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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64章 风华绝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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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家几代虽然都以裁缝营生,  但爷爷早就老眼昏花,  已经做不了裁缝活计。爹爹年前又伤了手,做做粗布料子尚可,上等的布料却做不得了。再加上家中的几个弟弟妹妹都还小,手艺未成,这家中大大小小十余口人都还指望她过活。

        夏秋末哪敢松懈?

        “嘎吱”一声,推门的声音。

        夏秋末转身,只见娘亲举了盏油灯来给她换上。

        “还未睡?”眸间有忧色。

        “快了。”夏秋末应得淡,“爹还未回来?”

        秋末娘愧疚颔首:“今日同你爷爷吵了一架,不顺心,  怕是喝闷酒去了。”

        夏秋末微怔:“爷爷可有气着?”

        秋末娘奈何摇头:“早气惯了。”

        夏秋末不再言语,收回目光,又俯身裁剪去了,  全神贯注。

        秋末娘舍不得打扰,如今一家人的担子全数都落在她身上,  她本就拼命,活计从早到晚都做不完,  秋末娘怕耽误,  便掩了门出去。

        身后是娘亲阖门的声音,夏秋末手中的活计却未停下。

        爹受人撺掇,欠下了利滚利的外债,被人讨上门来,  白纸黑字,  还有爹的画押,  抵赖便要吃牢狱。她拿了顾侍郎家付的定金才平息事端,可剩下的钱连布都凑不齐,若不是程老板肯赊给她,她还不知要如何交待?

        她愁布料的事情有五六日了,几次都想找苏墨开口,最后都打消了念头。

        她不想得寸进尺,惹了苏墨厌恶。

        可她真的需要银子。

        她没敢同苏墨说,那日去顾侍郎府上,她其实不止给顾小姐量了衣裳,还给顾侍郎和韩夫人一道量了衣裳,打得是国公爷的名号。她太需要这笔生意,只有拿顾侍郎和韩夫人做背书,她日后才能接到旁的权贵约单,她只有入了这些权贵的眼,日后才能不必这么辛苦。

        这些日子,她夜以继日,近乎很少阖眼。

        苏墨真心待她,可她还有这偌大的一家子人还指着她养活。

        夏秋末揉了揉眼睛,已这个时辰,容不得她再有旁的感怀。

        顾侍郎家的衣裳还没赶完,等这宿过完,日子便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给自己打气:夏秋末,这可是顾侍郎家的衣服,辛苦这么多日了,成败在此一举。

        ******

        夏秋末也不知几时趴在制衣台上睡着的,醒来的时候眼底都是血丝。

        且看天色,已然透亮。

        她今日还要赶去顾府送衣裳。

        去顾府这样的人家,总需穿戴整齐,妆容正式,对方才觉礼貌。折回的时候,又将做好的衣裳重新叠放一次。给这些富贵人家的衣裳,不必家中和街坊邻居做,处处都得花多心思。夏秋末循着早前在国公府见到的模样,一件件整齐堆叠放在托盘上,又在顾淼儿的衣裳一旁放了一朵紫薇花。

        这便有些鼎益坊的模样了。

        夏秋末心中欢喜,只盼这次顾淼儿,顾侍郎和夫人都能对这些衣裳满意。

        ……

        顾府离得不近,但似是心头揣了希望,竟也不觉累。

        顾府门口的小厮见夏秋末眼生,上前拦住:“您是?”究竟是知书达理的人家,连看门的小厮也都恭敬谨慎。夏秋末伸手掀开托上的遮掩:“我是来给顾侍郎和夫人,还有顾小姐送衣裳的。”

        小厮便笑:“原来是鼎益坊的人,不过……早前似是很少见姑娘来过。”平日里出入顾家送衣裳的大多是鼎益坊的熟悉面孔,小厮的意思是见她眼生。

        夏秋末笑笑:“我不是鼎益坊的人,是夏家布装的人,早前来给顾侍郎,曲夫人,还有顾小姐量过尺寸,今日约了来送衣裳。”

        不是鼎益坊的人,小厮皱了皱眉头:“可是……小姐今日晨间就外出了……”

        外出了?

        夏秋末错愕,早前是约好的今日呀。

        夏秋末心中镇定一番:“这位小哥,可知顾小姐去了何处,今日几时能回?”实在不行,她就在这里等,或是晚些再来?

