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只差两样东西
滇北分部归老袁管，算起来也有十年有余。&1t;/p>
所谓山高皇帝远，这边境老臣若是出了纰漏，可不是件容易察觉的事。&1t;/p>
梵森缅甸矿场的中转站，当初设在云南是因为地势优势，为了方便原料集散，除了高端翡翠要上报公司，第一时间把东西运回总部，剩余原料都分散给当地的这些小毛料商人。&1t;/p>
按照公司内部的规定，所有出售到小毛料商人的货，必须经过赌石专家鉴定后，出高端翡翠的可能性要低于百分之三十，才能卖出去。&1t;/p>
近来梵森转型开始涉及珠宝设计，对原料的出货规定就更严苛了，哪怕折损原料输出的利益，也要降低高端翡翠流失的可能性。&1t;/p>
在这边境大大小小的赌石市场上，有一些人隐藏其中，他们不是赌客，也不是买家，而是各个珠宝公司派来专盯解石机上的动静，一旦有高端翡翠被解出来，不等赌客出手，就出价抢先替公司收购，这是近年来从毛料市场捡漏的常见手段。&1t;/p>
梵森自然也有专门负责干这事的人，不过此时想从乌泱泱的赌石人群里揪出来，又不暴露他季总的行踪，只有一个办法。&1t;/p>
放块鱼饵。&1t;/p>
季临川把摊位上的毛料全都扫了一遍，虽没有卖家吹捧得那么夸张，但确实有一块还算不错，他颔示意，不用多话，廖总就顺着季临川的视线，抱起来那块问道，“这个？”&1t;/p>
季临川点头，“也就这一块，可以玩玩。”&1t;/p>
廖总想出手买下来，秦子航抢话道，“哎哎，这个让给我，待会再让季总去别的摊位上给你挑一块，先让我来个开门红。”&1t;/p>
“行行行，让给你了。”廖总无奈，把毛料递给他。&1t;/p>
卖家见他们商量好了要买，原本最高一万多的毛料，瞬间被抬到了五万，一分不能少。&1t;/p>
秦子航顿时火了，倒不是心疼钱，是这坐地起价也太明显，他一个冲动就想揍这个黑心卖家一顿，廖总悄声劝道，“要是真像季总说的，能出绿，五万也能赚。”&1t;/p>
秦子航只好收回拳脚，忍着气付了钱。&1t;/p>
半个小时后，在卖家的解石台上，不出所料，果然解出了一块碗口大小的冰种翡翠，虽说不及玻璃种那么名贵，但市场价也不低。&1t;/p>
周围聚集的客人越来越多，很多人对这个摊位的毛料开始停下来研究，秦子航的赌涨带动了人流量。&1t;/p>
季临川见已经有人凑上来，开始对秦子航手里那块东西有了收购的意思。这时，那个卖家见自己卖出去的毛料解涨，急忙吆喝道，“看看，我说得不假吧，这可是冰种啊！这位先生你刚才五万块买的，现在至少能卖三十万啊，眨眼就翻了好几倍！要不要再来几块？”&1t;/p>
秦子航看不上这本地佬，托着翡翠冲季临川竖起拇指道，“是我这朋友本事大，跟你可没多大关系，我可告诉你，他说这是你摊位上最好的一块，那你这里就不会再解出更好的。”&1t;/p>
卖家顿时咧着嘴瞪他，“嗨！你怎么说话的，赚了便宜还来存心拆台？”&1t;/p>
秦子航还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他冲围观的赌客道：“我劝你们都别看了，这剩下的全是不值钱的玩意，也没什么可赌的。”&1t;/p>
果然，那卖家急眼了，指着秦子航道，“嘿！你找死是吧！”&1t;/p>
说话间，卖家就联合周围几个摊位的熟人，四面八方围了过来，其中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带头说，“小子！赌涨了不说两句客气话，坏别人生意，懂不懂规矩？今天你不把话给大伙说明白了，别想轻松离开这儿！”&1t;/p>
周围的当地人全都停下手里的动作，虎视眈眈地观望着这边。&1t;/p>
廖总身后虽带了几个人，但要真跟这帮地头蛇动起真格了，也不能保证不吃一点亏。他看向季临川问，“怎么办？”&1t;/p>
季临川回身环视着，目光稍稍停留，再转过来是一副悠然的表情道：“把秦子航扔出去给他们打呗。”&1t;/p>
“喂！你也太不讲义气了吧！”秦子航盯着眼前的卖家，边回头瞪季临川。&1t;/p>
