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认识这崽子？
火药一点就炸。
四围的那些年轻的男男女女都火气腾腾，七嘴八舌地加入了“战圈”。
包括刚才那个因为和任寒与议长儿子聊天而倒退着走，撞到了林青的红裙女子也在骂，她还是骂得最凶的几个之一。
林青猜她或许是觉得撞到自己这么个污点人物身上有损名誉吧。
劈头盖脸的责骂声“嗡嗡”响成一片。
林青被黑压压的香水礼服手表名包围在中间，耳朵隐隐作疼。
也不知过了几分钟，最后还是任寒的一声洪亮的叫喊终止了这乱哄哄的场面。
“都停下！我让警卫来了！”
一身西装打扮的玉树临风的任寒面上难看得很，再这样吵下去他的婚宴还要不要了？不，应该说这场闹剧刚开始，就将他家里精心筹备的这场宴席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品。
本来寄希望于一次登入上流社会，现在好了，全完了！
他看向林青的目光，也变成了咬牙切齿。
任寒能预料到，出了这档子事，那个议长儿子会怎么看自己了。自己好不容易花钱费心思地在他面前积累的雄威，都随着林青的捣乱烟消云散甚至比以前更加不堪。
将来不是被要挟得更多，就是自己被退婚。
这个想法让任寒心如冷灰。
林青看到任寒的表情，也读出他内心的抓狂。
人群散开。
警卫来了。
一队虎背熊腰，握着警棍的警卫个个带着憎恶的神色，径直走向林青。
此刻，林青也算明白林清郁的命运线走到这里，为什么会一蹶不振了。
那个性格有些腼腆卑微的男孩，大概从此就对自己丧失了信心。
林青与原身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没向什么低过头。
分了他的男友，繁重的勤工助学，劳累的公司起步工作……这都不算什么。即使是面对体内带来死亡的癌，他也未曾低头认过输。
就在警卫一左一右钳制住林青的手臂和肩膀的时候，门口进来一个青年人。
“哇哇哇！这是什么鬼！好大阵仗欸！”
青年人脸上刺着青，细看是个淡淡的镰刀形状。
他是死镰，林青刚刚被人群围着骂的时候用手机短信悄悄联系的，他之前在疯狼的平板里看到过这个人的电话号码。
在一众男女惊愕的目光中，死镰信步踱到警卫和林青的面前。
双手插着兜，死镰诡异地弓身看着警卫紧紧控制着林青的几只大手。
他的嘴角荡起一个阴森诡异的笑。
“一只、两只、三只手，五根、十根、十五根手指，抓着连我都不敢碰的人？”
“欸呀呀。”青年人的眼神突然尖利得像能剜下警卫脸上的肉。
他突然尖声尖气地说道。
“我好想砍掉啊！”
一片死寂似的沉默。
死镰配合着笑脸在周身漾开一圈沉重的威压。
此时此刻，场中所有人同时感受到了这个刺青青年人身上积蓄的恐怖威胁——这绝对不是一般的觉醒者，至少是这些混政界的虚弱觉醒者只敢仰望的存在。
任寒和妖媚男子像是被扼住了长长脖颈的鸭子，不会叫了，就缩在桌椅之间。尤其是任寒，他身为风魔狼血脉觉醒者，却好像遇见了天敌，血管里一片冰凉。
场中。
林青看着死镰，有些懵。
这位暗影队的新队员的风格他原先是不知道的。
看来自己本该请海鸥那个阳光大男孩来帮忙。林青无奈地想到。
警卫被死镰挨个威逼着看过去，一个个惊恐地陆续松开了手。
林青的手臂终于又自由了。
“多谢，我是歌姬。”林青首先感谢了死镰，伸出手想和他正式认识一下。
不料刚刚还嚣张的死镰只是把头甩得跟拨浪鼓一样，道：“别来别来，歌姬阁下，我可不想被那匹疯狼砍死。”
林青再次被以这个理由逼得无话可说。
“臭虫，镰刀，死臭虫，死镰，你随便叫。”
“死镰，”林青认真道，“谢了。”
