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要活下去
被问到这点，李佑铮瞬间哽住了声音说不出话。
不得不说，少女的确很漂亮。
虽然因为地震的缘故而显得狼狈不堪，但抹去了灰尘之后，依然可以看出原本白皙的肌肤，咖啡色的长下，茶色的瞳孔称着出众的秀丽容貌，能够轻易地在瞬间吸引任何男性。
“如果您愿意帮助我的话……我，我愿意……”说到这里的少女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但最终还是仿佛放弃了什么，把什么一扫而空一般，抬起了逞强般坚定的眼神，“我……姑且还是第一次，所，所以……您看……”
“你不是吧！”李佑铮脱口失声。
如今的世界，已经沦丧到这种地步了吗？
只是这句话却让女孩子瞬间露出承受了巨大打击的表情：“我，我……让您不满意……的吗……”说到最后几个字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
“等一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李佑铮瞬间反应了过来。
“误会了吗，可是……”女孩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军官，“如今这不是常有的事吗，前几天我还有一个同学，为了能赶上去南极的船，把自己交给了一个当兵的……”
“请不要把我们中国军人想得和那些兵痞一样！”李佑铮觉得脑后挂上了巨大的汗珠，“事实上我完全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当然我也不会要你……不不，我的意思是说……我……算了，告诉我人被困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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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力地搬开陨落的碎石，把断裂的横梁扛到一边。在李佑铮的指挥下，队员们努力地清理着地震灾后的现场……
很快，一个被倒塌的房屋埋住的洞口渐渐呈现。
已经，可以很明显地看到被困在洞里的人了。
“我和爸爸本来是要赶到东京港的，那里有到南极的船，可以带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听说这个国家马上就要6沉了……可是没想到东京的余震实在太厉害了，结果被困在了这里。”少女一边力所能及地帮忙清理着碎石，一边转过头，对年轻的指挥官展露出了动人的微笑，“真是太谢谢您了呢。”
“你们也要去南极？”李佑铮不由地盯了一眼女孩。
“嗯！”少女点头，看着逐渐扩大的洞口，茶褐色眼眸里闪着希翼地神光，“大家都在说，那里有可以逃离地球的飞船哦，只要到了那个地方，我们就能获救了呢。”
“是，是吗……”
李佑铮暗暗地叹了口气。
“……为了人类文明的延续，只有各行业各领域的精英人士可以上船，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苏子晴的话又一次在他的耳畔回响。
眼前的女孩，尽管再怎么漂亮，但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和“精英”二字根本搭不上边……
所以，应该告诉她真相吗？
去亲手熄灭一份，支撑着她们走到现在的希望，然后欣赏美少女的绝望？自己真的可以这么残忍地做到吗？
可就算不说……又能怎样呢？
历尽千辛万苦而抵达的希翼之地，却被现天国的大门并没有针对他们开放，那种从天堂到地狱的坠落，不是更加残酷吗？
所以……
“轰！”
地动山摇！
又一次的震颤骤然自脚底猛烈爆，而且比上一次还要严重，还要崩坏！
所有的人都站立不稳地东倒西歪了起来，那些本就摇摇欲坠的建筑纷纷倒塌、地面开始龟裂……一切都在急崩塌、破坏、毁灭。
“小心！”李佑铮连忙一把将女孩拉到自己身边，堪堪躲过了一根断裂掉落的梁柱。
这一回地震荡持续了整整十分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再次平息。
“大家都没事吧？！”
余震未熄间，李佑铮已然从地上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开始确认队员们的安全。
没有人受伤，虽然强烈的地震让大伙儿变得相当狼狈，但谢天谢地，总算所有的人都安然无恙。
只是……
“爸爸，爸爸……”
挣脱了李佑铮的搀扶，女孩直接冲到了重新被掩埋起的洞口边，使劲地拍打着岿然不动的巨石，断梁，不住地哭喊着……
“头儿，怎么办？”一个队员忧心忡忡地问道，“两次地震间隔这么接近，我恐怕……”
“是啊，我们的任务还没完成，上原博士还没找到，再这么耽搁下去……”又一个队员瞥了眼正徒劳无功地推搡着碎石的美少女，后半截话终于忍住了没说。
然而即便不说，李佑铮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了……
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
就算现在救出了人，这对只是普通人的父女，到了南极也上不了飞船，结果还是一样……
像这样，他的脑袋里，一下子就被接二连三冒出的藉口所填满。
走到这地步，总觉得已经想通了……
只要死心就行了，勇敢毅然地知难而退就行了。
