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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074: 惜别


净一大师大喜,道:“慕容施主遣返南海剑派,正是顺道,能得施主沿途呵护,贫道就放心了。”

        银婆婆起身与众人相见,感慨地道:“君山之上,一时失足,这些日子,恍如做了一场恶梦,各位不嫌老身倒行逆施,慨赐灵药,老身得脱苦海,这条残命,南海剑派全派弟子,皆愿为武林重光,杀身报偿。”

        众人连忙谦谢劝解,于是,又替君念也解开穴道,君念睁开眼来,仿佛早将先前之事都忘得一干二净,瞅着大家只是傻笑。

        韩襄铃上前执着她的手,柔声问:“师妹,咱们回云崖去,你愿意么?”

        君念愣愣地道:“云崖?云崖不是在云端里么?咱们怎么去?”

        韩襄铃含笑道:“你忘了灵猿巧巧了么?它会用吊篮接咱们上去,以后,咱们就在崖上竹林里谈天,逗大黑熊玩,好不好?”

        君念低低念着“巧巧”、“大黑熊”这些名字,脑中忽然灵光乍现,笑道:“对啊!竹林里有好多门路,我领你去看,只是,别被师父知道了……”

        忽然笑容又敛,霍地站起身来,道;“师父,师父,我要去找师父,问她什么时候准我蓄?我要去问问她!”

        韩襄铃大惊,连忙将她按住,笑道:“别去!妹妹,她老人家已经睡了,不能去惊动她了!”

        君念一怔,道:“师父睡了?她不让我蓄跟李师兄去了么?她一定忘记了,昨天她还叫我别忙刺去头,说是要再等三天,李师兄就会来接我呢!”

        李飞鱼听了,心里一酸,泪水突又夺眶而出。

        韩襄铃安慰她道:“放心吧!只要你安安静静的,李师兄就要来接你了……”

        君念忽然嘴儿一抿,哭了起来,道:“可是,师父睡了,她老人家不会再醒了,我怎能离开她呢……”

        众人遽闻这话,个个热泪盈眶,都黯然垂下头去。

        净一大师喟叹一声,悄悄向韩襄铃递个眼色,道:“铃儿,你和慕容前辈带她动身吧!别让她看见你姑姑下葬时,又引了疯性,此去见到令师,就请她同往云崖,咱们就以少宁山云崖,作为联络聚之处,以后接待之责,全交给你了。”

        韩襄铃含泪应了,当即跟银婆婆慕容卿一左一右扶了君念,辞别众人,先行离开了千佛庵。

        李飞鱼目送她们步出庵门,情不由已,举步也跟了过去,却被净一大师拦住,道:“飞儿,你要住哪里去?”

        李飞鱼咽硬道:“飞儿去送送君念师妹……”

        净一大师摇头叹息道;“她才安静一些,你别去招惹她吧!男子汉,要提得起,放得下。”

        李飞鱼后退两步,热泪又遍布满睑,仰起泪脸道:“师父,求你老人家答应飞儿,让飞儿负责去寻柳老前辈,请他到云崖,为君念师妹疗疾治病!”

        净一大师道:“寻找落凤鬼医,自有为师负责,云崖已为我等聚会议之处,你早晚总会见到她的。”

        李飞鱼道:“师父真以飞儿为废人,不愿给一件事让飞儿去做?”

        净一大师微笑道:“不!师父正要你去做一件最重要的事。”

        李飞鱼忙道:“是什么事?你老人家快说!”

        净一大师携着他重又坐下,然后肃容道:“你不是说过,曾在老君山附近一处小镇上,因为身无旅费,却将母遗翡翠,典当银两,可有这回事?”

        李飞鱼急道;“正是,那日飞儿原要寻一家当铺,不料后来被一个身穿蓝衣的少年,用二百两银子押了去,曾约飞儿三月之内,到东海去赎取。”

        净一大师含笑道:“那蓝衣少年不是告诉过你一诗;家住飘渺白云间,万里烟波映彩帆,遗民早迭名和氏,三圣一家尽衣蓝?”

        李飞鱼连连点头,道:“一点也不错。”

        净一大师笑容忽然一敛,正色道;“等一会待掩葬了你姑姑,你就须即刻上路,携带银两,前往东海三圣岛,一则回取租传之物,二则奉请东海三圣,为武林一伸援手,师父料那蓝衣少年,必是三圣岛中人物,此去能否成功,就看你和他的缘份如何了。”

        李飞鱼听了,又惊又喜,忙道:“飞儿一个人上路?”

