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我可能要回去
巷子里的青石路上，没有灯。&1t;/p>
一轮月亮悬挂在屋顶，施舍点苍白的光亮，照得路面阴凉潮湿。&1t;/p>
黑暗里只闻得拳头击打声，隐约可见那两个瘦弱的身影圈抱在一起，难舍难分，像雕刻在一起的泥塑。&1t;/p>
小女孩哭着，细嫩清亮的嗓音叫着，求求你，别打我哥……&1t;/p>
不打他，我不跑了……&1t;/p>
我不跑……&1t;/p>
再接着，连这求饶声也没了，只剩虚弱的哭泣，一声低过一声。&1t;/p>
欧阳妤攸站在红灯笼下，距离那片黑暗不过几十米远，附近的住户门窗紧闭，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1t;/p>
只有她和那群黑暗里的人。&1t;/p>
什么四方街？&1t;/p>
什么惹不起？&1t;/p>
欧阳妤攸通通都抛在脑后，哪怕这里是边境口岸，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但也不能无法无天不是？&1t;/p>
她掏出手机，手指滑动，最后一个o还没按下去。&1t;/p>
啪！&1t;/p>
一个行李包被扔了出来。&1t;/p>
不轻不重地砸在她脚边。&1t;/p>
中年女人从屋里冒出头：“姑娘，该说的老太太都说了，你还要管，我们这儿留不了你。”&1t;/p>
砰，两扇木门紧闭，冰冷地将欧阳妤攸隔绝在外，头灯那两盏红灯笼，像黑暗里怪兽的眼睛，狰狞地观望着她。&1t;/p>
心间一丝泛涩的动容。&1t;/p>
是啊，为什么要管？&1t;/p>
一直当个怂货不好吗？&1t;/p>
她缓缓低下头，望着手机的拨号键，咬着嘴唇依然按了下去。&1t;/p>
可没等电话接通，那边小男孩嘶哑的嗓音再次传来！&1t;/p>
啊！&1t;/p>
他此时像个疯孩子，被压制太久，终于触底反弹，嘶喊着扑去，却被人按住脑袋往墙上撞。&1t;/p>
咚、咚、咚！&1t;/p>
掺杂着绝望的叫声，啊，啊！&1t;/p>
男孩手臂乱舞着，像是濒死时无谓的挣扎。&1t;/p>
“你好，这里是11o报警指挥中心……”这是人工自动回复。&1t;/p>
还没等到转接给警员，欧阳妤攸手腕突然被打，一道猛力，劲风掠过耳旁，转眼手机被打落在地上。&1t;/p>
是刚才洗手间误踢她一脚的男人。&1t;/p>
正站在她身后，看着地上还在通话的手机，他捡起来挂断，把手机收入口袋，：“警察忙着呢，有啥事咱自己解决。”&1t;/p>
欧阳妤攸手臂贴着小腹，微微向后退到墙根，那趴在地上的小男孩，远远看过来，惊讶中带着猜测：“姐姐……是你吗？”&1t;/p>
男人打量她：“认识的？”&1t;/p>
欧阳妤攸也不废话，只淡声一句：“拐卖孩子是重罪。”&1t;/p>
“拐卖？”男人好像听到句笑话：“你懂法吗？知不知道把没有能力抚养的孩子送人，我给点感谢费，这属于民间行为，不犯法。”&1t;/p>
小男孩透着倔劲，拼命喊道：“我叔叔他凭什么卖我妹妹！我带钱来了，你放人，钱还给你。”&1t;/p>
男人笑：“小子，给你们的是两千块，再还回去可不是这个价。”&1t;/p>
“要多少？”欧阳妤攸声音很轻，贴着墙，她很冷，身上更是坠痛地厉害，只听那男人说道：“对不住，多少都不卖，这丫头我要接着送人。”&1t;/p>
送，是个隐晦的词，他买回来，自然是要接着卖出去的。&1t;/p>
欧阳妤攸思忖半响，太阳穴又在突突跳，脑袋隐隐作痛，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沉声道：“送人总也有个价钱不是，不用舍近求远，我给钱，你不如送给我。”&1t;/p>
男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仿佛不信，“二十万，现金，给得起吗？”&1t;/p>
二十万……&1t;/p>
她默念着这个数字。&1t;/p>
提款机一次根本取不出来这么多钱，如果按每天两万的额度，至少需要十天，等不到她凑齐钱，一旦在这里动了那张卡，她的行踪就会暴露。&1t;/p>
说没犹豫是假的，但到了这一步，她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给得起，他妹妹你先不要动，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几天时间，钱一定会给你。”&1t;/p>
“为什么要等？”&1t;/p>
这人可真蠢！&1t;/p>
欧阳妤攸闭上眼，力气耗尽，气息越来越颤，她捂着小腹，尽量放平声音说道：“没人出门会揣这么多钱。”&1t;/p>
男人也在考虑，忽然从街角跑过来个老头，紧张地说道，“四哥好像要来，赶紧回去吧。”&1t;/p>
“这么晚？”男人脸色微变，再回头，盯着欧阳妤攸说，“做生不如做熟，你，我信不过，还是给老主客省事。”&1t;/p>
说罢，他让人扛起那俩孩子。&1t;/p>
欧阳妤攸深吸一口凉气，最后一丝精神消散，她尽力了……&1t;/p>
