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人与自然的声音

进了山，胡小莲就开始闹腾，偷偷露出莲须，在胡途的手心里挠个不停。

        胡途非常清楚，胡小莲太喜欢山上的草木了，迫不及待地想要“饱餐”一顿，尤其是那些有年份的大树，更是它的最爱。好在它还没有膨胀，知道有人在不能露头，否则这样急躁，非穿帮不可。

        “会喂你的。”胡途暗暗想道，“别着急，不过是花花草草而已，你平时又不是没吃过。”

        这座山的附近没有人迹，山上也没有修好的路，不过并不难走。只是这里到处都是花草树木，里面可能会有毒蛇出没，那就很危险了。

        虽然胡途有胡小莲坐镇，但他并没有接触过毒蛇，不确定是否可以对付得了。所以他的心中很紧张，为了以防万一，他拿着一根木棍不断敲敲打打，走路时非常用力地跺脚，像是要把山跺蹋似的。

        王品秋一直解释着登山安全注意事项：“比起人怕蛇，蛇更怕人，它们并不想袭击人，除非有人不小心踩到它。从古到今传承下来的最有效的对付蛇的方法，就是打草惊蛇。”

        虽然心中有忧虑，胡途还是登上了山，把三脚架背到了没有名字的山的山顶，颇为骄傲地深呼一口气。他从山顶往远处望，冲进眼帘的到处是郁郁葱葱的山峰，涌进耳朵的是呼呼地风声夹杂着鸟鸣，顿时感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辽阔。

        然后他自然地往山下看了一眼，忽然倒吸一口气。那是一片颇为陡峭的斜坡，大约有五六层楼高，它的表层有许多凌乱的彩色石块，草木也是零落的，分散在石缝里，因此一眼就能看到底端。巨大的高度落差，让他立马感觉到头晕脚软，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显然，突然的高度落差比毒蛇更让他恐惧。

        王品秋拉住了他，问道：“呵呵，你是不是恐高啊？”

        “有，有一点。”胡途很不想承认，但是事实摆在眼前，他不能不认。他的声音轻微地颤抖着，“你为什么要找这么高的地方，你不怕脚滑摔下去吗？”

        王品秋把三脚架拿过去，在最高的地方架起来，并从包里拿出相机装在上面，说道：“这里视野最开阔，而且正对着夕阳，能拍到最好的风景。我看你的恐高症不算严重，你在这边坐一会，看看风景，说不定能把恐高症治好。”

        恐高症是恐惧症中的一种。如果对工作和生活的影响不大，也不一定非得治疗。如果要治疗，行为疗法效果比较好。也就是怕什么，就时常接触什么，再加上适当的运动，久而久之就不怕了。

        胡途往旁边走了几步，靠在一棵高大的榆树上，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只是第一次爬这么高的地方，心里总有点担心。我不经常来这种地方，所以，要小心一点的是你。”

        “你担心什么呀？担心掉下去？这山也不算陡，越野车都能冲上来，只要你不自己往下滚，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王品秋用特殊的方式开导着他，“其实你就是心理作用，克服自己那一关，就不害怕啦。”她也不是一开始就不害怕，也是经过锻炼才变得今天这样强大。

        “你说得轻松，反正害怕的不是你。”胡途抱怨了一句，想了想又说道：“我觉得吧，人还是应该有点敬畏之心，什么都不要是怕啦，很容易把自己给玩死。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咯咯咯……”如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在这山上传出去好远，很多小鸟也附和着，夹杂着蝉鸣和说不出名字的声音，拼凑在一起，好像一首奇妙的乐章。这是大自然的馈赠，这是山林的声音，也是人的声音，或者说是人和自然融合的声音。

        “你说得倒也是。”她说道，“不过你还是治好的好，否则，你会错过很多险远的景色。”

        两人随口聊了几句，都是很简单的话题，胡途却很开心。可等到王品秋调整好相机，就没有精力搭理他了。

        于是，他只安静地坐着，从侧面看着她精致的侧脸，看着她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寻找外面世界的特殊画面。

        他忽然想到了卞之琳的一句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不自觉的，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有点傻傻的，他自己却毫无察觉。

        他的呼吸变得平缓，身上的感觉好很多，只是心跳依旧很快。美丽的景色和美丽的人都在眼前，即使没人跟他说话，也不会觉得无聊。于是，他又想到了顾城的一句诗：“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就这么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王品秋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和笑容，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她很熟悉这种目光，很多男人看她的时候都是这样，有些还会过来搭讪，用毫无创意的方式，让她烦不胜烦。

        稍作考虑，她说道：“胡途，你要是感觉不舒服的话，可以先到下面等着，我经常到山上来，可以应付得了。”她不想让胡途不舒服，更不想让自己不自在，她用委婉的语句让他暂时离开。

        胡途挠了挠头，偷看别人被当场抓包，让他有点尴尬。他往山里看了一眼，感觉到胡小莲激动的、贪吃的心，从地上爬起来，说道：“好吧，你现在这拍，我到山里转一转。我不走远，你有事就叫我。”

        他的果断让王品秋很是诧异，感觉好像是他早就想离开，不好意思说明，就等着她提出来似的。于是她便以为刚刚误解了他，抱歉地笑了一下，她叮嘱道：“哦，好，那你注意安全。这山上还没有开发，说不定有毒蛇什么的。”

        毒蛇肯定要小心的，但是山里还是要去。胡途捡起刚刚仍在一边的木根，在地上狠狠敲了一下，说道：“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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