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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支配


星星沉水,冷月银河。

        葛青把厨娘专给小孩包的鱼肉皮馄饨送来客院,朝桑叶使了个眼色叫她出来:“怎么了,这副脸色?”

        桑叶现在要跟着谢九娘,两人没有走远,就在一旁檐下小声说话。桑叶抿唇摇摇头:“县主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兴许衙门有什么事吧,”葛青没被她带跑话题,追问道:“到底怎么了,跟我不能说吗?”

        “……没什么,我就是心乱。”桑叶说,“你知道刘金凤吗。”

        “知道啊,”葛青从荷包里摸出颗糖,剥去纸皮硬塞到桑叶嘴里,“医馆那丫头不是。”

        糖一入口,桑叶五官皱到了一起,难忍道:“这是什么东西?”

        “糖啊,”葛青笑说,“县主那天随口提的,在糖块外面裹一层酸皮,厨娘研究了好几天呢。”

        浓烈的酸味褪去,甜意在舌尖蔓延开来,竟给人一种劫后余生之感,更显得甘甜。被她这一出打断,桑叶哭笑不得,郁气也散了几分,不由微微叹气,待糖全化了,将刘金凤的事情说给她听。

        不想葛青并不意外似的,轻轻点头说:“她回家去,也是好事。”

        桑叶的心火又被拱了起来,蹙眉问:“连你也这么说。”

        “何止我这么说,那天汪老师来找县主商量,最后也是这么说的。毕竟事已至此,外人没办法替她做选择,除了说些好听的话,还能做什么,骂她一顿还是打她一顿?徒增她压力焦灼,又有什么……你不会骂她了吧?”

        桑叶脸上火辣辣的,扭开头嘴硬道:“我不该骂她吗?”

        葛青又摸了块糖出来,在桑叶警惕的目光中再三保证不是酸味的,待桑叶接了过去她才说:“何必呢,她也不容易,这怪不得她。各人有各人的命,说不定她回家去反而过得更好呢。她成绩好,医术高明,能走到今天足以证明品性坚毅,有不少人家都想聘她做主母,不乏大家豪户。富裕优渥自不必说,其中未必没有思想开明,还愿让她读书行医的,你又怎知一定不好呢。”

        一瞬间桑叶险些被她说服,甚至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待人过于苛刻了,怔然半晌,她忽得眉头紧紧拧了起来,将糖块咬碎,坚定道:“不一样!”

        屋内,谢玉言已用过膳,一边陪着九娘吃馄饨,一边叫来陪侍的仆妇询问林茂之与谢十三的情况。忽听外面桑叶忽然拔高声音说了句什么,谢玉言还未反应过来,就见九娘猛地支棱起脑袋,跳下胡凳往里屋跑。

        跑了两步,不忘回身端起她的鱼肉皮馄饨,小跑进了里屋,贴着窗户偷听。

        谢玉言想斥责她,然而在听到桑叶与葛青的争论后,一时犹豫,最后也猫腰行起了偷听这等不轨之事。

        葛青问桑叶:“哪里不一样?”

        桑叶将糖块的碎渣咽下,剌得嗓子生疼,仿佛咽下了一团火,慢慢在心中烧了起来。她颠三倒四零零乱乱说了几句,慢慢似是透彻了,静了一刻才再次开口:“不一样。”

        “按部就班地长大、及笄、嫁人生子,那不是她的命,是别人安排给她的命。”桑叶认真道,“她努力又上进,不是为了当主母,嫁个好人家的。回去的生活再好,也不是她想要的。哪怕金银成山,也是别人给她的,想收回去就收回去了。还有读书行医,是她本就可以做的事,不需要哪个‘开明’婆家来恩准。”

        “她们刻苦读书,卖力实习,每有灾害瘟疫,再害怕也要去。她们一路走到今天,不是为了向别人证明自己是个好女郎,可堪婚配。”

        葛青不语,听她一字一字说道:“是为了能够自己支配自己,不管是金钱还是身体。”

        “如果她真的想嫁人,我不会阻止,但前提是她真心的愿望,而不是被亲人或者世俗裹挟,迫不得已做出的决定。”

        “如果她真心喜欢哪个郎君,我会支持她,但如果她放弃自己拼来的一切,为了嫁人而重新将自己交给他人去掌控,那我会和她割席绝交,再不往来。”

        桑叶越说越轻快,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负担,与葛青说:“你那还有上次县主给的玻璃珠吧,借我几个,明天我去找她道歉,再与她谈一次。”

        葛青嘴唇翕动,目送她回屋去找谢九娘,半天没能说出话来。手里攥着一颗糖,忘了方才是从哪个荷包掏出来的,葛青闷闷地剥开塞到嘴里,酸得发苦。

        可你说了这么多,只是给她找到一个留下来的理由,还是没能回答刘母的担忧啊。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她低低说,“哪有你们想得这么容易。”

        在桑叶进屋前一刻,谢玉言几乎是拖着谢九娘回了饭桌,就怕被人发现他们刚刚在偷听人说话——其实也是他们幸运,桑叶在情报部门学了不少跟踪与反跟踪、监听与反监听的本事,只是方才她心绪不定,没注意到而已。

        谢九娘心虚地端起碗,小声说:“吃完了。”

        “吃饱了吗?”桑叶笑眯眯道,“不过晚上还是不要多吃,免得睡不着。”

        说话间,注意到谢玉言在看她,似乎有话要问,然而每次桑叶看去时,他都犹豫止住了。

        来回几次,桑叶暗中思忖,自以为明白了什么,笑道:“方才我听葛青说厨房备了宵夜,县主今晚应该是回来的。”