死镰得到了他最喜欢的称呼，咳嗽着转过身去，往来路回去：“也是你不知道，98层有五个房间呢，你偏偏挑了这么个……额，剧毒场所。”
林青被他说得一乐。
他也觉得自己运气格外的差，兴许这就是“孽缘”？
走之前，林青最后面向任寒，对他深深鞠了个躬。
“抱歉。”林青直起腰的时候，那些笑、淡然都不见了，如果让任寒形容，他觉得林青的神情是真诚。
“是我走错了房间，是我有错在先，打扰了你的婚宴，我的过错。”
任寒紧闭着惨白的嘴唇，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再怎么蠢，看了刚才那个气质和寻常人截然不同的家伙也该知道，林青有背景了，至少也是能带他上摩天大厦98楼，还依然横行无忌罩着他的背景。
林青还在继续：“和你以及你伴侣说了些不好听的话，是因为在气头上。给你带来困扰并不是我的本意。”
门口处，斜倚着死镰，他扯扯嘴角，不明白林青整那么磨磨唧唧的话是有什么用。
“任先生，还有这位先生，”林青最后总结，“祝你们幸福，份子钱我会给的。”
任寒和妖媚男子神色各异地看着他。
残羹冷炙一般的现场，似乎就要到此为止了。
可是林青还未转头，又一个人从门口进来。
死镰本来舒舒服服地抱臂斜靠着门板，侧眼瞅到这个飘进来的身影时，吓得脸如菊花簇成一团，身体触电般弹到墙边。
“阁、阁、下、下……”
死镰的眼睛都没了焦距，
那个灰发披肩的身影路过了他的身旁。
林青正回身，差点迎面撞入男人的胸怀。
心一紧，林青抬头看到那双出鞘寒刀似的眼睛。
疯狼就站在他身后，冷成霜的目光盯着任寒，仿佛把他从里到外穿了个透。
一字一顿从疯狼的口中吐出：
“你认识这头崽子？”
林青苦笑，他怎么骗这种状态下的疯狼？
“哪，个？”疯狼拉开表带，把小小的荧屏按到林青眼前。
微微亮光的那屏幕上面，是一组林清郁十八年来接触过的同龄男性的亲密度排行。
高居首位的赫然是任寒两个字。
林青愕然停在第一行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疯狼拿回表带遥遥扫了远处的任寒的脸一遍，得到了他的信息。
“要不要这么随便……”林青喃喃了一句，就又迎来疯狼的视线。
这可是别人的隐私信息啊。
林青一阵头大。
疯狼一目十行地看完了任寒的信息，再一次抬头看向已经汗如雨下抖若筛糠的他。
这匹小狼，在十城狼王面前，快要崩溃了。
疯狼一点也不打算照顾任寒的情绪，用锋利的视线用力地将他从头看到脚，又拉回来从脚看到头。
生怕疯狼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举动，林青赶忙解释说：“我刚才一不小心闯进他的婚宴……”
疯狼打断他：“你让我带你来，就是要来这里？”
“绝不是！”林青铿锵有力地回道。
疯狼沉默了，他又看了任寒一眼，然后，沙哑的声音慢慢说出了让林青惊诧莫名的话。
“你很喜欢狼？”
林青一时间根本想不到该怎么接这句话。
疯狼的脸靠近了林青呆滞的双眼。
霸道的雄性气味，冰凉立体的五官，灰色玻璃珠仿佛是世间最浅淡的颜色。
林青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见这个灰发男人的脸庞，才发现疯狼身上有惊人的魅力。
“那头崽子，比不上我。”低沉的哑声近距离爆炸在林青的耳边。
什么？
什么。
什么……
林青好像听不懂疯狼在说什么了。
疯狼的这句话，和他在动物世界里看到的狼王抢配偶有什么区别！！！
桌椅旁。
任寒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
在他的角度看，突然附身的疯狼让林青懵在了原地。
