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不配为人父母
解欢该怎样才能改变大局？
救急不救穷是自古以来的道理，解欢村里以前就有活生生的例子。
乡镇上的干部下乡扶贫，解欢见过村里受助的贫困户，干部给他们送油送米还不够，整日叫嚣着生活太苦。
能有多苦呢？
总是有手有脚，只要愿意干活，能吃苦，生活就会好起来。
老人积蓄了大半辈子，给孩子们在城里买房，儿子带着媳妇儿孩子享福，留下两位空巢老人在乡下，还要当牛做马，给城里闲着的儿子补贴钱。
这样的例子笔笔皆是。
乡镇干部可怜他们俩，给他们盖新房子，回过头老两口倒打一耙，把干部告到上级，说什么？
盖房子时候工人踩了他们地里的苗子，干部得补偿他们家苗的损失。
这件事情闹的很大，王大奎身为村长在外面抬不起头，做了好几次思想工作，跟他们说：“你没看人家给你们盖房子？苗才值几个钱，咱做人得讲良心，说到底你们得感谢人家。”
老太太睁着眼，梗着脖子反驳：“我感谢他什么？他做这些都是应该的！吃着我们老百姓的俸禄回报一下怎么了？当干部的有的是钱！”
事实是那位干部一身清廉，每个月就拿着两千多块钱的死工资，给老人家盖新房就花了他两年的积蓄。
回头连一声谢谢都没听到，得到的只是一句“他应该的”。
人心这样的不知足，最后只会让热心慢慢变凉。
解欢当时在想，做人怎么能这样呢？
活了一辈子反而丢了良心，从那之后，老两口的家，扶贫干部再也没有踏足过一步。
包括他们整个村子都受了影响，扶贫机会越来越少，才会导致篓子村一直落后，远远赶不上别的村庄。
去年，村长王大奎还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说是有领导下来检查，让村民把精神面貌给搞好，千万别再留下坏的印象，影响村子发展。
只是折腾了一整年，检查的工作也没有落实。
村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管张家长李家短，谁家有了热闹，肯定是大伙跟着一起看。
解欢热爱这片土地，又讨厌着这样的民风。
所以她才想要改变下一代，从思想上解放他们，帮助他们走出大山，哪怕只是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也好。
……
解欢班里又出现了第二个辍学的孩子。
周振武据说是母亲跟别的男人跑了，再婚生子，他父亲又给他找了个后妈，后妈是个小姑娘，给他生了个弟弟。
同样是钱的问题，爷爷奶奶让周振武辍了学。
周振武的情况比小聪聪还要严重，他本来就上学晚，十三岁才学六年级的课本，和他一样年龄的孩子都已经上了初中。
周振武平时在班里话很少，属于内向的性格，对解欢，他非常敬仰。说起志愿，他想当一名警察。
因为当警察可以找到妈妈，尽管已经十三岁，他对母爱还有很大的执念。
解欢每次看着他忧伤的眼睛，都会产生心疼的情绪，大概是她也没有妈妈，能理解他的感受。
周振武跟她说起自己要辍学的时候，眼睛里浸满了泪。
他哭着说：“老师，我想念书，您去我家里跟爸爸说说好不好？”
解欢点头，对他说好。
没能留住小聪聪，是她的遗憾，周振武自己想要上学的心意，她不能辜负。
不过现在解欢的肚子已经快八个月，十一月的天气很冷，偶尔两天还要下小雪，周振武家住的特别远，要翻一座山，不用猜，也知道她的身体吃不消。
姚慕辰不让她去，他自己走了一趟，拍着胸脯保证，他能把事情办好。
姚慕辰和周振武去了他家，到的时候天色很暗，周振武家门头开着灯，少年只穿了件旧袄子，本就没有几两肉的脸颊瑟瑟发抖。
牙关都紧咬着。
“这么晚才回来？”周振武没进门，迎来的就是父亲的一声低喝。“这是谁啊？”
周振武眼神闪躲的说：“这是姚老师。”
“你带老师回来干啥？”周振武的爷爷从院里站起来，怀里抱着小孙子，宝贝似的用小花被捂着。
“我要上学，我要读书，长大了去找我妈。”后妈成天使唤他干活，还动手打他，他要是敢跑，她就向父亲告状，让父亲打。
父亲打完了，他爷爷再打，他背上的伤就没消过，没人知道，他多疼，更没有一个人关心过他。
“找你妈？呸，杂种，就喂不熟！”周父唾弃一声，狠狠的朝他吐了口痰。“你妈要是要你，她咋不带走你？老子供你吃喝你他妈还不领情，我打死你个小王八犊子！”
周父抄起了铁锨就打过来，拿是用了实打实的力气，周振武不可能站在那让他打，快速躲开，铁锨砸在地上，发出“哐”的一声。
周父紧跟着操起棍子追打起来。
周家其他人就站在旁边冷冷的看着，尤其周振武的后妈，脸上挂着厌恶的笑，瞥见姚慕辰，眼神闪了闪。
可能心里想着这男人长的怪俊的。
姚慕辰做不到看热闹，冲上去拦住了周父。
周父和周振武生的一样瘦，个子没有姚慕辰高，也没有他长的结实，别看姚慕辰不干重活，力气却不小。
“有事儿说事儿，你打孩子有什么用！就是因为你们这样对他，他才想去找他母亲！”姚慕辰的声音在黑夜里掷地有声。
姚家的祖宗爷发起火，只会比被人更大阵仗。
“是爷们儿就别欺负弱小，打孩子算什么本事！”
“老师是吧？管人家事儿都管到家里来了？”周振武的后妈出声，女人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看面相就不是省油的。“爹妈打孩子天经地义，孩子不听话，可不得管？”
姚慕辰不和女人计较，说正事，还是和周家的一家之主说。
“周振武也是你自己生的儿子，你做家长有监护责任，九年义务教育必须让他念完，你们要是不同意，周振武可以去教育局告你们！我当老师的是管不了你们家的破事儿，不代表别人不能管！他是你儿子，不是猫猫狗狗，说打就打，你们根本对不起‘父母’这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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