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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第三百一十九章 审钟陵案


钟陵郡王府一案,  朱祐樘交给了大理寺与宗人府一同审理。朱觐锥等人进京后,  大理寺便从锦衣卫北镇抚司的诏狱中提了刘氏及服侍她的宫人,  审理她虐杀钟氏及其幼子一案。主审官自然是大理寺卿,宗人府官员只负责陪审与记录。随着案子审理的进展,钟陵郡王府的宫人奴仆们也都66续续被传唤,或作为证人指证,  或作为帮凶定罪。

        眼见着便要轮到朱觐锥与王妃过堂了,他在书房里大雷霆,  赶紧连夜写了请罪折子递入宫中。说是请罪折子,  其实内中多为推托之词。若按他的说法,  他顶多也就落个识人不明的错处,  管理内宅有疏漏的是王妃,  不及时阻止刘氏所为的依然是王妃。至于刘氏,那就是个大奸大恶的女子。若非她父亲有意攀附将她献上,若非她蒙骗引诱了他,  他也不至于将她纳为妾室云云。

        其实,察觉皇帝并没有将自家安排进诸王馆,而是让锦衣卫带着他们另外安置在小宅子里时,朱觐锥就已经心生不祥之感。从旧制而言,藩王进京后,从来都是入住诸王馆,  没有任何例外。虽说自英庙以来,已经数十年没有藩王进过京了,可那也是祖制,  不可能随意更改。更何况,他堂堂郡王,居然让他在一间三进小宅院里落脚,这简直便是明晃晃的轻视与薄待!!

        对此,牟斌给出的解释是,诸王馆眼下正住着兴王殿下,不可能与他们一家子合住。兴王是皇帝的亲弟弟,无论是封爵还是血缘远近,都吊打钟陵郡王朱觐锥。朱觐锥也没想过让兴王朱祐杬给他腾地方。他在意的,是皇帝的态度。

        本以为这回进京,便是看在宗亲的颜面上,皇帝也绝不会为难于他。毕竟他在刘氏这件案子上并没有犯太大的过错,顶多也不过是罚罚禄米了事而已。可眼下他所得到的待遇却不能不让他多想几分——莫非,皇帝是知道了什么?

        猜测出这种可能性后,朱觐锥便整日整日地坐立不安起来。因为他曾经做过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其中有些若是单拎出来,可绝不是罚罚禄米那么简单。皇帝倘若真的查出了证据,降爵都是轻的,废为庶人甚至是招来杀身之祸都有可能!

        百般心虚之下,朱觐锥只得每日锲而不舍地上折子试探皇帝陛下的心思究竟是什么。刚开始,他佯作义愤填膺之状,弹劾牟斌对他无礼。谁知,无论他弹劾牟斌在解送的路途中有多恶形恶状,也没有掀起半点水花。每张折子都确确实实地送去了宫中,然而却都仿佛石牛入海,惊不起丝毫动静。

        而后,朱觐锥便又转向上折子求见皇帝。他不单自己上折子,还逼着王妃也上折子求见太皇太后、皇太后以及皇后。他打的主意便是,自家的辈分较高,与英庙同辈,是当今皇帝的族叔祖父。如能进宫以宗亲的身份求一求情,指不定周太皇太后心一软,他们便能躲过这一劫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原本周太皇太后确实觉得该见一见他们,可被王太后普及了刘氏这桩案子后,她对这家人便嫌弃至极。旁的不说,这刘氏祸害内宅的手段与当初的万贵妃何其相似?一旦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万氏,她对这家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周太皇太后都不乐意见着他们了,王太后自是更加不喜这家人。只要稍微了解这件案子的始末,便可瞧出朱觐锥与王妃都有自己的私心。一人冷漠以待,一人坐视不理,对钟氏与她的孩子没有任何同情之心。尤其朱觐锥作为父亲,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被虐待而亡却没有任何反应,简直与禽兽无异。

        至于朱祐樘与张清皎则更不可能浪费时间了。他们或忙着处理朝政,或忙着打理宫中事务、统计收支与预算是否平衡等等,余下的时间还须得好好教养大胖儿子朱厚照,又怎么可能与朱觐锥一家虚与委蛇呢?

        朱觐锥自然不可能接受自己被无视的事实,各种请罪的、哭诉的折子频频送往宫中,皆是石沉大海。正当他暴跳如雷,在书房中如困兽般转着圈咒骂当今皇帝的时候,亲信忽然急慌慌地冲了进来:“王爷!锦衣卫来了!!”

        朱觐锥满脸煞气地回过,气势汹汹地出了书房:“牟——”

        然而,来的却不是牟斌,而是一位年轻的锦衣卫。他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眼前这位满脸颓色的钟陵郡王:“微臣乃锦衣卫北镇抚司试百户田疆,奉命前来带郡王、王妃以及两位身边的亲信等诸色人等,前往大理寺过堂。郡王,请罢。”

        朱觐锥盯着他,冷笑道:“牟斌就这么派一个试百户来打孤?”