寒冷。&1t;/p>
疼痛。&1t;/p>
孤立无援。&1t;/p>
最终身体败给了饥饿和低血糖。&1t;/p>
她昏倒不过半个小时，再醒来时，是在一辆货车上。&1t;/p>
那对兄妹像两只幼崽，趴在她两侧惊喜道：“姐姐，你醒了？”&1t;/p>
小男孩浑身是伤，他妹妹看起来最多八九岁，圆溜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缩在小男孩腿上，抱着自己，陌生的眼神看着她。&1t;/p>
短暂的清醒，欧阳妤攸见行李包在身旁，她顶着昏沉的脑袋，爬起来翻包，现金没了，她顿时知道了自己的处境。&1t;/p>
欧阳妤攸无力地瘫着，车厢颠簸，加上寒冷，折磨得她止不住打颤，小腹阵阵抽痛，她抬起手臂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多。&1t;/p>
前驾驶座的老头说，“卖掉你手上这个，别搞这行了，琴崖姐万一知道，你还想待在四方街？”&1t;/p>
男人道：“这年头，挣钱难啊，但女人就比男人容易，你看那姓玉的，嫁的男人好，离了婚人家还是牛逼，四方街几代人，就出她这么一个女的挑大梁，你觉得她靠什么混到现在，还不是靠两腿一开，伺候男人。”&1t;/p>
哐哐开了大半个小时。&1t;/p>
货车终于停下，门一打开，欧阳妤攸才现这车里有不少毛料，黑乎乎的硬石头就堆在她周围，她和那对兄妹被带下车。&1t;/p>
眼前是一栋云南传统房屋，两层小楼，进了院内，他们被人推着往前，关在一个杂货房里，里面有股药材味。&1t;/p>
外面是搬运毛料的声音，小男孩把妹妹安抚好，过来问她：“姐姐，你怕不怕？”&1t;/p>
欧阳妤攸趴在粗糙的麻袋上，她需要有温度的东西，暖的，热的，她觉得自己快冷死了，寒冷从地面往上冒，窜进皮肤，浸入五脏六腑，冷得她昏昏欲睡。&1t;/p>
小男孩问她怕不怕？&1t;/p>
她笑了笑，她现在怕冷，怕痛。但除此之外，没什么可怕的。&1t;/p>
“他们想要钱而已，等天亮，我会想办法。”欧阳妤攸额头抵在自己手臂上，声音低沉。&1t;/p>
“你真有这么多钱？”&1t;/p>
“我说没有，你会怎么办？”&1t;/p>
“我死也要跟我妹妹死在一起。”&1t;/p>
“你们不会死。”欧阳妤攸侧过脸，摸了摸他脑袋，凸起的撞伤，碰得他龇牙，很痛，可他却忍着，眼眶微红，看着她说，“姐姐，你是个好人。”&1t;/p>
“……”欧阳妤攸想接话，可小腹一阵急促撕扯的疼痛，顺着内脏往上爬，简直快要了她的命。&1t;/p>
“姐姐，你怎么了？”&1t;/p>
顷刻间，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车轮滚过青石路的声音。&1t;/p>
欧阳妤攸的意识越来越弱，小男孩的叫声，外面纷攘的说话声，一切都变得很模糊，越来越小。&1t;/p>
院子外，坐在轮椅上的男人被推进了正屋，三个青年人跟在他身后。&1t;/p>
这房子的主人赶出来招呼道：“四哥，你不是去芒市追债，这么快回来了？”&1t;/p>
“嗯。”轮椅上的男人眼神忧郁，不动声色地看了男人一眼，张口道：“太晚了，回四方街还有段路，路过你这儿。怎么，你挺忙？不方便的话，我换个地方。”&1t;/p>
“你看看这话说的，这要是让琴崖姐听见，我还要不要回四方街做生意了？”男人赶紧把人往里面带，“四哥，我让人去准备饭菜。”&1t;/p>
轮椅上的男人淡淡地摇头：“不用，我休息一晚就走，你最近很少回四方街。”&1t;/p>
“哎呦，我得到处联系货啊，你也知道缅甸那边的动静，这以后玉石生意怕是不好做了，趁现在得多囤点好料子。”&1t;/p>
老头推着轮椅，把人往客房送，忽然院子里传来一声呼喊：“开门，开门啊……”&1t;/p>
“怎么回事？”轮椅上的男人轻轻回头。&1t;/p>
老头赶紧接话说：“店里有个男娃，偷东西，小小年纪不学好，这不关起来教训教训。”&1t;/p>
轮椅上的男人视线抬起，停顿了片刻，说：“别太过。”&1t;/p>
“知道知道。四哥，小心着点。”男人扭脸示意旁边的小伙子去仓库看看。&1t;/p>
这边，小男孩趴在仓库门缝，冲外面的人说：“姐姐好像病了，你们能不能给点热水……”&1t;/p>
“不准吵。”小伙子开门，又踹了他一脚，看着角落里趴着的女人，说道，“今晚安静点，明天你们给了钱，别说热水，你想喝什么有什么。”&1t;/p>
“你们有没有人性！等我出去……我，我找人杀了你们！”&1t;/p>
“你叔叔卖的人，你要杀该去杀他。”&1t;/p>
“我……我会杀了他。”小男孩攥紧拳头，双肩颤抖着。&1t;/p>
门再次关上。&1t;/p>
距离仓库百余米，直走，向右，拐三个弯，那间点着檀香的客房里。&1t;/p>
缕缕烟丝中，轮椅上的男人捶着腿，正在打电话。&1t;/p>
“嗯，明天能到，那天早上遇到点麻烦。”半响，他抬起头，说道：“琴崖姐，我可能，要回去了。”&1t;/p>
https://www.dldwx.cc/xs/136005/583709585.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