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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091: 无礼


李飞鱼此时心乱如麻,匆匆撕开封口,凝目展读,越读脸上越红,心里也越跳得厉害,原来信中写道:

        李少侠如晤:

        昨日观中一面,妹置身威迫之下,惶惑颤栗,无计可施,不得已行此声东击西下策,自觉汗愧殊深,难以自辩。

        自得奇缘,把晤于萍水之间,向承呵护,结伴偕行,虽假凤而虚凰,妹实深感殊荣!湘北之行,余韵长索脑际,每午夜梦回,追忆徒增叹息,虽两地遥隔势同仇潍,少侠风采,妹将终生难忘也。

        窃谓男女之情,发乎内心,矫饰掩蔽,空益懊恼妹虽侧身草莽,自问差堪异于俗柳凡花,仰慕之心,可照天日,少侠不以异端儿弃,终将有报于尊前!临笺惊惶,纸不尽言,那日相见,当知妹言非妄矣!

        妹殷无邪敬书

        这封信中,除了不露骨的向李飞鱼表示了倾慕之情外,对东海之行,井未多作解释,李飞鱼看罢,冷哼一声,竟有一种难以描述的落寞之感。

        那中年儒彬汉子拱手道:“殿主临行,嘱咐在下将书信面陈,少侠如有回信,也可由在下带去。”

        李飞鱼冷笑道:“她已经遂了心愿,此刻怕已到了三圣岛,还有什么话好说。”

        那人好像有些失望,又道:“殿主对少侠仰慕甚久,只恨彼此身份相殊,难获少侠谅解,日常对属下提及,倾慕之情,决非虚假。”

        李飞鱼怒目道:“我与她势如冰炭,绝无交谊可言,你不妨转告他,下次相见时,不是她死,便是我亡!……”说到这里忽然中心动,沉脸喝道:“你是谁?怎的从前并未在洗心殿中见到过你?”

        那人冷冷答道:“在下不过是教中一个无名小卒,何劳少侠动问?假如少侠别无回书,在下这就告辞了。”抱拳一拱,转身便向疏林行去。

        但是这答复,却不能令李飞鱼满意。

        他脑中飞念忖道:殷无邪令人传书,而且内多涉及私情,怎的不令贴身侍婢前来,此人既是男人,从未见他在洗心殿露过面,无论如何,也不会要这样一个人前来传书送信。其中也许大有蹊跷?

        想到这里,扬目一看,那人已快要走人林中,连忙高声叫道:“喂!等一等!”

        那人闻声并不回头,反而加快脚步,如飞向林中奔去。

        李飞鱼双肩一晃,身形贴地疾掠,探手一把,没有抓住那人,却见他举手掩面,闪身奔人疏林,一连几个转身,早已不见影踪。

        李飞鱼呆了一呆,及待投足追入林子,卸尾疾赶,刹时穿透疏林,只在林子尽头,找到一袭儒衫,儒衫之旁,有一副制作精巧的人皮面具,颊上尚有一道假造的疤痕。

        他至此才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原来竟是她自己乔装的……”

        他为什么要乔装寄书,很简单,那是因为信中之言,不堪当面吐露。

        这样看来,所谓”声东击西”,所谓“调虎离山”,所谓“东海之行”,全是子虚乌有的了。

        她这般费尽心机,临事忽然改变主意,放弃了三圣岛夺书之举,为了什么?还是为了一个奇妙的“情’字。

        李飞鱼怅然叹一声,心神一松,迷迷糊糊跌坐在林子尽头,四望旷野,荒丛一片,许久许久才迸出一句话。

        “真是一个奇女子!”

        至于“奇”在何处?事至如今,到底是敌是友?这些问题,连他也分辨不出了。

        第三天,李飞鱼如约兼程赶到了黄山。

        西槿山庄自从“字内一君”郑景文重创花月娘之后,声誉鹊起,隐隐已有中原武林盟主的威势。

        是以黄山在近,武林人物进出川流不绝。

        李飞鱼在行近三口镇附近时,早已轻而易举打听出西槿山庄的所在,径自迈步登山绕过天都峰,一列巍峨有如宫殿般的庄院,业已呈现眼帘。

        他生平不愿失信于人,仰看天色,日已薄暮,连忙加快了步子,决心在日暮之前登门求见,以符三日之约。

        可是,当他一路飞驰穿林越涧抵达庄院门前,却发现情形有些不符。

        在他想象中,西槿山庄既已誉满武林,沿途少不得总有郑景文门下守望巡逻,遇陌生人登山时,必定盘查来因,然后通知庄主决定是否接见,哪知他一路行来,直抵庄门,途中竟未发现明桩暗卡,也无一人盘问留难。

