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太后等人离去后，伏玉在外殿稍坐了一会儿。
他怕关曦月恶心，因而不敢在此久待，正打算跟关曦月说一声就离开。
没想到这时兰馨忽然走了出来，向他道：“王上，娘娘请您进去。”
伏玉微愣，“好。”
兰馨打起水晶帘，让伏玉走入内殿。
关曦月已换了身裙子坐在帐边，见伏玉走进来，她朝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好似彼此之间并没有发生过那件不愉快的事。
伏玉有些晃神，他没有靠近关曦月，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对她回以微笑：“几日不见，爱妃瘦了许多。”
关曦月小声埋怨：“还不是因为陛下。”
伏玉默了一阵，眸光瞥向关曦月的腿，他轻柔地问：“膝盖还痛么？”
关曦月皱着小脸，扯谎道：“痛呢。”
一听到她说疼，伏玉便迅速上前，眼底透着心疼：“那孤再帮你揉揉？”
关曦月坏心肠地点了点头。
伏玉便又蹲在她面前，抬起两只手，力道均匀地给她按揉膝盖，简直就像奴才服侍主子那样。她被伺候得舒服了，懒得喊停，伏玉便傻乎乎地给她揉下去，专注得连头都不抬，双眸一直盯在她的膝盖上，真正做到了传说中的目不斜视。
大约过了两刻钟，关曦月才道：“陛下，不用揉了。”
伏玉抬眸，正好与关曦月四目相对……他慌忙错开视线，不去瞧她。
看出伏玉刻意逃避自己的目光，关曦月心里有点气恼。怎么几天不见，伏玉就这样腼腆了，仿佛变了个人？那日被吓到反胃的人是她，又不是伏玉，可为什么伏玉受到的影响比她还大？难道是因为她当时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伤害到伏玉了？
关曦月越想越恼，她都不记仇了，伏玉却还在跟她赌气。
男人就是小肚鸡肠！
她又歪着头去瞅伏玉，伏玉却再次躲开了她。伏玉越不看她，她就越想折腾他。
关曦月颐指气使地道：“我膝盖虽然不疼了，但是肚子好疼。你给我揉肚子。”
揉肚子？！伏玉惊得一动不动。
他不能摸小月姬的肚子。小月姬会翻脸的。
伏玉道：“孤不会揉肚子，让兰馨进来帮你揉，好不好？”
“不好。”关曦月嗔道，“我就要陛下揉。”
伏玉：“……”
他怀疑小月姬又在挖坑诱他，逼他犯错。
女人真是太坏了。
小月姬小时候那样可爱，长大了也一样是坏女人。
伏玉面色紧绷，告诫自己不能上当。
他坚持道：“抱歉爱妃，孤真的不会。”
关曦月不依不饶：“我不管，我说你会你就会。”
伏玉的薄唇又抿成一条线。
良久之后，他找了个借口推脱：“孤还有事，先走了。”
“站住！”
伏玉才站起来背过身去，脚下还未迈出一步，关曦月就把他定住了。
一转过身来，他就看见关曦月皱着鼻子眼泪汪汪的模样。
关曦月威胁道：“你现在要是敢走出一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伏玉：“……”
他无奈，苦笑：“爱妃想怎样？”
关曦月回答：“揉肚子。”
伏玉：“……”
“爱妃想怎么揉？”
“当然是抱着揉了。”
伏玉：“……”
关曦月哼道：“陛下愣着做什么，你又不是没抱过。”
伏玉硬着头皮将关曦月抱了起来。他笔直地坐在榻边，左手揽着关曦月，右手微颤，轻轻覆在关曦月的小腹上，小心翼翼地试着揉了一下，然后他谨慎地问：“这样揉可以么？”
关曦月点头：“可以。”
伏玉便认真地揉了起来。
兰馨在关曦月的小腹上贴了暖宝宝，伏玉能明显感觉到关曦月的小肚子热乎乎的，像一个自动发热的小太阳。
“陛下笑什么？”捕捉到伏玉一闪而过的笑意，关曦月逮着就问。
伏玉浅笑着回道：“没什么。”
关曦月掀起眼帘瞄了伏玉一眼，她很无聊，便将伏玉的一缕发丝勾在指尖上绕了绕。她以前没有玩过男人的头发，并不觉得这个举动有什么。
“今日若不是太后她们上门欺负我，陛下想必是不会来芙蕖宫的吧？”
关曦月蓦然问出这么一句。
伏玉手上一顿，不吭声。
见伏玉像个闷葫芦似的，关曦月急了：“你别装哑巴，说话。”
伏玉垂眸反思道：“是孤大意，让她们有机会欺负爱妃。爱妃放心，下次没人再敢放她们进来了。”
关曦月：“……”
她问的是这个吗？这个男人完全抓不住重点。
懒得跟他说了。
……
伏玉还在老老实实地给她揉肚子。
揉了这么久，早应该手酸了。
可关曦月不想心软放过他，谁让这个男人冷落她这么多天，看都不来看一眼呢？她要是不好好磨磨他，是无法解气的。关键是，他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
“陛下的手累不累？”关曦月假意关心。
伏玉道：“还好。”
关曦月笑了笑：“那就请陛下不要停下来哦。”
伏玉：“……”
“好。”
……
也不知道伏玉揉了有多久，直到关曦月犯困睡着了，他才停手。
他把关曦月轻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
从关曦月的寝殿里走了出去，伏玉对兰馨道：“贵妃睡下了，你过一会儿再进去，动作小一点，不要吵醒她。”