        田疆勾起唇角,挑眉道:“牟指挥佥事奉陛下之命,在诏狱中审案,实在无暇分出身来,还望郡王海涵。”若不是眼前这位眼下还有郡王爵位在身,他险些冷笑出声了——牟指挥佥事那是什么身份?陛下的亲信,下一任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是一个犯了罪的郡王,还敢对他颐气指使?果然是平日里太过骄狂了,怕是以为这仍是在江西钟陵县的老巢,而非京城呢!

        “娘……”内院里,王妃穿上了常服,默不作声地扶着婢女走出了房。身后传来女儿的呼唤声,她双目微红,回过安抚道:“放心罢,为娘只是出门去一趟大理寺罢了,很快便回来了。你在家里安心等着,明白了么?”

        正当她缓步慢行离开内院的时候,长子忽然在外头冲着锦衣卫呼喝起来,还耍起了郡王世子的脾气,想将这群人都怒斥走。她遥遥地望着完全不知自家即将面临什么的长子,长长地叹了口气,三两句话将他支使走了,又替他向锦衣卫致歉。

        田疆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她道歉的话语,微笑道:“王妃不必如此客气,请罢。”可惜了,原来这座钟陵郡王府里还有个明白人。不过,就算再怎么明白,当初既然无法阻止,如今也已经醒悟得太迟了。

        ************

        “月……月!”

        “没错,这便是月亮。大哥儿可还记得,昨夜咱们推开窗户,看到的是甚么模样的月亮?你看,娘的手指头遮住这一部分后,像不像昨晚瞧见的月亮的形状?”听着自家娘说这么多话,小家伙有些迷迷糊糊的,歪着脑袋看画册上的那轮“弦月”,眨了眨眼睛。

        张清皎不由得失笑:“罢了罢了,今晚再带你看看罢。”这孩子甚是聪慧,看图的时候几乎不用怎么教,他都认得不少。所以她不知不觉便说得有些深了,也难怪小家伙根本听不懂她的意思。

        “来,咱们再翻一页,这是甚么呀?”

        “马!”对于自己的最爱,朱厚照手舞足蹈的很是激动。每一回看到画中的骏马,他的反应总是如此,从来不会觉得看腻了。而且,他对那匹小木马的热爱亦是与日俱增,几乎是每日里都不肯离手。其余任何可爱的、毛绒绒的小动物,都不足以动摇他对马的爱。

        张清皎曾与朱祐樘议论过此事,朱祐樘自然不觉得儿子喜欢马有什么不对,反倒是感叹道:“我生性喜静,骑马射箭也不过是勉强学了学而已,却想不到他颇有先祖之风。如果曾祖父(宣宗)在世,定然会喜爱他的。更不必提太宗了,恐怕同样会觉得他颇为类己。”

        张清皎也素有耳闻,前朝的文武大臣都不可能期待一位好武的皇帝:经历过英庙北狩的变故之后,他们便都像是惊弓之鸟似的,生怕当年的事再度重现。所以,他们对皇帝看得格外紧,只恨不得皇帝永远安安生生地待在宫里,一步都不跨出去才好,自然不希望再看到一位好动的皇上。

        可她却觉得,作为一位母亲,当然不可能希望自己的孩子是个不擅长运动身体虚弱的宅男。“若他能文武双全,咱们也可放心些。”文可治国,武可/安/邦/,才是盛世明君之相呢。不过,她也不能期待太高——只要小家伙能一直保持运动的习惯,健健康康地活到老,做一位勤勉明智的君王,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想到此,张清皎回过神来,望着撅着肥肥的小屁股几乎要趴在画册上看马的大胖儿子,禁不住唇角弯了弯。这时,外头传来宫人们行礼问安的声音。随后,朱祐樘出现在东次间外,一面含笑唤着“卿卿”,一面掀开珠帘走了进来。

        “今儿万岁爷回来得也早些。”张清皎笑道。

        “牟斌说,刘家已经招认,是钟陵郡王指使他们中伤你的声名。而且,从钟陵郡王府下人的口中,撬出了不少他曾做过的不法事,证据确凿。”朱祐樘在她身侧坐了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家伙趴在画册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骏马。

        “那他可认罪?”张清皎问。

        “呵,他与刘氏一样,拒不认罪。可那又如何呢?人证物证样样俱全,便是他百般抵赖,也逃不过问罪。”朱祐樘挑眉回答。他不想告诉自家卿卿,那刘氏可是糟心得很,竟然一直嚷嚷着说若能见到皇后就会招认。不过是一个罪恶滔天的犯妇,居然如此异想天开,想见他家皇后?他连这个消息都不想让皇后知晓,免得污了她的耳。

        “那万岁爷打算给他们定甚么罪?”

        “刘氏赐毒酒,钟陵郡王废为庶人。”

        作者有话要说:  mua

        有点卡文啦,不过没关系,我准备看看能不能备战九月的万更

        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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