        小厮正是为难,却又忽得眼前一亮:“啊,我想起来了,你是上次同国公府的白小姐一道来的夏姑娘吧?”小厮态度好了许多:“夏姑娘,不瞒您说,今日晨间正是白小姐来了府中,而后便同我家小姐一道外出了,至于去了何处,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清楚,只是今次与白小姐同行的还有不少国公府的侍卫,应当是要出远门吧。”

        出远门……

        夏秋末心中犯凉,小厮口中的这句出远门,让她心中没了底,若是远门,不知几时能回?

        夏秋末镇定:“那顾侍郎和夫人可在?”

        小厮为难:“我家大人早朝未回,且往常鼎益坊的事都由夫人做主,要不,我先让人去夫人那里通传一声?”

        夏秋末赶紧道谢。

        小厮便唤了一旁的人去通传。

        夏秋末心底快速盘算着,虽然她大多做的都是顾淼儿的衣裳,但顾侍郎和夫人的衣裳若能定下来,也能先解燃眉之急。

        片刻,前去通传的人折回,附耳在先前小厮那里,轻声说了两句。

        小厮眸色微凛,稍许,才上前,悄声道:“夏姑娘,我家夫人今日遇上些不顺气的事,你若去了怕是要自讨没趣,不若明日再来。”

        夏秋末微怔,对方的话已然说得很明白,此时去触夫人的霉头只怕得不偿失,她还需讨得顾侍郎和夫人的喜欢。

        夏秋末咬了咬下唇,清浅笑道:“多谢小哥提点,那我明日再来。”

        小厮连忙道:“夏姑娘客气了。”

        待得夏秋末走远,小厮才朝先前去通传的人说道:“难怪先前二公子怒气匆匆出府,原来是同夫人起了争执。”

        那人道:“是啊,这月都第几回了……听说,夫人这么好的脾气都摔了杯子……”

        小厮道:“该不是,二公子真是为了那寡妇吧。”

        “嘘!”那人就差上前捂他的嘴了:“这事可是府中忌讳,你我两人就是个看门的,多大的胆子敢妄议此事,若是让旁人听了去,小心丢差事不说,还免不了挨板子。”

        小厮赶紧噤声。

        ******

        夏秋末心中想得全是德仪布装的事,原本说好明日就去还银子的……

        虽然程老板为人慷慨,但若是这次赊账都不能按时还清,日后要再想赊欠只怕更难。偏偏李御史家的衣裳也要开始做了,原本还想着继续找程老板赊借,眼下,却是该如何开口?

        这桩生意好容易才拿下,旁人眼红都还来不及,她怎么能拱手让人?

        夏秋末下定决心,还是往德仪布装去。

        祝掌柜本在低头打着算盘,只见一道身影落在眼前,抬眸一看,不是夏秋末是谁?明日才是约定还银子的日子,今日便来了,倒是守信,祝掌柜放下手中活计,朝她笑道:“夏姑娘来了?”

        夏秋末脸上歉意:“是。”

        祝掌柜脸上笑意尚在,正等着她开口说还账之事,夏秋末却咬了咬牙关:“祝掌柜,我今日是来借布料的。”

        祝掌柜愣住。

        夏秋末故作镇定:“祝掌柜,早前不是说还有李御史家衣裳的料子吗?我今日正是来取的。”

        祝掌柜脸上的笑意便与先前大有不同:“夏姑娘不是还赊着我们一笔货款吗?早前可是说好,等夏姑娘明日来还了这笔款子,再来取需要的另一批布料。”

        夏秋末只能厚着脸皮:“祝掌柜,你还怕我不还你们家银子吗?”

        祝掌柜无奈:“夏姑娘,我们也是开门做生意,又不是做慈善,你总不能让我们无限制得赊借吧?”

        夏秋末咬牙:“祝掌柜,这批布料,我愿意多付你们一成银子。”

        若是早前的银子都拿不回来,多付这一成银子也不过是空头支票罢了。有国公府这一出关系在,祝掌柜又不好直接扶了她颜面,东家先前也确实交待了多照顾夏秋末,可哪里想到就这第一笔款子就还不回来,却还理直气壮得来借第二批料子?

        见祝掌柜不言,夏秋末咬唇道:“祝掌柜,我不为难您,可否让我见见程老板,我直接同他说?”

