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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叛逆


近朱者赤,  近墨者黑。

        说的就是谢玉言。或许是与云桐相处久了,从前哪怕占理也会为顶撞生父而愧疚难安的谢六郎,现在竟觉得叛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比如谢家主问他除夕那日为什么去了田庄,书房里的其他叔伯已经为他找好了借口,  善意道:“是农庄出了什么急事,  也辛苦六郎了,  年下还要来回奔波。”

        谢家主没有问罪的打算,本想顺着台阶把这件事揭过去,  沉声道:“就算有急事,  也该与家中说一声……”

        谢玉言双手兜在袖中,却说:“没有急事。”

        屋内一静,只听谢玉言很平常似的说道:“我不想在家里而已。”

        谢二郎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谢玉言回忆云桐一般怎样回应这样的目光,牵了牵唇角,  发现模仿不出那种发自真心的顽劣,  只好放弃。他主动打破书房诡异的寂静,向家主问道:“您找我是为了拜访楚郡主一事?”

        谢家主似乎做了个深呼吸,状似无事发生般移开话题,将最近京城各方的动静说给他听,  教他到云桐那里应该说什么话,注意云桐的什么反应。

        谢玉言只听着,没出声,  等谢家主歇口气,他便说预约的时间到了,  要与林茂之会合。

        离开时,谢玉言听见风中有位族老轻叹:“六郎的心也大了。”

        谢玉言没有理会。

        他与林茂之进了顾府,接应的侍女却请林茂之自己到偏厅稍坐。能不与云桐打交道,林茂之求之不得,  递给谢玉言一个歉疚的眼神,飞快逃也。

        谢玉言无奈,侍女领他进了上次那间炕房,长绒地毯依旧柔软,谢玉言却打怵这种触感,某些回忆慢慢升温,一直从后脑烧到脖颈。

        云桐坐在炕上,这次来她把被褥撤掉才发现炕中间掏了个洞,人可以坐在里面而无需一直侧坐或盘腿。洞上架着的不是上次那个小炕桌,也换了张更大的,堆放着凌乱的纸张手稿。云桐似乎还有事情没忙完,叫他先坐,等一会儿。

        谢玉言说什么也不肯坐炕了,何况炕上四处散落着纸页,没剩多少地方。侍女依旧放下茶盏飞快消失,这次谢玉言自己去外间搬了把椅子过来。云桐听见声音抬头看看,轻轻哼了一声。

        她像是抓到什么劳动力一样,很快将文书分成几摞,塞给他看:“哪个写的比较好?”

        都是骈四俪六的华丽文章,与榆宁论文的风格截然不同,谢玉言不知道这个好是从哪方面评价,勉强挑出一份说:“这个,稍有托古讽今之笔,其他都只堆砌辞藻,太过空洞泛泛。”

        云桐并不看,一起撇开说:“那就都淘汰。”

        “淘汰,在选什么?”谢玉言看那些文章都是在描述传说中的榆宁,极尽歌颂之词,“选官吗?”

        云桐说:“选课文。”

        谢玉言不明所以,云桐也不多解释。她快速处理完剩下的简历,分出拟录取与待复试、可调剂、淘汰四摞,用镇纸压住便算结束工作。之后,她整个人的精气神瞬间垮了下来,这种变化不好形容,谢玉言只觉得她似乎很想立刻躺到地毯上,原地打滚。

        好在她只是懒懒靠在了桌沿,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原著中计退诸侯一节,萧夜舟前期鼓动京城世家分别去游说诸侯,谢家选择广撒网,多结善缘总有一个能用得上。听闻国舅有一女待字闺中,谢家便将未定亲的子弟排下来,谢六郎正值混龄,洁身自好人品端正,最重要的是外貌优秀。于是义不容辞的,被派去为家族做贡献。

        国舅爷非常喜欢这个佳婿,听闻那位女郎也颇为满意。上元将至,城中要办灯会,女郎便请谢玉言陪她出游。

        这次灯会也是女主对谢玉言的初印象,昏黄灯火惊鸿一瞥,恍若天人。她还与身边一起来游灯会的男主笑言:“君子如玉如珠,似星似月,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只是男女主之间一点小小的情趣,从女主的视角,并不知道这次上元灯会发生了什么,只听说次日,国舅便与谢家主换了一个女婿。还是谢七郎倒了霉,他被迫与初恋分手的同时,谢玉言被谢家主申饬了一顿,从此雪藏,之后很久女主都没再听说过谢六郎的消息。

        云桐有直觉,这个被逼上门为家族奉献的桥段,恐怕要落到她身上。

        不,是一定要落到她身上。

        看,他会自己送上门来的。

        谢玉言没有提谢家主要求他转述的那些话,只是坐下来,与她闲聊了些家常。比如谢九娘身量越来越高,那柄小弓不太合手,缠着他来跟云桐求一柄大弓;比如她和顾十二在庄上放炮仗,惊得母鸡几天都没下蛋;比如余仞最近来问他春耕计划,似乎惦记着农庄的粮仓。

        他与余仞聊了聊离开家族的念头,余仞竟没有惊讶,而是飞快地计划起他的“后事”来。比如将农庄的产业往外挪,组织小管事们陆续撤离,农庄与他彻底被改为仓库的宅院之间那条水泥路要敲掉……

        熟稔的像是早有预料一般,谢玉言不禁问:“我早就该做这样的决定了,是吗?”