        谢玉言哪是想问这个,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噎得耳根发烫,含糊地应了一声:“……是吗。”

        云桐在县衙加班。

        在新遂抓到的吴货郎,连夜被押回榆宁审问,这厮嘴巴比前些个间谍都硬,颇费了些力气。

        他们在吴货郎随身的行李里发现了江州的通行文牒和禄王府签发的贩售漆器许可,还有整整一匣底部打有禄王府火印的金银锭子,说可疑也可疑,然而也不是完全说不通。银钱数量是大了些,但吴货郎也能自圆其说,情报部上报给唐显,把桑年召回来做主审。

        一叠报告呈到案头似乎还带着血气,挨着的专员都忍不住往旁边撤了撤,云桐浑然不觉,将报告扒拉到旁边,乏力道:“先别管这个,刚刚这条过还是不过,同意的举左手不同意举右手,弃权的不举手。”

        唐显声音微哑,叫实习生来给大家换热茶,屋内各部主管及旁听的专员们状态也都差不多,各个哑着嗓子,稀稀拉拉地举手。

        实习生负责计数,相持不下的数字终于发生变化,多了几个弃权的,最终同意一方以微弱优势通过。

        唐显:“今天到这儿吧,有什么意见回去各自准备,明天继续。”

        待人都散了,云桐终于能不顾形象地趴到桌上,无力道:“今天一共过了几条?”

        “两条半。”

        云桐哀嚎一声。

        他们今天召集各部主管和一些重要专员开会,讨论建构秘书处的问题,可喜可贺的是,他们终于解决了“为什么要设秘书处”、“有没有必要设秘书处”、“秘书处要干什么”这些问题,开始了秘书处的权责大小及人员进入与退出的议程。

        “他们都在背后说你是想建个小朝廷,”唐显缓过精神,淡淡道,“如果把你比作皇上,秘书处就是尚书台,我倒觉得挺贴切。”

        云桐趴在胳膊上,抬眼瞅瞅他。

        唐显平静道:“你难道不是按朝廷的架构来安排吗?”

        确实是,云桐心想。

        起初她想设秘书处,想的是公司里老板身边那个秘书,给她端茶倒水跑腿传话、处理大小琐事,功能上更像璟朝的管家、贴身大丫鬟,或者高端一点,比较像聂泉、楚戈等大人物身边的智囊团。

        可是她还没到需要一个幕僚团为她出谋划策的等级,想要秘书的话让葛青培训一下也能上岗,秘书处似乎就成了养闲人的地方,没什么必要。

        然而随着县衙各部门专员越来越多,事务越来越细化,职权越来越分明,越来越让云桐觉得眼熟,她忽然觉得秘书处还是有必要的,而且还是非常有必要。

        代表以贵族统治为核心的三公九卿制逐渐瓦解之后,古华夏各朝代建立起了哪些,被历史书圈进了教学重点的官僚体系?

        唐三省六部制,明内阁六部制。

        她已经在无意间建立起了朝廷运转的核心,即“吏户礼兵刑工”六大部门,怎么就不能肖想建立上层建筑了呢?

        当然、当然,虽然她已经是榆宁这个小朝廷无可争议的土皇帝了,但还不能在明面上跟朝廷对着干,不能大喇喇的宣布我要建尚书台,那和宣布“没错我就是要另立门户自立女皇”没什么区别,于是还要暂用秘书处这个称呼。

        以六部为中心,向上设秘书处,汇总六部之权;向下继续细分职权,包揽天下之事。

        如果说她是皇帝,唐显的地位应该比作“相”。三省六部到内阁六部之间,反映的是君权与相权之争,然而榆宁早八百年就不存在这种权力之争了,于是云桐很愉快的将丞相这个位置踢开,直接将秘书处代入为明内阁。

        唐显何许人也,他算得上这个时代最接近云桐思想的一批人,云桐划下框架他就发现权力结构上少了什么,默默盯了她半天。

        云桐于是把古华夏的这段制度演变的历史化作“假设如何如何”讲给他听,唐显一如既往没有对她偶尔口胡泄露的异常发问,默默记下,默默消化。

        最后他说:“秘书处的总管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我有一友,供职大将军账下,可以为你引荐。”

        云桐诚恳道:“不是每位首辅都会死很惨的,你信我。”

        唐显冷呵。

        唐显知道云桐是以自立朝廷为目标在设计制度,他从不对云桐的梦想或是妄想多言,接受的速度和配合程度不像是个古人。

        看着他多年如一日的勤勉工作,偶尔云桐都会想,他心里是不是藏着一个,比她还狂妄的梦想?

        云桐不免感染了些壮志豪情,咸鱼翻了个身,捞来手边刚刚送到的报告翻了翻:“虽然来回翻供,但那个货郎应当是禄王府派来的,和徐从事有勾连,不过他级别太低,吐不出太多有用的东西。”

        唐显说:“意料之中。”

        这样看,徐从事恐怕是三姓家臣,表面听命于知府,暗地奉皇子为主,还勾着一州藩王不知想做什么。若不是人死了,云桐还真想听听他的生平。

        禄王远在江州,不是云桐如今能直接对阵的等级,她不免有些气闷,边拿纸页出气边念叨唐显听不懂的话:“这么多层马甲还是个小炮灰,我算什么反派啊,一点反派的……”

        云桐目光在纸面一凝,脸色瞬间冰冷,唐显察觉端倪起身过来,抽出那页徐从事随身行李的记录,目光落到被云桐攥出褶皱的一行。

        “随身携带密封玉瓶两件,内有不明粉末,颜色、粗细不一。交江先生鉴定:虽与京城配方不同,但确为五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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