        祝掌柜叹气:“东家在见旁的客人,你可要等?”

        夏秋末眼中一线生机:“多谢祝掌柜。”

        夏秋末便一直坐在店中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布装里的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结账,收银,一切有条不紊,夏秋末心中羡慕,何时夏家布装也能如此稳步经营,她也不用再终日为了生计之事奔波?

        夏秋末便盯住一处出神。

        一瞬间,祝掌柜也觉得这夏秋末可怜,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许久后,通往后堂的帘栊撩起,程老板的声音自帘后传来,夏秋末才回过神来,“嗖”得一声起身。

        只见程老板亲自掀起帘栊,恭敬得让身侧之人先过。

        那人一身锦袍,用的是上等锦缎,做工极其精致,成衣贴合绝非普通手艺能做得出来的,更衬得他身材颀长,面容俊逸,不由将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再是一双眼睛,目如朗星,内里似是又透着深邃。

        夏秋末不由看呆。

        一旁,程老板很是殷勤:“钱老板都亲自来了,这桩生意自然订下,德仪布装在国□□计三十六家分号,日后还要要仰仗钱老板多照顾。”

        钱誉嘴角微微勾勒:“钱家初到苍月,还需程老板多加照拂。”

        程老板脸都笑烂:“钱老板过誉,只要是钱家的生意,我程家一定鼎力支持。”

        钱誉手握折扇,拱手致意:“钱誉先谢过程老板。”

        “阿弥陀佛。”缘空大师双手合十,朝他点头致意。

        钱誉在殿外收了伞,将伞递于身后的小童手中,又扶了扶锦袍上的雨水和尘埃,这才缓步入了大殿之中。也如着缘空一般双手合十:“缘空大师。”

        竟是同缘空大师认识的,白苏墨见缘空眸间有温和笑意。

        不仅是认识,还应当是熟识。

        白苏墨心若琉璃。

        她耳朵听不见,便只能靠看靠想,便素来比旁人看得更清楚真切些。

        这人是缘空大师的熟识,此番是来给缘空大师解围的。

        佛门清净地,缘空大师自是不愿意沾染戾气,只是这眼下一方气势汹汹剑拔弩张,一方要死要活鬼哭狼嚎,他要息事宁人,可是想直接舍些银子?

        他入佛堂时,特意收了伞,又拂去了锦袍上的雨水和尘埃,这样的人知礼行礼,容易博得旁人好感。

        白苏墨便也好奇。

        “你唤赵十三?”钱誉问。

        赵十三从缘空大师身后伸出半个脑袋来:“你……你谁呀!”

        他显然不是同王二一伙的。

        这人上来就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实在恼火,可他本就理亏,又见这人锦衣华袍,怕是得罪不起,这才又火又不敢发火得冒出一句。

        “你在山腰处,不是寄存了马吗?为何不用马抵债?”钱誉说得漫不经心。

        “你胡说什么!”赵十三明显心虚。

        “好哇你!”对面为首的王二恼怒,“赵十三,难怪你跑得那么快,你不是穷得一个子儿都没有了吗?你还藏着匹马!”

        “谁说我藏了马!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藏了匹马,你胡说八道!”赵十三恼羞成怒,气势便“嗖”得一声上来。反正他寄存马的时候,没见到这个人,这个人根本不可能知晓。即便是他恰好看到,他死不认账就对了。

        钱誉目光瞥过,面无旁色:“你的裤子褪色,下雨天沾湿了水,将你的鞋都染成了蓝色,那匹马身上的垫布也染成了这种颜色。”

        白苏墨笑笑。

        赵十三赶紧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和鞋子,眼珠子都险些窘迫得瞪了出来。

        王二上前:“赵十三,你还不承认!你有钱买马,没钱还我银子!”

        赵十三想死的心都有了:“还你还你!这瘦马才值多少钱,我欠你足足二百两,就算马赔给你才三十五两,你要牵走就牵走!”

        王二正欲开口,又听钱誉道:“你有三匹马……”

        “祖宗!”赵十三彻底怒了!心里也顾不得惦记这人怎么知道他有三匹马的,可这人同他无仇无怨,非把他往这思路上逼,他是招他惹他了?!

        王二立即吼回去:“给你能的,你还有三匹马!”

