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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双笛和鸣


早就闻得这次满月宴因宾客过多,故设有两处宴宾场地。

        十里离鹤漫不经心的走在梨山内,不自觉来到了火神的小世界,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精致美景。

        这两次宴宾之地是梨山别院外围的梨雪园,梨山风景最美的一座园子,还有就是火神祝融的小世界。

        眼前风景不属于梨园,那必然是火神的小世界了。

        原以为火神祝融这个糙汉形象,小世界也没什么稀奇,只是实力比人强些罢了。

        一片片红如烈焰的枫叶打着旋的飘落在他眼前,单手一抬,身边地面遍满红枫。这哪里是小世界,简直就是一处骄阳燃起却又微凉的红彤火海。热情而又浪漫,感伤而不凄凉。

        他对火神的印象彻底颠覆了。他觉得自己错了。虽然从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但自己是一位即将统领一界的霸主,不能用俗世的眼光去审视别人。

        如果与火神对战,即使战斗力相当,自己也必输无疑。他如是想着。

        十里离鹤平生从不做风流事,却背负一身风流名,这就是世俗对他的偏见。小世界内凉风习习,与这烈火的红相比,不禁想起自己的妻子了。

        他望着手中脚边的枫叶,双脚踩在松软的黑土地上,一身白裳正好衬拖着自己的伤感,眼前都是红透的骄阳。触景伤情,他纵身一跃,来到一株最高的枫树上。枫叶微抖,他运转脚底真气,稳稳的站在了最顶端的枫叶上。

        眼前的风景,就好像千年前自己一怒之下脚踩血染的十里红疆。

        红疆畔是一片波澜壮阔湖,湖名他就不得而知了,相比此处离宴席之地也还有段距离。

        此情此景,唯有追笛才能缓解他的愁绪。小世界这名字太不雅了,枫林千万株红叶,愈到深秋愈红艳,天蓝地烈水幽凛,就像一片火海,不如就叫烈海吧。想到此,心中甚是欢喜。

        他闭上双眼,遍体鳞伤的身体早已麻木,一个身影从他身边飘然走过。她一袭白裙,身影就跟他妻子的前世一模一样,可惜从未见过她的正脸。

        风起涛涌,穹苍之下云遮日日印秋秋景瑰艳,枝上红叶纷纷,白霄霏霏,百米开外的天幕孤雁飞来冷枫长对更苍茫。

        “霏儿,霏儿”他呼唤着,伸出手去够那个离他不远的背影。终于抓到了,他怕她再次跑了,狠狠的一拉,将背影拉进怀中,紧紧地抱住。她的身体很凉,还不停地推拒着他挽到前方的手臂。他安慰道:“霏儿,莫怕,我是你的离鹤呀,你是不是很冷,身体怎么凉凉的。”

        话刚说完,身影便消失不见了,梦醒了独念愁经空悲怆。

        这千年来,多少次梦回午夜,或是闭上眼的时刻,他都会看见这一场景。

        他深吸了一口气,拿出追笛吹奏了起来,正是鹿霏儿在最后那段时间每日为他吹奏的【凤求凰】。

        笛乐正被绾城抱在手在梨雪园为众位宾客吹奏笛曲,太子长琴为她伴奏。

        梨花飘摇,风习袅袅,不少女宾客闻声掀起霓裳翩翩起舞,顾盼生姿,迷倒千百男宾。不见梨花枝头上的画眉鸟,成双,而比眉相伴。

        曲终,在座宾客无不为这个刚满月名叫笛乐的女婴所折服。长琴夫妇抱着笛乐向众宾客一一致意。

        正准备携爱妻爱女离去,却不料笛乐再次拿起手中的短笛,吹起了另一只从未听笛乐吹奏过的笛曲,正是烈海中为爱妻吹奏的【凤求凰】。

        烈海内枫叶上的十里离鹤感应到另一只追笛也在吹响这支曲,忙不迭慌朝笛声方向寻了去。

        一路前行,本该距离不远,风景优美的烈海和梨山,却比围绕整座荻花宫一圈还要遥远枯燥。幸而他还感应到对方追笛的【凤求凰】仍在奏响,他才感觉自己奔去的方向不是一场梦。

        宴席毕笛曲终,众宾客本可离席,却没有一位起身准备离去。现今的九天十界表面上还是一片祥和,所以也并不急于离场。只不过,太子长琴为幼女办个满月宴,众宾客还如此依依不舍,想来,也是九天十界祥和得太闲暇的缘故。

        十里离鹤终于来到梨雪园,笛声对他近在咫尺,可绾城是背对着他的方向抱着正在吹笛的笛乐,他苦寻而不见吹笛之人。

        穿过梨雪园十里,拐过无数道宾客宴席桌,可偌大的梨雪园却找不到一个吹笛之人。莫不是弄错了方向,难道吹笛之人是在烈海?正准备返回烈海,回头一看,却远远地看见太子长琴旁边座上一位娘亲手中怀抱着一女婴,这女婴不是别人,正是正在吹笛和他和鸣的笛乐,他边吹笛,边大步朝着笛乐的方向走去。

        十里离鹤和笛乐的双笛和鸣吸引了众多宾客朝这个方向走来。

        笛乐的家人也都聚齐,看到十里离鹤行来,有震惊难过的,也有满心喜悦的。

        笛乐长相似乎随了她爹,白白嫩嫩,一看就知道长成以后定是位惊艳九天十界的美人。她身着一身粉纱织锦,头戴梨花粉帽,煞是可爱。

        她,便是满月宴的主人,太子长琴的幺女笛乐了。

        他放下短笛,低头伸手准备去抚摸绾城怀里的笛乐,又怕笛乐太小怕生,便又将手抽了回来,靠过去拿起手中的追笛,表情又惊又喜地道:“你看,这叫追笛,你一支,我一支,你叫笛乐,对吗?”

        笛乐似是听懂了他的话,眼神哀婉的朝着他咯咯咯的直笑,眼里还有泪流出,就像久违重逢的恋人相见时候的样子。

        笛乐一手拿笛,将另一只手伸了出去,好像要去抓住他似的。绾城见状,好一阵心痛。

        这是宿命,躲不掉的一场姻缘。

        在座的好多女宾客见状,已经悄悄抹起了眼泪,绾城也是。

        既是宿命,便表示自己女儿就会像传闻中的活不过六十八岁,她又怎么不心痛,不哭泣呢!

        太子长琴和笛乐的哥哥们都没有作声,宿命就像历劫,避不开,逃不了,他们多说也无意,倒不如好好地祝福,希望笛乐这短短的六十余年能过的幸福。

        梨雪园内燕雀无声,都在默默关注着这对前世今生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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