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嬷嬷（三）
这样说倒也不算错，解释也解释不清楚，索性就承认下来。
“奶奶，你可是这里的管事？”
“奶奶？”那老女人撇了她一眼，然后冷不丁说道，“我看起来有这么老？”
现在才发现自己一时心急说错话的宋梧赶紧捂住嘴巴，年龄不管在哪个年代放在哪个女人身上都是大忌。
“怎么可能，是我嘴笨，说错话了，大人看起来美极了。”她笑得一脸谄媚，凑到身边挽住胳膊故作亲昵。
周怡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只是像宋梧这种变脸比翻书还快，撒谎都不带眨眼的确实不多见。
“也不用叫我大人，我也不是什么大官。”周怡想了想，然后说道，“你便唤我一句周姨好了。”
听到这话，宋梧立刻乖巧地把头靠在她的肩头，唤道：“周姨~”
被宋梧这副刻意讨好的样子逗笑了，周怡装作嫌弃地戳开她的脑袋：“真不知道你这种女人是怎么进后宫的。”
宋梧耸耸肩：“所以我才被贬到这里来了。”
她转身看向满院的花花草草，不解道：“周姨，我们在这里是要干什么？”
“养花。”周怡踱步走到一丛花前，手掌轻轻立在那花的上面，然后微微扇动，闭着眼睛享受花香，“在我这里你只需要把花养好就行。”
宋梧跟着走过来，学着她的模样也扇扇，一股淡雅的清香飘来，着实怡人。
养花吗？她记得他曾经也很喜欢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还记得那个时候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他养的小花圃里。
那个时候她已经主演了一部电视剧小有名气，不知道是哪家请来的记者，她刚从酒吧出来就看见扛着机器的人在路边蹲着，吓得她连手里的酒也不要了，提着高跟鞋一路小跑到一处小花园，然后蹲在那里等着那些人下班离去。
“喂，你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私闯民宅？”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宋梧一边注意着外面的情况，一边转身和那人理论：“我这是在外面，哪来的什么民宅……”
她抬眼，穿着白体恤牛仔裤戴着黑色帽子的男人正逆着光低头看她。
路边飞驰的快车按着喇叭打开远光灯，照射在他的脸上，宋梧还以为是闪光灯立刻抱住他的大腿躲到身后。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去哪里了？”两个记者碰头，很是气恼，好不容易打听到她在这附近，还想捕风捉影搞点新闻给金主，这下好了，忙了一晚上什么都没有。
“我明明就看见她往这边走了，怎么可能一眨眼就不见了呢？”其中一个记者疑惑地环顾四周。
“我说，你们在我家门口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突然，黑暗中传来一道声音吓了两个记者一跳，一回头才发现有一个男人正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他们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别人家门口举着相机，确实不像什么好人。
连连道歉后才悻悻抱着相机离开。
待他们走远后，安钰司才皱着眉把宋梧拉开：“没人了，你可以走了。”
看着蹲在地上的人一动也不动，安钰司有些不耐烦：“如果你再不走，我就报警……”
“我脚麻了。”
细若蚊声地嘀咕传来，安钰司愣在原地，然后看见路灯低头光着脚无错的宋梧，他叹一口气蹲下来：“你是明星吧？”
宋梧呆呆抬头冲他点点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又使劲摇摇头。
“嗯好。”安钰司一把将她抱起来，惊得宋梧眼珠子差点掉下来，非礼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男人很平静地说道，“那就守好今夜的秘密，不然对你我都不好。”
然后……他就把她放在小花圃中心的摇椅上，一个人进屋关门睡觉去了。
大概宋梧和安钰司谁也不会想到，那一夜宋梧会把这个冷血无聊的人深深记在心里，而安钰司也在第二日因为一夜被揪秃的法国稀有品种玫瑰而记住她。
“我和你说的你听见了没有？”
一道声音重新把她的思绪拉回来，宋梧睁眼迷茫地看向一旁的周怡，意识到她是在跟自己说话，正想说话就被打断了。
“罢了，看你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也知道你没听进去多少。”她转身走到门前的大石桌子上，随手选了一本书递给宋梧，“你这些时日便先从静心练起吧，日日抄习念与这些花花草草听，等你什么时候心静下来再去种花。”
宋梧接过那本书，翻了两页才发现里面没有一句话看得懂，估计又是这个时代信仰的宗教一类，虽然看起来枯燥无趣，但是想到自己也确实在这里帮不了什么大忙，只是抄抄书也没什么便好好收了起来。