廖总拍了他脑袋，“谁让你嘴上没有个把门的，瞎嘚瑟。”&1t;/p>
这秦子航还真是急了，怀里揣着刚解出来的翡翠，生怕打起来弄坏了，忙往廖总保镖身后退。&1t;/p>
眼看那十几个卖家就要动起手来。&1t;/p>
这时，季临川转了个身，盯着人群里的某个方向，道：“你，在那看半天了，还不出来！”&1t;/p>
训斥的话音刚落，众人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人群中有一个穿着干净，戴着眼镜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不像来赌石的人，倒像是……管理市场的工作人员。&1t;/p>
“季，季总。”中年眼镜男人拨开人群，连忙站在季临川身后。&1t;/p>
十几个联合起来的卖家，没人不认识这位中年男人的。&1t;/p>
他是何亮，人称何总管。&1t;/p>
这河岸的市场一直是归云南玉石协会管，何亮是副会长，大大小小的卖家想来参加市场，要经过玉石协会批准审核，何总管自然是他们不能得罪的人。&1t;/p>
但他们并不知道，何亮还是梵森滇北分部的老职员。&1t;/p>
见他低头恭敬地对那男人鞠躬，毛料商贩均傻了眼。&1t;/p>
还没等季临川话，何亮对那些卖家道，“还想在这儿混的，赶紧各回各摊位……”&1t;/p>
人群散了，那些小毛料商人见这些人惹不起，也就气咻咻忍着回去了。&1t;/p>
秦子航和廖总挺直了腰杆，没想到季总在这里还挺吃得开，两人一回头，见季临川已经绕出了毛料摊位，正往河岸边走，身后跟着那位中年男人。&1t;/p>
走到僻静处，他停下来，背影挺拔，略微侧脸问：“下市场捡漏这种工作，老袁让你亲自做？”&1t;/p>
“对，这块我熟，平时跟这些人经常打交道，有好料子出来，就顺便收了。”&1t;/p>
季临川原想钓出个脸生的来探探海洋蓝翡翠的虚实，不料竟是何亮，这个中年人，从老袁掌管滇北分部开始就跟过来了，真没想到十几年了老袁给他的还是个虚职。&1t;/p>
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更是有价值。&1t;/p>
何亮说：“季总怎么亲自来云南，您看我们这边都不知道，我这就去通知袁总。”&1t;/p>
季临川摆手：“不用，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他回身，深拧的眉头衬得面色愈深沉，“有两件事要问你。”&1t;/p>
“季总，您说。”&1t;/p>
“第一，滇北解出大量的海洋蓝翡翠，这是真事？”&1t;/p>
“这个……近来确实有类似的消息在传，但原料都是袁总和蔡总监经手，我的确不是很清楚。”&1t;/p>
何总管言辞诚恳，季临川略微点了点头，“第二件事，昨天早上这市场上来过一个坐着轮椅的人，你见过吗？”&1t;/p>
“哦，真不巧，前两天我收了一块还不错的料子，昨天刚好去公司交货，就没来这里。”&1t;/p>
“你没见过，这些商贩里应该有人见过，去逐个问问。”季临川已经迈步往回走，又叮嘱道：“老袁那里先不要透露我在云南，我托你的事，费心打听打听。”&1t;/p>
“好的，季总。”&1t;/p>
芒市。&1t;/p>
君越酒店的套房里。&1t;/p>
欧阳妤攸披头散在被窝里蠕动，双腿酸软，小腹胀痛，光靠意志力完全爬起不来，她知道季临川已经出去了。&1t;/p>
他就是故意的，后半夜在她身上纠缠，折腾得她早上根本睁不开眼。&1t;/p>
摸着手机给他打电话，听说他在毛料市场，她气血冲头，撑着力气跳下床，从箱子里翻出维生素片的瓶子。&1t;/p>
虽是安全期，她还是习惯事后吃药，从冰箱找到一瓶冰冻的矿泉水，抠出一粒吞了下去。&1t;/p>
她很清楚自己跟过来是干什么的，季临川这样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她等不了了，好容易有了音讯，不能再这样耗下去。&1t;/p>