本来就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本来就是纯属帮忙的额外举动，当中并没有赌上人生或死活一搏的要素。
所以……
李佑铮：“说什么傻话，还不赶紧动手挖人！这是命令！”
然而……
“这，这位先生，请等一下。”当洞口又一次在众人的努力下，开始呈现出半人大小的缝隙时……
却从里面，传出了劝止声音。
“嗯？”李佑铮蓦地顿住了手头的工作。
常年战斗的经验，使他忽然现了脚底一丝不对劲地意味，心头的不祥又重了几分。
所以……
李佑铮：“大家动作再快一点！”
“我……很感谢你的好意，但是……”声音说着，一边努力地从缝隙里探出微笑，“已经没必要……继续了。”
是的，已经没必要继续了。
因为……
“轰！”
他也感觉到了——隐隐地震动正从地心不断地传递着冥王的召唤。
“爸爸！你，你在说什么傻话呢？”女孩焦急地哭喊着。
然而对方越来越决然的脸色，已经越来越明显地向她昭示了父亲所做的，那个最可怕的决定——即便她再怎么不愿相信。
“这可不是傻话呢，我的孩子。”
父亲无声地扯开嘴角，漾出一丝微笑，那张额角开裂出一道深刻见骨的伤痕，鲜血正从中不断地渗出，被烟熏黑的脸颊上，却满是泰然自若地神采。
女孩的哭喊还在不断地持续着，声声入耳，李佑铮呆若木鸡地站着，实在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是那位父亲却没有理会女儿的哭喊，反而在有限地空间中艰难地抬起眼睛，看着远处的天空……
在滚滚地烟尘中，他仿佛隐隐望见了死神的髑髅，其大无比，向他逼近并注视着。
“别哭，别哭……”他对女孩说，“这个结局虽然看起来很悲伤。但是，只有这样的结束，只有这个结局，对大家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啊！”
因为……
“轰！”
震动又开始从地底逐渐地传来，这一次更清晰了，像是催命的符咒，预示着更大的地震马上就要生！
已经……没有时间了！
“爸爸……”
可惜这样的震动还不够强烈，所以根本无法阻止少女决堤的泪水。
还有无法掩藏的悲伤……
“这位先生，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把恸哭的女儿撇开一边，那位父亲忽然转移了话题。
李佑铮：“……您说。”
“我已经老了，走不走都无所谓，可是晴香她还年轻……”女孩父亲努力地伸出一只沾满血污的手，握住了女儿纤细白皙的素手，然后把它交到年轻的指挥官手中：“女儿，就交给你了。”
“这……”
又是一阵动荡，比刚才更加强烈的动荡，直接把年轻指挥官未出口的话语全部堵回了喉咙。
“带她走吧，带她去南极，带她逃离这个破灭的世界吧……虽然这孩子有点儿懒，不太会照顾人，所以会给您添不少麻烦，实在是万分抱歉……”
“先生……”李佑铮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有件事我必须告诉您，我们就是来自南极。”
“哦？”
“来自你们所说的那艘飞船。”李佑铮说，“但是飞船有定载限制，为了文明的延续，我们只能让各行业各领域的精英人士，还有船员、军人的家属上飞船。”
“是这样……”
“所以即使到了南极，恐怕……”
“那么可以请你娶我女儿吗？”
“什……？！”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突然，很没道理，也实在是太自顾自了……”女孩的父亲说，“不过还是希望能好好地对她，请原谅一个父亲的自私吧……因为晴香这孩子……拥有的东西不多，离开了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
“轰——！”
不远处，几座摇摇欲坠地房屋开始倒塌。
“头儿，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一个队员焦急地喊道，“立刻马上！”
“所以……能答应我吗？”这位伟大的父亲紧紧地抓着李佑铮的手。
用着燃烧生命一般的力道。
“爸爸……爸爸……”被唤做“晴香”的女孩狠狠地摇着头，说出口的，却始终只有这个简单的词，似乎——
要在这最后的时间里，把这个十几年来从没喊过的单词一次性地喊够。
“能答应我吗？”然而这位固执地父亲，却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军官。
盯着他那紧抿的唇畔。
“轰——！”
又是一阵山崩地裂的动荡，泥沙和着碎砖，裂石如雨落下！
“头儿，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又一个队员焦急地喊道，他已经看到了头顶的天花板露出了龟裂的痕迹。
“……答应我吗？”女孩的父亲抬高了请托的语气。
仿佛只是为了挤出声音，都需要咬紧牙关。
因为这是生命，最沉重地托付；这是人间，最深沉的父爱，除了郑重点头，李佑铮还能再说什么呢？
“放心吧，先生！我会好好照顾晴香，给她幸福的……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而与此同时……
“命运”号的轮机组。
“哎呀！”正忙着检修传动系统的轮机长李锦惠，攸地缩回了白皙的纤手。
一滴鲜红的血珠，正从少女的指尖迸出刺入心灵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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