        净一大师道;“诸葛姐弟和公孙老前辈可以送你一程,但前往东海,却须你独自一人了。”

        ……

        ……

        江南初冬,虽不如北地严寒,但霜雾笼罩,百景凋零,已不复有莺飞草长的碧绿风光。

        钱塘江口,憋子门恻,这时候,正有男女老少四人,冒着寒风,仁立在岸边殷勤话别。

        一条海船系靠在江边石淀上,舟上风帆桨橹,俱已准备端正,五名水手各执缆头,眼巴巴望着岸上四人,看来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但,岸上老少四人,却似犹依依难舍,仍在低语不止。

        其中一个水手望望天色,终于忍不住扬声叫道:“公子,天色不早了,再不拔锚起航,等一会潮水退尽,就不容易驶出海去了。”

        李飞鱼回过头来,应了一声,含泪向落凤头陀施礼,道;“飞儿就此拜别,此行如能顺利,三月期内,一定设法赶回少宁山云崖,老前辈和两位珍重了。”

        落凤头陀噙着两眶热泪,上前一步紧紧又拉住李飞鱼的手,颤声道:“好孩子,放大胆去吧!能成固好,不能成千万不可勉强,三圣岛个老怪物向来不与中原武林往来,要是他们不肯,你就先行回来,待和尚找到龙涎石乳,替你恢复了武功,那时候,咱们揪也要把他们揪了来。”

        诸葛铁柱抱拳说道:“李大哥,要不是道长嘱咐只许你一个人去,我我……真想跟你一块儿……”

        他年纪甚小,心无城府,说了这几句话,自觉意犹难尽,但却含着两眶热泪,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李飞鱼也不善辞令,千言万语拥塞心头,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用力摇撼着道:“好兄弟!好兄弟!”

        落凤头陀忽然伸手挽了诸葛铁柱笑道:“时间不早了,你有什么话要跟珂儿丫头说的,赶紧快说吧!铁柱和我先到那边柳树下等着。”径自拉着铁柱,退到数丈之外。

        李飞鱼心知自己和诸葛珂儿的婚事,韩襄铃已经代禀过净一大师,名份已定,只差未能行礼,但,落凤头陀如此说,却使他不期然有些羞怯,俊脸登时胀得通红。

        诸葛珂儿何尝不是一样心思,自从云崖疗伤,清醒之后,她是早已芳心默许,所以后来见到李飞鱼,往往会腮泛桃花,这些日子同路东行,几乎不敢私下里和他说一句话,当此情景,越娇羞不胜,直把一颗头,险些垂到胸前。

        两人痴痴对立着,一时间,竟谁也没有开口。

        海船上的水手们,瞧得十分不解,又扬声催促道:“公子,如果没有什么话说,就请早些登舟起碗啦!”

        李飞鱼闻声抬目,恰好诸葛珂儿也偷偷溜过来一瞥怯生生的目光,四道眼神一触,大家都心弦猛地一震。

        最后,倒是诸葛珂儿先开了口,轻轻道:“海上风寒,公子要多保重身子!”

        李飞鱼轻叹一声,道:“谢谢姑娘,你和落凤老前辈北行出关,北方气候寒冷,也须多多珍重。”

        诸葛珂儿眼睛红红地强颜嫣然一笑,道:“老前辈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凡事不可强求,公于此去。务必随遇而安,千万不要触怒了人家。”

        李飞鱼点点头,道:“我知道,落凤老前辈一番苦心,不惜万里关山,远走失外去寻那旷世难觅的东西,其实,唉!你们这番奔波,不去也罢!”

        诸葛珂儿道;“公子身负血海深仇,双肩挑武林命脉,吉人天相,相信我们不会空手而返的。”

        两人简单地谈到这里,水手们又在大声催促了,李飞鱼黯然道;“珂儿姑娘,我……我要去了!”