        西槿山庄庄门前,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石牌坊,牌上镂着“西槿山庄’四个金字,向里进,便是层节的巍峨房舍,建筑虽然富丽堂皇,却并无院墙或守望警戒之人。

        李飞鱼满腹疑云,昂首阔步,从石牌坊下经过,偶一掠目,见牌坊下设有一张小桌,上书“来宾留名处’五个字,桌上有笔砚、名簿,却并无人影。

        他霍然在桌案前停步,心想道:“似此情景,大不近常情,莫非郑景文故意托大慢客,明知自己今日将到,做出这等简慢之态,存心想侮辱我么?”

        心里虽有些不悦,但却极力忍住,信手翻开桌上“留名簿”,触目所及,不禁一惊,翻开簿上前页,已有两行墨迹犹新的字,写着:“少林寺第二十一代掌门住持了尘。”

        “青城派第十六代掌门人破浪。”

        李飞鱼惊忖道:少林觉景方丈和青城破浪道长,都是被洗心殿“迷魂神水”所害的人,幸得自己以“返魂丹”解救,遣返本派,誓要纠合武林正道,合力对付洗心殿,他们怎会突然来到西槿山庄?而且和我同一天到达?

        他想了一阵,难以猜透,于是,提起笔来,也在“留名簿”上写道:“独幽寺门人李飞鱼!”

        “鱼”字刚落下最后一笔,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从身后道;“你还算得上是南岳门下吗?”

        李飞鱼骇然一震,握首笔却不转身,傲然道:“阁下这话什么意思?”

        那冷冷的声音接口道:“姓李的叛师欺欺祖,投靠洗心殿,天下人所共知,这儿是什么所在?竟敢以虚言相欺,只怕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李飞鱼面向桌案,连头也没回,也冷冷道:“阁下孤陋寡闻,妄论是非,令人可笑。”

        那冷冷的声音叱道:“姓李的,怎的不敢回过头来?”

        李飞鱼耸耸肩头,缓缓将笔放回桌上,一面冷漠答道:“就凭阁下鬼鬼祟祟行径,姓李的还不屑一顾!”

        话声未落,蓦闻身后一声暴喝,一缕劲风,直向他腰际卷到……

        李飞鱼一身修为,已俨然当今高手,闻风辨位,并不回顾,玄门隐形罡气迅即凝聚后腰,迎着那袭来的劲风一涨一震。

        只听身后一声闷哼,那袭来劲风直被罡气闪弹得反击过去,一个人登登登向后连退了七八步,接着,一阵粗重的喘息声。

        李飞鱼心里暗笑,这才缓缓回过身来。

        但一见之下,倒不禁有些后悔,原来那人只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此时正立在一丈以外,面色苍白,右手低垂,显然已被罡气震伤。

        那少年身穿皂色长衫,眉目清秀,目注李飞鱼,颇有恼恨之意。

        李飞鱼笑问道:“小兄弟,你是西槿山庄什么人?”

        少年重重哼了一声,竟没有回答他的话,怨毒地瞪了一眼,转身径向庄中奔去。

        李飞鱼好生没趣,讪讪地耸耸肩头,心想道:西槿山庄的人,孤傲怪僻,行径诡异,这种人居然成了武林翘楚,今天倒要挫挫你们的骄气。

        心意一动,向后退了两步,凝目向那“西槿山庄”四字望了一眼,蓦地抬臂扬指,凌空挥洒。

        石坊之上,应手响起一阵“沙沙’之声,石屑纷落。

        顷刻间,”西槿山庄”四字侧边,又现出了四个大字,刻的是;“伪善之家!”

        刻完字,李飞鱼心中闷气泄去大半,忍不住仰天大笑不已。

        倏忽,一声苍劲的冷笑,道:“好狂的小辈!”

