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罗伊（中）

　　简谱的裁缝店，地下层的厨房里，罗伊正在安静地泡咖啡。奈丽莎和奈尔则是坐在餐桌旁，奈尔无聊地开始睡着了，度玛依旧站在外面。

　　非常的安静，安静得让人不得不打破寂静。“话说，你们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到月球殖民地去，在那里有首长的势力，不愁任何基本生活条件，甚至还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为什么？”奈丽莎亲切地问道，“还是说你们有其它事情，使你们被迫留在地球？”

　　罗伊没有回复她的问题，而是继续泡咖啡，倒进茶杯里，文雅地端到她们的面前。

　　“谢谢。”奈丽莎说道，“抱歉，我的不需要加糖，谢谢你的好意。”

　　罗伊看起来有些失落，“你果然还是那么……适应苦的味道。”他找来一个椅子坐了下来，神情有些低落地说道，“我真的……很累……毕竟当初被选入141安全部门的时候，是为了减少世人的痛哭声……反过来自己只不过……也就这个样子吧。”

　　罗伊将糖包放回去之后，奈丽莎顺了一口咖啡，味道真的很不错，超级的苦，而且味道十分的新鲜。“一个普通的裁缝吗？你应该有更大的机会才对，首长有权限将你调配到其它的梯队里，不是吗？”

　　“我累了……自从你离开之后，很多人开始排挤我和义梅，而且当时还出了事，联邦的高层官员都准备将我们两个判刑……”他刚一说完就开始摸自己的头发，叹着气，仿佛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奈丽莎意识到可能会发生的情况，立刻决定回避这个细微的问题：“我看外面的人都对你尊称，你应该在这四年里过得还好吧。”

　　罗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完全看不出来是不是在哭。奈丽莎关心地说道：“没关系，那已经过去了，我们终究还是要面对未来，不是吗？”她立刻又吮了一口咖啡，想让自己放松一点，“大家都是朋友，我们不会因此嘲笑你，放轻松。”

　　罗伊的声音很沉重，仿佛经历过沧桑的耄耋老人，有一股悲凉之感，“我这四年了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奈丽莎认真地听他说，立刻闭嘴。

　　“我已经不再相信美好了……每次参加任务，我都以为未来会更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指挥官的指挥是正确的……然而并不是这样的——四处的哭嚎声，人们抱着亲人，爱人，朋友，孩子痛苦流泪，我总感觉……感觉……无力……”

　　看着他抑郁的样子，她明白自己不得不去面对这个问题，尽管这个问题即便是自己也无法答全，在朋友面前她也不得不解释。可能自己的观点会因此与对方产生冲突，但这是她唯一可走的路。

　　“你很善良，你在反驳，你提及了痛苦，而你又说了美好，你并没有忘记美好，你陷入了迷茫。”奈丽莎温和地说道，“相信这个世上一定存在美好，只是它们或多或少离大家比较远，但是这并不代表我们无法找到它，它就在那里等我们，我们要相信世上一定有美好存在。”

　　“这是你的想法，并不一定是真理，更别对我使用，当我是个绝缘体吧。”罗伊双手抓在一起，双肘撑地，手放在嘴边前面挡住自己半张脸。

　　奈丽莎只能苦恼地摸了摸头发，她实在拿他没有办法。度玛不在身边，奈尔又在睡觉，就算把妹妹弄醒了也帮不上忙，她不想继续跟他绕弯子了。

　　奈丽莎直截了当地说：“想归队吗？”

　　“当然想啊！”

　　他这一个直白的回复让她有些惊讶，差点要咳出来，立马吮了一口咖啡缓缓嗓子。她是真的没想到他就这么直白，那之前的岂不是都在闲聊？完全是在浪费自己的耐心。

　　罗伊依旧一个沉默的样子，不过这让奈丽莎感觉到他的特殊魅力——理性。帅气的外貌，黑衣，透露出迷人的神秘感，锐利的眼神仿佛看透了自己的心。

　　这样的男人最让女人感到心动，但这仅仅只限于用肉体思考的人，这是一个事实，真理和谬误之间有严格的分界线——如果用理智来思考罗伊，看到的不是欲望的满足，而是价值。

　　不会被任何人的介入而被迫放弃自己的思想，一个有思想的人绝不会迷茫，而眼前的男人便是。一旦判断获取足够的证据，所需要的其它要素便是时间。

　　“这四年来你都在思考什么？”奈丽莎仿佛知己一样问道，“你有你的困惑，这是正常的事情，每一位哲学家都从未停止对疑问的思索。”

　　罗伊将手放了下来，身体靠在椅子上，抬头望着陈旧的天花板，内心中有一股力量在驱使着他去相信她。

　　“你能告诉我，什么是武器吗？”

　　他好像认真起来了，即便是假的，她也不得不摆正自己的态度，“武器？杀人的工具……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个东西。”

　　他的眼神并没有正视奈丽莎，而是凝视着一旁熟睡的奈尔，透露出莫名的悲哀。“你在看什么？”奈丽莎温馨地笑着说道，“奈尔？她是一个可爱的小家伙，顽皮，活泼，整个人充满活力，不过这么大了，依旧是一股孩子气。”

　　“是啊，可惜只是一个装饰很迷惑人的武器……”

　　奈丽莎眉头一皱，心情有些不快，“你这是在侮辱她，我希望你不是故意的。”

　　“我们都是武器……杀人的工具……我们只是别人手里的工具罢了……”他仿佛颓废了一样说道，“武器是一直被革新的工具，我们终究有一天会被更强的武器所替代……这就是我们的命。”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已无斗志，一脸丧气的样子。意识的刺激，她眼前又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不过这次有些有趣的信息——罗伊和自己曾经的接触……

　　“武器……替代……从未见你如此的消极，把东西想得如此死板。”奈丽莎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谴责的语气，反而是一种仰慕，“你很有魅力，特别是那种勾引女孩子的魅力，这种神秘感，你在刻意隐藏脆弱的自己。”

　　此话一出，他的神情依旧，但是在她的眼睛里，细微之处出现了不该有的动作，比如脸部肌肉短暂微缩，流汗，眼睛的聚焦程度——他松动了——切入的机会……

　　他想要瞒过奈丽莎，刻意保持不动以此缓解自己的冲动。双方都是要好的朋友，尽管四年没见面，自己也被牵连，但这并不是一次较量，而是验证对方是否有资格让自己再次为她效力，有才能人永远不缺请自己的人，他在等待。显然自己已经陷入了下风，那就为最后一击蓄力吧。

　　“你还是那么可怕，怪不得那些家伙总是给你安排死亡率最高的任务，但我想说，你拥有了不该有的力量，这终究会害死你，害死你身边的人……”罗伊闭上眼睛说道，“黑暗，我并没有瞎掉，可是又是谁关了灯呢？不过是我自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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