兰馨点点头，又问：“王上要走了吗？”
伏玉“嗯”了声，没说别的，径直离去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
关曦月一觉睡醒，发现伏玉不在她身边，瞬间又气成了河豚。
“兰馨——”
“娘娘，您醒了？”
关曦月气闷地问：“陛下什么时候离开的？”
兰馨如实道：“您睡着后，王上就走了。”
关曦月继续问：“他走时可有说什么？”
兰馨答道：“王上让奴婢不要吵到娘娘休息。”
“还有呢？他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
关曦月又问：“那他今晚会过来吗？”
兰馨摇头：“奴婢不知，王上没说。”
听兰馨这么说，关曦月的心情一下子就沉了下去，脸上写满了沮丧。
伏玉没说要过来，那就不会来了。她不知道下一次见到伏玉又是什么时候。
兰馨觉出她的失落，却不想安慰。
方才伏玉在内殿中抱着关曦月时，兰馨在外面偷看了两眼。她看到的东西，与她一贯的认知产生了巨大的反差。原先很主动的王上变成了一个无所适从的纯情少年，而本来胆小爱哭的贵妃却变成了一个黏人磨人的小妖姬，面对着矜持的王上，任性地玩着小花招，丝毫也不露怯。
兰馨难以分辨出究竟是谁在套路谁。
只是她清晰地瞅见，关曦月像只狐狸似的躺在王上怀里，姿态妩媚诱人，连眼瞳都在勾撩王上，说话的腔调也骚里骚气，既娇又嗔，一会儿让王上揉膝盖，一会儿又让王上揉肚子……如此行径，不就是一个作威作福的小妖精吗？
兰馨怀疑她之前那些清纯胆怯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骗取王上的怜惜。倘若她真像她自己说的那样讨厌男人，就不会对王上做出这些惊人之举。
也是王上这些日子冷着她，她才改变策略了。
兰馨自以为看透了关曦月的本质。
关曦月忽转眸看向她，道：“兰馨，你的脸还有些肿，我再帮你擦点药膏吧。”
兰馨：“……”
刚才她被太后的宫女扇了很多个耳光，脸都被打肿了。她替关曦月换好月事带和衣裙之后，关曦月就用药膏亲手给她擦了一遍，这会儿已经好多了。
只当关曦月在收买她，兰馨推谢道：“谢娘娘关怀，奴婢待会儿自己擦擦就行了。”
“我帮你擦吧。”关曦月找来药膏，“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做。”
兰馨无话可说，只能由她。
谁知，关曦月给她擦着药膏，动不动又哭了。
兰馨：“……”
“娘娘对着奴婢哭，有什么用呢。”兰馨无语道。
“我知道没用。”关曦月习惯成自然地揩去泪水，“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兰馨心说，你没怎么，就是矫情而已。
“恕奴婢直言，娘娘的做法有些不妥。”
关曦月神色茫然：“……我的做法？”
“王上对娘娘是真心的。如果娘娘不喜欢王上，就请不要耍他。您一边抵触他亲近您，一边又主动勾迷他，这很过分。”兰馨气愤，“您玩不起，就不要玩。别一玩出火来，您就开始浇冷水下冰雹，让王上承担所有后果。”
兰馨道：“王上一向严于律己，哪怕于情于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只因为您生气了，他就会把全部责任揽到自己身上，进而惩罚自己，比如，上一次。”
“——上一次？”关曦月困惑，在她看来，那件事早就过去了。伏玉又因为那件事做了什么呢？
“王上给娘娘揉膝盖、揉肚子的时候，娘娘可有仔细看看他的手？”兰馨红着眼问。
关曦月依然懵懵地摇头：“我没有注意。他的手怎么了吗？”
兰馨含泪痛斥：“您太冷血了！”
关曦月：“……”
没注意看伏玉的手，这就等于她冷血？关曦月不懂兰馨的逻辑。
不过兰馨说的那些话对她启发很大。
关曦月在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想兰馨说过的那些话。她开始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真如兰馨所批评的那样……
到了晚上，她终于自省出了结论。
她对伏玉的态度确实模糊不清，欲迎还拒是她，欲拒还迎也是她。她这种两面化的做法，实际上也是令人恶心的。至少连她自己都意识到恶心。那伏玉呢，是不是也认为她恶心，所以对她失望了？
关曦月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向来恶心男人的她，也会做出令男人恶心的事。
可她没有戏弄伏玉。
她也是真心的。
她只是暂时无法克服某些东西。
她需要伏玉给她一点时间。
……
夜深了，殿内的灯盏灭了一半，光线暗了下去。
关曦月今夜还未更衣就寝。
一束月光从纱窗透了进来，她站起来对兰馨说：“你带我去沐德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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