        债主吼上门,赵十三顿时焉了。

        “来!给我把人拖走,把马牵走,今日就非得剁了他的手不可!”王二也没了耐心。

        一听要剁他的手,赵十三又躲回了缘空大师身后,牢牢将缘空大师的大腿保住,“大师救命!大师救命!你听见的,他们要剁我的手!

        钱誉也慢悠悠上前,一面伸手,从缘空大师身前将赵十三的手搬开,一面慢朝王二道:“剁了他的手,你也只能拿到三匹马,三匹马做多不过一百两银子,他欠你二百两,这一只手竟能值五十两?”

        赵十三的手眼下正好在他手中,钱誉佯装认真看了看,赵十三吓都吓蒙了,死命从他手中将手取回来。

        分明是玩笑话,白苏墨笑笑。

        “阿弥陀佛,钱施主。”缘空大师眼中稍许责备。

        缘空大师开口,钱誉果然从善如流:“我是说,他若丢了一双手,就更还不上你的银子了。二百两银子不仅一分利息没收到,反倒亏了一百两,这笔买卖赔太多。”

        “那你说怎么办!”钱誉先前说出了赵十三藏马一事,王二对他尚还客气,可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回!

        钱誉朝缘空大师身后的赵十三道:“出来。”

        赵十三心先是不肯,看再见王二瞪眼,又生怕王二真的将他的手剁了,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爬了出来。

        “京中往西近二百里是禄县码头,你带你的三匹马去,卖掉其中一匹,用这笔银子换成两辆马车,两匹马各拉一辆马车。禄县码头有大宗货物运往京中,一辆马车的货要二十两银子,你收一半,就是十两,你有两辆马车便是二十两。六日可跑一来回,一月可跑五趟,就是一百两,除去一路上的口粮杂费,不出三两个月就可还清你的二百五十两。”钱誉言罢,又朝王二道:“当然,你也可以晚些再让他还,每月让他多付你三十两做利息,他余出来的钱可以多雇几个人,再多买几匹马,他能靠从营生,你总共也可多拿几十两银子回来。再往细了说,你也可以别管他再要这二百两银子,就用这二百两银子入股,让他每月分你三十两,他手头宽裕,做大做强,你也月月有银子可以进账。生意上的事,一两生三两,三两生十两,十两生百两,百两生千两,万两,何必花时间浪费在这区区百两的事情上?”

        钱誉又转向赵十三:“但记得,别超过十匹马,十辆马车。朝过十匹便成规模,你会被盯上,你也争不过禄县码头的老江湖。可听明白了?”

        赵十三和王二皆是张大了嘴,一脸瞠目结舌模样看他,说不出话来。

        就连流知和平燕,缈言三人都怔住。

        钱誉这才朝缘空大师笑道:“缘空大师,我想给贵寺添香油。”

        缘空大师双手合十,点头笑道:“阿弥陀佛,钱施主请随老衲来。”

        白苏墨莞尔,目送缘空大师领了钱誉离开。

        ******

        信步容光寺后山,缘空大师一手数着掌心的佛珠,一面同钱誉道:“燕韩地远,钱施主怎么来了苍月?”

        周遭除了他的小厮,没有旁人,钱誉笑:“正好有些生意上的事,舅舅,娘给你做了些鞋子,让我给舅舅送来。”

        钱誉言罢,转身唤了身后小厮上前,小厮便将手中的包袱交给他。

        钱誉道:“我知晓缘空大师已经出家,不是尘世中人,不可收尘世之物。但缘空大师侍奉的是佛祖,我娘也信佛,我娘给缘空大师做鞋子,便也是侍奉佛祖,同我今日来添香油是一个道理,缘空大师切勿推辞。”

        他惯来能言,包袱递到缘空大师跟前,悻悻道:“我娘说了,舅舅你要是不收,就让我别回去了。”

        缘空只得接过。

        钱誉脸上便挂了笑意:“方才大殿的事,舅舅可会怪我?”

        “阿弥陀佛。”缘空亦是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钱施主功德无量。”

        钱誉又道:“那缘空大师可否告诉我,方才殿中那个一直盯着我目不转睛,眼皮子都没眨一下的好看姑娘,姓谁名谁,可是也住在后苑厢房?”

        “阿弥陀佛。”缘空敛了笑意:“她并非特意目不转睛看你,而是她耳朵听不见,只能看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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