        诸葛珂儿含泪点头,李飞鱼顿了顿,暗自叹息一声,转身向船边走去。

        水手们伸出跳板,接他登舟,立即撤缆拔篙,船身趁着潮水,缓缓向海口退去。

        离岸将及三丈,诸葛珂儿忽然拔步追了上来,一扬手,掷出一件银光闪烁的东西,叫道:“公子留着这东西,不要失落了……”

        李飞鱼伸手一接,接在掌中,摊开看时,原来却是诸葛瑾临终时所留那带练小银牌。

        牌上余温犹存,仿佛尚留着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字迹、龙纹、清晰依旧,他握住银牌,登时回忆起华山水窟、云崖孤坟,以及灼穴疗伤……各种往事,不觉阵阵心酸,泪水簌簌而落。

        泪眼模糊中,只见岸上的诸葛珂儿,犹自向他挥动着纤手,渐渐地,人影、江岸,已经越来越遥远了……

        船出鳖子门,海风加剧,浪潮汹涌,船身开始起伏颠笸。

        李飞鱼痴痴立在船舷边,也渐渐感到晕眩欲呕,他自从失去武功,身体已如常人,站在这从来乘坐过的海船上,自然有些支持不住。

        船老大含笑道:“风浪大了,公子请到舱里歇歇吧。”

        李飞鱼一面应,一面扶着板篷,钻进舱里,和衣靠在榻上,才觉心里翻腾得好些,那船老大十分殷勤,紧跟着送一壶茶水来,李飞鱼便留住他问道:“此去蓝衣三岛,须走多久海程外?”

        船老大嘿嘿笑道:“顺风顺浪,一日一夜差不多了,要是逆风,说不定要行三数天。”

        李飞鱼又道:“你这只船,去过蓝衣三岛没有?岛上风光如何?”

        船老大神秘地耸耸肩,道:“沿海海船,没有不知道‘蓝衣三岛’的,但是,公子要问谁去过,只怕没有一个人答得上来。”

        李飞鱼微诧:“为什么?”

        船老大道:“蓝衣三岛的人,向例不许舟船驶近三岛周围十里,他们从不到大6来,也不许人踏上岛去,谁要是不相信,准被用麻袋装了,扔在海里喂鱼,前年刘拐子不信邪!独自驾了一艘小艇,偷偷溜进了蓝衣三岛,从此一去不回,据说他媳妇只在海边捡到一颗没有手足的尸体,头脸五官,都叫大鱼给啃得认不出来了。”

        李飞鱼骇然道“这么说,你又怎能送我到岛上去呢?”

        船老大笑道;“这却不须公子烦心,咱们只消送你到岛外十里浮寨上,他们自会另用快船,接你到岛上去。”

        李飞鱼方才松了一口气,于是又问:“三圣岛的人,为什么要这样霸道?莫非他们暗中在岛上干着什么不法的勾当?”

        船老大听了,连忙摇手道:“公子快别这样说,蓝衣三岛虽然规行极严,却是大大的好人,咱们沿海渔民百姓,谁不沾他们的光,严冬淡季,鱼虾无着,或是天旱荒年,蓝衣三岛大筐大篓的布施米麦,赈济钱财,公子爷,您老可千万不能冤枉了好人!”

        那船老大唠叨半晌,又自去驾舟干活,李飞鱼吃用了些茶水,胃里翻腾,食难下咽,便独自躺在榻上出神。

        从船老大口中,探知三圣岛的一鳞半爪,始终无法在他脑海里塑成轮廓,若说蓝衣三岛乃是遁世隐者,为什么对待偷入岛上的百姓,如此严刑峻法?好端端在名声之上,加上一层神秘的外衣?

        若说三岛中都是冷面寡情的人,又为什么荒年施赈,泽被渔民,博得人口交赞?

        是什么原因,使三岛中人,誓不履中土?假如蓝衣三岛决心与世隔绝,那么,他在老君山附近小镇上,遇见的蓝衣少年又是谁呢?

        这样看来,蓝衣三岛必然蕴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连往来海上的渔民百姓都不准踏上岛岸,又怎会同意一个陌生人的造访?如果,他们根本不许我踏上三岛,我又该怎么办呢?

        这些事,越想越烦,加以船入大海,风浪汹涌,船身有如摇篮,他竟在不知不觉中,患然进了梦乡。

        一睡醒来,时已黄昏。

        李飞鱼挣扎着爬起来,似觉晕眩和颠簸都减轻得多了,步出船舱,但见海平如镜,满天夕阳,光波粼粼,情调十分迷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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