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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第二百零三章 强硬回应


荆王朱见潚,  是仁宗昭皇帝(朱高炽)庶出六子朱瞻堈之孙。换而言之,  朱祐樘的曾祖父宣宗章皇帝(朱瞻基)与朱见潚的祖父是兄弟。他们虽同为仁宗昭皇帝之后,  血缘却已经离得很遥远了。因此,朱祐樘实在是无法理解——他那些嫡亲的叔父什么话都没说呢,这位族叔突然跳出来做什么?

        他无端端地跳出来也就罢了,偏偏还将“解决之策”也提出来了,  选择的恰是服阕前后这样的敏感时刻。当初木斋先生(谢迁)正是以孝期作为借口,才帮他将采选良家子之事拖延了二十七个月。而今这个借口眼见着便不能用了,  荆王的奏折来得如此是时候,  此事怕是轻易按不下去了。

        尽管如此,  朱祐樘眼底却只有些微苦恼之色,  并无任何动摇之意。如今的他,  已经不是初登帝位的时候的他了。那时候的他刚刚登基,不仅并未真正想清楚自己对皇后的情思,也不擅长流露出强势的态度。故而,  他并未明白地表露出自己的执念,但眼下已经不同了。

        他会让所有人知晓,皇后于他而言是与众不同的存在。他这一世只会有一位妻子,也只会让她生下他们俩的孩子。他的子嗣,必须都是皇后的孩子;他的东宫太子,必须是皇后所出的嫡长子!

        想到此,  皇帝陛下以朱砂笔给荆王回复道:王叔以朕未有储嗣,请遣官选取女子,的确是王叔的盛情之意。但择取良家子入宫是人伦重事,  不能轻易作出决定。朕即位不过三载,先帝大祥刚过不久,若在此时骤然选妃,难免引起天下的私议。更何况,按照祖宗的规矩,已经朝册后宫便没有再遣官重新选妃的先例。如果朕当真想选妃,也必须禀告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得到她们的允许后方可行事,岂能私自任意而为?

        给够理由后,皇帝陛下目光微动,在后头又毫不客气地加了两句:王叔启奏之事确实有不妥当之处。而且朕的想法已定,便不劳王叔为此费心思了。朕的私事自有朕来定夺,也请王叔谨记。

        既然皇帝陛下已经回复,这封折子自然便被送到了内阁,再往礼部,之后再经由驿站传送给荆王。不过,三位阁老看过这张折子后,却觉得这可不仅仅是皇帝陛下与荆王之间的一来一往,而是事关皇嗣的大事,绝不能就此平息。

        于是,阁老们找了礼部尚书一起前往乾清宫觐见,意欲说服皇帝陛下重新考虑荆王所提之事。他们来到乾清宫后,还不等说话呢,皇帝陛下便道:“若是众位爱卿是为荆王的奏折一事而来,那便不必再提了。朕心意已决,且这也是朕的家事,你们不必再劝了。”

        “陛下,皇嗣之事绝不仅仅是家事,而是国事!”徐溥忧心忡忡地道,“东宫一日无太子,朝中内外便不可能安稳。就算是为了国朝的安危与政局的稳定,陛下也该早日开枝散叶,繁衍皇嗣才是!”

        “朕也希望能早日诞下皇嗣,但缘分未至,急躁不得。朕与皇后成婚不过区区两年有余,不仅年轻,身体也康健。皇嗣什么时候都可能来,又何必忧虑至此呢?”见先开口的是他,朱祐樘的神色也微微缓了缓,“诸位爱卿便不能等一等么?”

        “……陛下,并非臣等不能等,而是等待的年头越长,变数越多啊。”刘健皱眉道,“就算陛下不想采选宫妃,也可择一二宫人宠幸。即使有了皇子皇女,也不会影响皇后娘娘所生嫡子的地位。”

        朱祐樘摇了摇:“不,朕只想要嫡子嫡女,只想自己的子女都是一母所出,如寻常人家的兄弟姊妹那般友爱亲近。朕意已决,众位爱卿不必再劝了。你们等不得,但朕能等得。别说三年五年,就算十年八年,朕也等得。”

        刘吉没有言语,默默地领着众人出去了,踏出乾清宫时却望向了刘健:“晦庵(刘健号),老夫记得,两年前正是谢于乔(谢迁字)提出,陛下尚在孝期,须得暂缓采选良家子一事罢。”不得不说,当年谢迁给出的理由确实令人无法反驳。但若是那时他们知道时至今日皇帝陛下竟然生出了独宠皇后的心思,当初便不会赞同谢迁了。

        刘健点点头:“的确是谢于乔之意。刘公的意思是?”