        李飞鱼循声反顾,只见入庄路口上,不知何时已并肩立着五个人。

        五人之中,他一眼能认出四个,那是少林掌门觉景方丈、青城掌门破浪道长、“追魂学究”庞豪和刚在不久前偷袭自己,反被震伤的儒衫少年。

        正中一个锦衣魁梧老人约莫有五十左右,国字脸,长髯拂胸,气宇轩昂,眉目之间,透射着一股威武气概。

        李飞鱼虽然不认识他,但从他形态威仪,已不难料想,此人必是号称‘宇内一君’的郑景文了。

        他笑容一敛,却故作冷漠地向觉景方丈和破浪道长遥遥一拱手,道:“二位老前辈可好?不想竟在此巧遇。”

        觉景方丈和破浪道长同时侧身还礼道:“多承少侠关顾解毒之情,我等尚未拜谢厚恩。”语气虽客气,脸上却流露出极不自然的笑容。

        李飞鱼傲然笑道:“区区药物,何足言谢,晚辈并非那般沽名钓誉之人,两位老前辈敬请释怀。”

        这句话,听在郑景文耳中,岂有不知他话中含意之理,但他毕竟是成名多年的一派宗匠,仅只淡淡一笑,并没有出声。

        庞豪忍不住了,倏地跨前一步沉声喝道:“李飞鱼,这是什么地方?怎敢如此无礼?”

        李飞鱼缓缓道:“敬人者人恒敬之,在下不知这是什么地方,只知此地人骄狂简慢,待客无札,所以也只好失礼一些了。”

        郑景文猛可脸色一动,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含笑道:“你仗持一身内力,震伤老夫爱子,以指刻字,肆意羞辱,难道这也算得礼貌?”

        李飞鱼抗声道:“令郎首先出手,倘非在下及时运气防护,伤在他掌下,那时又怎么说?”

        郑景文转头过觉景方丈等冷笑道:“看他狂傲之态,果与落凤头陀公孙问如出一辙,二位亲目所睹,总该没有话说了吧?”

        觉景方丈合什叹道:“今日之事,贫僧未便置啄,但贫僧总是生受李施主援手之恩,但愿庄主展施大法力,度化痴顽便成正果。”

        破浪道长也接口道:“怨仇宜解不宜结,庄主宏量大度,当不见小人之过。”

        郑景文满怀得意,仰天抚须大笑道:“郑某原是要二位作一见证,不想倒使二位处在为难境地,也罢!看在二位份上,叫他留下秘录赶下黄山。”

        说完,扶着那少年肩头,转向傲然回庄而去。

        李飞鱼听了这话,险些把肚皮也气炸了,突地大喝道:“姓郑的,站住!”

        郑景文已走出十丈外,霍然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脸上虽笑意盎然,双目中已隐隐泛射出怒火。

        觉景方丈和破浪道长同吃一惊,双双晃肩上前,拦住李飞鱼,低声道:“李施主,少年人不可火气太多,庄主德被武林,乃当今正道各派希望所寄,甚至施主师门,亦对西槿山庄敬礼有加,施主万万不可……”

        李飞鱼举手一格,径自穿越两位高僧高道,走到郑景文面前五丈左右,从怀中取出两本‘逆天秘录’,托在掌心,注目冷冷问;“你说的,可是指这两本逆天秘录?”

        郑景文目光一亮,点头道:“正是,这两部秘录,乃洗心殿志在必得之物,你小小年纪,怀壁其罪,自当留在本庄中,免被洗心殿所乘,才是正理。”

        李飞鱼突然哈哈笑道:“久闻人言,字内一君乃是正道武林中翘楚,今日一见,却叫人好生失望……”

        郑景文冷笑道:“是非毁誉,老夫并不放在心上,但洗心殿为祸江湖,老夫却有这个责任,不使秘录落在奸邪手中。”

        李飞鱼笑容突地一敛,怒目扬声道:“不错,洗心殿为祸武林,恶迹昭彰,有目共睹,但在下要请问,庄主曾经亲赴洞庭,有没有出面会过洗心殿任何人?三日之前,洗心殿为夺秘录,大批高手齐聚海宁,庄主不是不知,为什么贵庄庞师爷只图雇舟出海争夺秘录,对洗心殿并无一指之贬?庄主时时以武林翘楚自居,请问西槿山庄除了布施小惠,何曾做过一件有益天下武林的事?庄主这般沽名钓誉,虚伪奸滑,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吗?”

        这番话,慷慨激昂,只听得觉景方丈和破浪道长微微动容,郑景文却神色不时变幻极力在隐忍心中怒火。

        李飞鱼略一停顿,接着又道:“一年前,洗心殿柬邀中原六大门派,齐会君山,一举之下,正道武林几乎全部沉沦,那时候,不知西槿山庄何以不出面周旋?其后,少宁山茹恨庵主独闯洞庭,血战洗心殿总坛,郑庄主适在岳阳,为什么不见出手相助?及待茹恨庵主惨死,逆天秘录风声传出,西槿山庄竟然悄悄从湘北赶往海宁,觅舟意图前往三圣岛夺取秘录,这等奸诈行径,怎配称得上武林翘楚,宇内一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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