        余仞只对他笑笑,完全看不出他骨子又疯又叛逆的灵魂,像一个温和的前辈,包容道:“余某是个无家之人,亲缘浅薄,所以不敢在这方面自作聪明。不过既然六郎自己想清楚了,那余某觉得,只要能迈出这一步,就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谢玉言讲述的声音放缓,像是在酝酿什么难以说明的心情。

        云桐却在想原剧情的那个上元节,想二十一年江州那个暗无天光的地窖,还有地窖里那些孩子。二皇子,禄王世子,谢玉言,他们从地窖里爬出来,人生方向都发生了巨大的转折,二皇子没有死,成了国舅新的贵婿,禄王世子没有了大落又大起、争雄称霸的精彩人生,提前谢幕退场。他们脱离了原有的命运线,系统不再认为他们是“剧情人物”,不再需要为剧情服务。

        谢玉言,他接下来又该走向何处?

        “我会……离开家,”他似乎用了很大力气才做出这个决定,指节蜷缩,捏得发白,“但是,不能就这样走。”

        “谢家堡,我会接着建下去,交给族中,但庄上的流民,我不能放手不管。顾十二郎,还有九娘,茂之,十三郎……或许还有七郎。”

        谢玉言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像含着些乞求,小心翼翼说道:“可以……等等我吗。”

        云桐知道自己不该答应。

        他没有必要如老母鸡一样试图把这些亲友故旧护在翅膀下,譬如顾十二,譬如林茂之,他们自有倚仗,并不需要这份额外的庇护。

        华夏传统孝义语境里,儿子与父亲断绝关系,要剔骨还父、削肉还母,偿尽生恩才能脱胎换骨重新为人。家族于谢玉言,无疑也是父与子的关系,他打算继续完成谢家堡,以此偿还家族的养育栽培之恩,并不令人意外。

        问题在于,这份永远没有具体数额,解释权在家族手中的债务,他偿得尽吗。

        云桐不想答应他,谢玉言脾气太好,实在不像能快刀斩乱麻的人。而他要做的事又绝不能犹豫动摇,稍稍迟疑,就会往原剧情的深渊坠落。

        但他在这时抬起了头,眼含微弱的乞怜之色,兼芳菲微雨、浩渺烟波,颠倒光影。

        云桐心中那一张船帆“嘭”的涨满,满脑子的念头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答应他三个字:有什么大不了的呢,最差也不过等他撞了南墙,她再去把人捡回来就是。

        云桐便凑过去,笑吟吟捧起他的脸说:“那你立字据,写明期限,如若违约,一切后果可都是由我说了算。”

        气息温热,谢玉言有些发晕,迷迷糊糊地签下字据,被她拉起手,击掌立誓。

        上元节他们没出去游灯会,云桐身边的拥簇越来越多,需要频繁地开会团建,员工才能对团队有归属感。

        林谢两家也受到邀请,毕竟不能白让某人牺牲色相。云桐居尊位,两家家主都要在下手仰视这个年轻女郎。郡主不喜喝酒,宴饮从不超过三盏,客人往往只能与她同饮一杯开场酒。只见她举杯在半空巡场一周,遥遥相敬,谢玉言与宾客共同举杯,隔着影绰灯火,与她对视。

        文士斗酒,好写文章,云桐飘飘然听着他们的吹捧,不时抚掌夸赞,还叫侍立在旁的文官记录下来。

        谢家主忽然说:“六郎,你也去。”

        侍者殷勤捧来笔墨,谢玉言怔了会儿,听着前面人浮夸的阿谀与女郎愉悦的笑声,莫名的攀比心,突然作祟。

        若干年后,谢玉言的这篇文章被仔细装裱,镶进了透明玻璃画框里。若非谢公子以命相逼,云桐还要把它挂到榆宁藏书馆的正厅里去。

        云桐收藏了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用来纪念他们的过往,还说等他们死后,要抽一个真空盒子收纳,再用水泥固封陪同下葬。谢公子听着她这流传千年万年的计划,不得不出卖色相转移她的注意,只为偷偷从箱子里把那些他不想被人瞧见的东西拿走。

        比如年轻时为云桐做的那些歌功颂德的文章。无论后世人如何做阅读理解、段落鉴赏,赞颂行文华笔,追溯背后的“深情厚谊”,当事人只想叹年轻冲动,无时无刻不在想把它们付之一炬。

        上元灯火稀。

        上元前后珍宝阁生意非常好,但余仞却不常来,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苏锦书走出门深吸了一口凛冽寒风,耳目顿清,仿佛世界都开阔起来。

        她靠着店门回想去年上元夜和萧夜舟约好去看灯,他却被绊住脚,直到灯会散了才匆匆赶来。街上已经变得冷清,没什么好看的,最后在路边买一块油糕,分而食之,填了肚腹便算过节。

        奶嬷和义妹至今仍不敢上街,已经休息了,苏锦书没叫她们,换了身男装上街去买油糕。可惜去年那个摊子,已经寻不见了。

        她叹一口气,打道回府,一转身,却见萧夜舟在不远处定定望着她。

        四目相对,他说了一句话,是苏锦书再熟悉不过的口型:等等我。

        苏锦书漠然垂下头,随人潮走开了。

        他没有追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入v三更(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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