        “咱们虽然都曾是陛下的先生,但先生与先生也有亲疏远近之分。譬如谢于乔,譬如李宾之(李东阳字),与陛下的情分到底不同些。或许,让他们二人去劝一劝陛下,应当能劝得陛下回心转意罢。”刘吉扶着长须,“相信他们应当明白,此事已经十分紧迫,容不得咱们像陛下一样顺其自然而为之了。”陛下无子,藩王自然便会蠢蠢欲动,到时候必然生乱。时局可不会像陛下所说的那般,能等待个十年八年。只要一簇火星燃起,便足以酿成危机。

        “让他们二人去劝,不过是其中一策。最要紧的还是——”徐溥望了望西北面,那正是太皇太后所居的仁寿宫的方向,“听说太皇太后在寿诞时便已经提出,希望明年寿诞时能见到皇嗣。”

        “若有前朝后宫同劝,陛下指不定能想通。”刘吉颔道。

        刘健皱起眉,理智上他赞同他们的想法,可心中却隐隐约约觉得,皇帝陛下不可能这么轻易妥协。虽说陛下确实是温善宽容的性情,却并不意味着他没有逆鳞。以他的直觉,或许皇后娘娘便是这片逆鳞,任何人都不可碰触。

        于是,在谢迁与李东阳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两人被派了一个苦差事。刚接到这个差使,他们便意识到了此事的难度。若非内阁三位阁老实在是劝不动陛下,也不会特意指明让他们俩去劝啊。

        前往乾清宫的路上,李东阳低声问谢迁:“陛下与娘娘的感情如何?”他刚丁忧服阕归来,至今还不过半年。归来之后升了官,成了左春坊左庶子,仍然兼任皇帝陛下的侍讲学士,经筵与日讲都须得轮值,接触皇帝陛下的机会并不少。但说起来,他离开的时间太长了,对于皇帝陛下的了解已经不如同僚了。传闻中的皇后娘娘,他也从未见过。

        “犹如民间夫妇。”谢迁此时的心情是最为复杂的。因为他从平日皇帝陛下流露出的蛛丝马迹里判断,帝后之间的感情绝不仅仅是形同民间夫妇那般简单,或许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恩爱。他们此去,必定只可能失败,绝不可能成功。

        果然,一见到他们,朱祐樘便勾起了唇角:“两位先生也是来劝朕的么?”

        李东阳何其聪敏,立即判断出今日绝不是相劝的好时候,于是便道:“臣甚么都不知道呢,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来了。”都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他还得仔细调查一番,才知道该如何行事。

        谢迁则长叹道:“陛下当年便已经想到今日了么?”若是如此,当年的他可谓是正好如了皇帝陛下的意了。不过,就算他当时没有劝阻的意思,皇帝陛下说不得也会不断地暗示他,依然还让他出面舌战群臣罢。当时的胜利确实是他的战绩没错,可如今说不得就变作了他的罪责了,言官们不可能会放过他。

        “当年只是模模糊糊似有所感,确实并未想到今日。”朱祐樘坦诚地答道,“皇后不辜负朕,朕便不辜负皇后。朕还以为,这样的情感,木斋先生定然是能够理解的。”谢迁也只有一妻,夫妇二人的情深义重早已被人传为了佳话。

        谢迁沉默片刻,方答道:“臣能理解陛下此刻的心情,但陛下毕竟与臣不同,乃是担负着天下与万民的天子。天子不可因私而废公,亦不可因私事而影响政事。陛下的责任何其重大?岂可任性而为呢?”

        “木斋先生错了,无论朕担负着甚么,归根究底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子。”朱祐樘摇摇,回道,“我只钟情于自己的妻子,又怎么能与其他女子虚与委蛇?又怎么忍心她痛苦无助?宫廷所有的风云变幻,皆是由是非太多而起,皆由人心太过复杂而起。”

        “而一个简单的家庭,是不会有任何是非的。木斋先生、西崖先生何不耐心地再等些年头呢?当年父皇将近三十而立方知道朕的存在,方真正有了子嗣传承。你们何不等到那时候,再来相劝呢?若是彼时朕与皇后仍无子嗣,朕自然会想出合适的应对之策。”

        李东阳拧紧眉,望了望谢迁,点了点头:“陛下说得是。而今陛下与皇后娘娘正是千秋鼎盛的时候,臣等也不必太过着急了。”

        “……”谢迁苦笑着,几乎能预料到接下来的狂风暴雨,应当都是冲着他来的。言官们不好说皇帝陛下的过错,自然会将担忧与怒火都指向他。说不得还会有人觉得,若是当年没有他拦着采选之事,指不定现在东宫太子都已经立了。

        唉,可是,皇帝陛下一片情意,何尝有错呢?群臣未雨绸缪,又何尝有刻意冒犯之意呢?所以,错的便只是他了……

        接连挡了两批人马后,朱祐樘很快便又迎来了第三批——那便是仁寿宫周太皇太后派出的女官。他刚回到坤宁宫,正想着是该将此事隐瞒下来,还是尽数告知自家皇后,女官便过来请他与皇后往仁寿宫一行。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陛下的回复引自孝宗实录

        陛下的回复确实有点不客气了,一定是被手伸太长的族叔惹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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