她走到阳台，打电话给莫莉：“你从哪儿来的消息？我要知道细节，我要知道他到底在哪儿？”&1t;/p>
“你把我卖了，还想从我这里套东西？”&1t;/p>
欧阳妤攸气急：“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季临川他什么也不知道，我根本没提过你。”&1t;/p>
“呵，我还真是高估你了，怎么卖老娘的你都不知道，就凭你这点道行，当初竟还想从季哥身边逃走，你以为自己有多大本事？你想找他，现在只有跟着季哥。”&1t;/p>
欧阳妤攸紧抿着嘴，气息急促，她扬声道：“莫莉，你不要以为离了你们，我就没办法找他，只要他在云南，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一定会见到他。”&1t;/p>
挂了电话，欧阳妤攸突然感觉到小腹一阵坠痛，她弯腰扶住阳台的栏杆，缓缓蹲下去。&1t;/p>
脑海里回想起，距离那次被劫持，已经过去这么久。&1t;/p>
她不禁怀疑，季临川真的有在找他吗？&1t;/p>
他当初信誓旦旦说，那事跟陈嘉棠脱不了关系，可到现在他都没拿出个确切的证据。&1t;/p>
莫莉从始至终都是站在季临川那边的。&1t;/p>
找人这事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指望她。&1t;/p>
欧阳妤攸坚定地走回房内，对，她是没钱没势，没本事亲自去找人，但现在不同了，她已经来到这儿，她确定，她的嘉棠哥哥一旦知道她来了，他会出来见她的。&1t;/p>
她现在只差了两样东西而已。&1t;/p>
季临川回到酒店，见她安稳地躺在床上，以为她还在睡，刚想撩拨她两句，结果凑近一看，她苍白的嘴唇，脸色难看得很。&1t;/p>
季临川紧绷着脸，伸臂把她从床上捞起来，一摸额头上，满手心都是她的冷汗，再看桌上的半瓶冰水，他目光阴冷道：“告诉你今天生理期，还喝冷的，存心找死是不是？”&1t;/p>
欧阳妤攸蜷缩着身体，低声哼了一声：“你知道，昨晚还折磨我，不就是想看我疼死吗？”&1t;/p>
季临川眯眼藏着戏谑：“原以为老子受点累，给你疏通一下，你会更舒服。”&1t;/p>
欧阳妤攸听罢顿时窘得脸颊烫，她脸贴在雪白的被子上，绯色更加明显，季临川含笑着，见她从原来的位置挪到了他睡觉的这边，被她遗弃的地方，赫然露出鲜红一片，他站起来打电话叫客房服务，让人来把床单被罩换一换。&1t;/p>
她顿时睁开眼，直直盯着他，无力地说道，“能不能，等我们出去了，再换……”&1t;/p>
他按耐不住心头的趣味，趴在她脸旁，小声问道，“为什么？”&1t;/p>
“好丢脸。”&1t;/p>
“女人来例假，有什么丢脸的？”他转而挑逗的眼神，笑道，“难道，你怕别人误会，以为这床上的血，是我给你弄出来的？”&1t;/p>
……&1t;/p>
欧阳妤攸斜眼剜他，跟这没皮没脸的男人对话，简直污耳朵。&1t;/p>
她用最后一丝力气，让他滚蛋，季临川偏凑近了亲她，欧阳妤攸躲着脸说，“去洗澡，你身上脏死了。”&1t;/p>
季临川瞥了她一眼，果真脱下外套，找了一套干净衣服进了卫生间。&1t;/p>
半响，欧阳妤攸撑起身向那边望去，了解季临川洗澡一向很慢，她有足够的时间，于是从床上爬起来，轻手去翻他的内衬口袋。&1t;/p>
很容易就找到自己的身份证。&1t;/p>
他身上没揣现金，但行李箱里有他的卡包，欧阳妤攸抽出一张她用过的副卡，她确定自己还记得那张卡的密码。&1t;/p>
收拾完毕，她找了件黑色衣服穿上，扎起头，悄悄拎起包，走出卧室。&1t;/p>
秦子航和廖总住在隔壁，只要不碰上他们，一切都会很顺利。&1t;/p>
可她刚走到门口，突然套房的门铃响了！&1t;/p>
外面有人，欧阳妤攸顿时瞳仁收紧，只听季临川从里面喊道：“你别动，我这就出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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