吐出一条条鼻涕虫来。林晓拽着他的胳膊，“最好把他带到海格那里去，那儿是最近的。”哈利和赫敏点点头。

        “瞧瞧他的蠢样。”德拉科模仿着罗恩的样子，引得其他人哄笑起来。

        “最好停止你那愚蠢的模仿秀，马尔福。”林晓站在他们的面前，眼神冷冷地瞟了一眼德拉科，“我的魔杖可没有坏掉，或许能把你变成一只蝙蝠精呢？”

        “那就来试试。”弗林特轻蔑地看着林晓，他仗着自己的身高，俯视着林晓，他身后的队员都齐齐逼上前来，“赶快道歉，我或许还能原谅你，蠢獾。”

        “她还是个哑炮后裔。”德拉科在身后大声提醒着。

        “那又怎样，你想干什么，弗林特？”伍德拉住林晓，挡在她身前，格兰芬多队都一幅幅剑拔弩张的样子。

        “让她道歉。”弗林特依旧不放过林晓。

        “该道歉的是你们。”安吉丽娜毫不示弱。

        德拉科躲在后面，他朝林晓挑衅地挑挑眉，神色高傲，“我要是你，就躲得远远的，这可不是你展现友谊，拔刀相助的时候，蠢獾，我的队友随便一个都可以把你修理一番。”

        “是吗？那你可不可以呢？”林晓冷笑一声，“倒挂金钟！”伴随着德拉科没有防备地一声大叫，他被高高地倒挂在半空中，原本一丝不苟地头发瞬间散落开来，让他看起来滑稽又狼狈。

        “马尔福！”斯莱特林队员惊呼着，他们纷纷上前解救大喊大叫的德拉科，而林晓早在这混乱的时候溜走了。

        当着斯莱特林的面戏弄他们的同院，尤其是德拉科，是个不明智的选择。过后的几天里，林晓充分体会到了斯莱特林学院的团结和刻薄——在霸凌她的这个点子上，他们可谓是什么办法都想到了。

        无论是走在路上被斯莱特林的人嘲笑和辱骂，还是她的东西莫名其妙不见，甚至是被施加了什么恶咒，导致她在斯内普的魔药课上丑态百出，被叫嚣的老蝙蝠扣了好几分——

        课间的休息时间，林晓难得寻了一个空闲的二楼女盥洗室，她躲在最里面的隔间，数日来被霸凌的打击还是让她内心的城墙裂开一条小缝隙，那些躁动的负面情绪在此时掌控着她的大脑，始终无法让她平静下来。

        “该死的”前世初中被排挤和针对的回忆瞬间如草原上的野草，野蛮生长着，不管被如何焚烧、割毁，它们还是顽强的扎根在林晓的心上，一有合适的契机，便如蝗灾一样肆虐。

        还没等林晓缓和过来，当头一道臭烘烘的冷水便浇了下来，林晓瞬间一个透心凉，她呆愣地站在原地，连给自己一个清理一新都暂时做不到了。门外响起几个尖细又刻薄的女声，她们大声嘲笑着，打趣着，又一哄而散，只留下桃金娘在空中“嘻嘻”笑着。

        “清理一新。”林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缓和，她深呼吸几下，抬眼冷冷瞥了一下桃金娘，她绝对会把这件事情当做调笑的资本到处宣扬的。她来到洗手池的镜子前，里面反射出一张面无表情阴沉的脸，冷白到毫无血色的肌肤，再配上那黑色如深海的水藻一样的头发，看起来就像是游荡在深夜里的幽灵。

        她伸手摸了摸水龙头旁边的小蛇记号，那冰冷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下来，她的神色暗了暗，抬头再次看向镜子里的自己，“你可真是狼狈，不是吗？明明可以反击的，却要装哑巴。真是搞笑”

        林晓一直低头走在回休息的路上，就算是被清理一新，但她任然觉得身上有奇怪的味道，那种恶心的感觉爬满了全身，亦如她刚刚被别人践踏过的自尊。

        正走着，突然前面一个身影狠狠撞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吃痛，一道尖酸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你没有眼睛是吗？不会看路？弄脏了我新买的衣服——你这个臭烘烘的哑炮蠢獾！”

        索性是因为上课时间，周遭很空寂，没有一个人经过。林晓抬眼，便看见一个算得上熟悉的脸孔：棕色的卷发，满脸的麻子，算不上美貌的脸上尽是高傲和蔑视，让她原本就不出彩的长相更加难入眼了，就像是客人存钱存少了而发怒的古灵阁小精灵。

        米娅是神圣二十八族之一，但她的家族在其他纯血里一直都很落魄，只因为有血统这个唯一的优点，其他纯血家族的小孩才愿意和她说话，她一直都是马尔福的跟班之一。长期的边缘化和自卑，让她的性格尖酸刻薄又咄咄逼人，又有点自视甚高——她瞧不起那些混血和麻瓜种的巫师，她也想在马尔福面前多表现自己，她嫉妒潘西，同样是性格糟糕，但潘西就很受马尔福青睐。

        听闻眼前的哑炮后裔惹怒到了马尔福，她幸灾乐祸想着，真蠢，这个女孩。只要自己好好教训她，说不定马尔福会对自己另眼相看——她这样打算着，“还不快和我道歉！不——我要你跪下来和我道歉！能向神圣二十八族跪下可是你的荣耀——”

        “你有病？”

        林晓不屑地眼神深深刺激到了米娅，她双眼通红，以往那些纯血就是这么看她的！那些该死的高高在上的纯血！明明自己也是——为什么——就连这个混血哑炮也敢这么看她——

        “你这个该死的，下贱的纯血！你就如同你身上流着的，那个肮脏的麻瓜母亲的血脉一样！如此卑劣，怎么敢在霍格沃茨”

        林晓又想起了那个每天操劳不断地母亲，她脸上明显的疲惫和苍老的皱纹，还有每况日下的身体状况，林晓能一清二楚记到现在，她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为生计而奔波的佝偻的背影——

        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寂静，但其中能听出某些细微的断裂声——或许呢，有可能是自己名为“理智”的那根绷紧的弦在此刻断掉了吧——她感觉自己的手掌一股火辣辣的疼——她盛怒之下扇了米娅一巴掌。

        米娅不可置信捂着自己被扇到红肿的脸：“你疯了！你怎么敢你这个疯女人！你就不该来霍格沃茨——你就该去死——”

        她没说完，下巴就被一根触感冰凉的魔杖抵住了，林晓阴翳冷冰的眼神如针芒刺背，“该去死的应该是你钻心剜——”

        “除你武器！”在事态如疾驰在悬崖边的火车还没不可挽回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林晓的背后响起，她感觉背后的人走上前来，仅和自己隔了一步之遥，他捡起了地上自己的魔杖，温热的呼吸撒在脖颈间，“够了，晓。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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