这几天宋梧都是在抄书念书中度过，累了便趴在桌子上睡觉，周姨很少与她说话，哪怕她一直说个不停有时也一句回应都得不到。
她每日干的事情便是从清晨天边刚刚亮起一点边就照顾她的花花草草，到日落还在摸着她的宝贝们。
终于，在一连五日勤勤恳恳抄书后，宋梧终于抄完这一本，她端着自己亲手抄完的书跑到周姨面前：“周姨我抄好了！”
周怡本来是不想搭理她的，但是听到语气里似乎还有别的话要说，于是接过她写的那本书，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如她所料，在看见她接过书后，宋梧立刻试探性地说道：“周姨，我还有一件事相求。”
“这笔字写得不错。”
看见她似乎并没有流露任何不满，宋梧趁热打铁：“周姨，我想去看看我朋友。”
她和阿悄已经分开五日了，想着当初分开时她都不知道阿悄和小哈要去哪里，这些日子他们也没有和她稍微联系联系，宋梧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担心。
“朋友？”周怡本来还在想她要问什么，结果听到她这么说突然冷笑起来，“你管后宫的人叫做朋友？宋丫头，我现在觉得你能被贬到这里也是你的命大。”
听到周姨的冷嘲热讽宋梧并不觉得意外，几日接触下来她能感觉到周姨似乎对这后宫十分厌烦，而且这里也冷清的很，这五日经过这里的人她一只手都能数清。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宋梧只能和她这么说。
周怡不耐烦地挥挥手：“别和我说这些倒人胃口的话，赶紧走赶紧回，要是今天还读不熟第一页我就打死你这个死丫头。”
宋梧立刻亮起眼睛来，她从背后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我就知道周姨最好了！”
说完，不顾周姨几乎扭曲的脸庞，撒脚丫子立马跑了出去。
看着宋梧欢快的步伐，周怡突然无奈地笑了起来，要是每个后宫的女人都有她这样的好福气就好了。
后宫下人做活的地方杂乱又庞大，宋梧一边找一边打听，不知道是她运气好还是她被贬这件事实在沸沸扬扬，只是询问几个小侍女便有了方向。
“你是说被贬的那位后宫娘娘的小侍女？”提着果篮的宫女皱着眉仔细想着，突然抬起头，“我想起来了！那个小宫女好像被分配到浣衣局了。”
“浣衣局？”宋梧虽不懂这宫里乱七八糟的规矩，可是也明白浣衣局可是最下等的人才会去的地方，阿悄好歹说也是伺候过后宫娘娘的人，于情于理也不会到那种地方去。
小宫女点点头，瞧瞧四周没有别人才把头靠过来压低声音：“听说本来是让她去布尚司，但是她顶撞了吴嬷嬷，于是被安排到了浣衣局。”
听到这宋梧的神情立刻暗下来，却还是面不改色地攀谈：“她如何顶撞的？”
“据说是因为吴嬷嬷在背地里偷偷说那位曾经的后宫娘娘时被她撞见了，和她冲撞了两句，诶！这话你可别告诉别人是我说与你的！”小宫女娇嗔道。
宋梧勾了一下她的下巴，笑道：“放心，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能辜负你。”
小宫女被她逗笑，正想问问她是哪个局里的宫女，她也不算是宫里的新人，这样漂亮的宫女却没什么印象实在不合理，还没开口就看见她急冲冲地离去了。
“这些衣服，还有这些这些和那些。”穿着暗灰色麻布粗衣的女人踢了一脚正在努力洗衣服的阿悄，“今天日落之前都要洗完，听到了没有啊！”
阿悄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快洗完的衣服堆好端端又摞了原来三四倍那么多，举着打衣棍站起来，瞪着那女人：“那不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洗！”
女人像是早就习惯了新来的会有这种表现，满不在意地掏掏耳朵：“你的意思是不想洗？”
“没、错！不是不想，是我只会洗我自己的部分！”阿悄也丝毫不示弱。
“好，那可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
说完，还没等阿悄反应过来，突然从后面冲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拉起她的胳膊将她按下，见她挣扎便狠狠往她腿上一踢，痛得阿悄不得不跪到在地上。
而站在面前的女人晃着一身的肉走到阿悄面前，捏起她的下巴：“进浣衣局前没好好打听过这里谁做主吗？那今天我就让你好好记住我冯五娘的名声。”
响亮的巴掌声在小小的浣衣局回荡，其他的浣衣女子都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而阿悄则死死咬着牙任凭脸颊红肿愣是一声不吭。
“死丫头倒是嘴硬！”
她看见阿悄腿边的棍子，拿了起来：“我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我棍子硬！”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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