那句“那头崽子，比不上我。”使任寒的心跌入了万丈冰渊。不知为何，他眼睁睁地看见林青在一个男人的视线下失去反抗能力，嘴里居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失落、嫉妒和酸楚。
门边的墙上，死镰遮住脸避嫌的双手悄悄打开一丝指缝，窥到疯狼靠近林青的一幕，青年人“砰”地变得满脸通红，心脏跳速飙升。
他小小声地嘀咕：“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场面静止了很久。
林青终于苦笑着后退一小步。
“哪头狼……比得上你？”
疯狼凝视着林青的表情，是理所当然。
一头初生的连毛都没长齐的小狼崽，自然比不上他这匹充满沧桑和成熟气味的老狼王。
任何一处，都比不上。
哪怕是将十座城的狼血男性放到疯狼的面前，他也仍然会理所当然地占据实力首座和魅力首座。他没有任何骄傲，他的自然而然，就是世间最狂放的自信。
“去聚会吧。”疯狼没有再做什么。
林青问：“你的会开完了吗？”
“完了。”疯狼简略作答。
这么短的会？
林青虽然心中奇怪，但也只好请死镰带他们过去那个真正由觉醒者举办的聚会。
三个人离开后。
任寒婚宴上的宾客们都渐渐复苏了。
“我的天哪，刚刚那个男人好恐怖！”一个女子用纱扇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苍白小脸。
男士们都心有戚戚焉，不敢提起那两个一前一后到来，给了他们无穷震慑的男子。不论是对他们蔑视到极致的张狂青年，抑或是那个一言一行都能使人噤若寒蝉的冷酷男人，他们看一眼就知道那是他们一生无法企及的高山。
任寒本就有些失魂，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去组织宾客，结果，一个惊声叫起来的美丽女子所说的话又让他心脏一阵剧痛。
那名女子也有不小的政治背景，今天的婚宴上一直矜持地坐在原位，任男士们如何献殷勤都没有明显的动容，明显在敷衍。
此刻她却是一名犯了花痴的少女。
脸颊浮起酡红，女子捧住心脏，叫道：“疯狼！居然是疯狼！我终于见到真人了！那个小青年一定是他传闻中的新队友！啊！我居然见到了！我见到了！”
女子急急忙忙提着裙子来到正不知该去哪里的警卫面前说：“先生们，把这个小时的监控视频给我一份吧！拜托了，现在就去调，可以吗？”
警卫队哪敢招惹这位女士，正好也有了离开的借口，匆忙地离开了。
美丽女子只是满心欢喜地沉浸在自己可以拿视频向姐妹们炫耀的情绪中。
任寒突然上前打扰了她的思绪。
“韩小姐，您刚才说来的那人是疯狼？”
“对！那个灰色中长发的！”美丽女子兴奋未消地看了任寒一眼，又忍不住带上了好奇问：“疯狼阁下带走的那个青年，是你认识的人？”
刚才她没有加入声讨林青的包围，并不知道任寒和林青的关系。
认识？
写了白纸黑字，就要成为他的妻。
又在最孤苦无依的时候被一脚踹落他高速发展的马车。
流着泪在他面前，在那个破旧的小面店，摘下戒指的人。
和他的关系只是仅仅的“认识”吗？
但他刚才在“请”林青离开婚宴的时候，却仿佛完全不记得他和他有过这样的关系。
“……打扰了你的婚宴，我的过错。”
“……是因为在气头上……”
“……给你带来困扰，不是我的本意。”
林青鞠躬道歉的声音又不自觉地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原来真的不是你的本意。任寒垂下了头，攥紧的拳头刺痛了他自己的眼睛。
你被另一头狼带走了。
在你被我抛弃以后。
那张稍显苍白的脸，那双明亮的眼，在和那个男人独处的时候，也会那么好看吗？
任寒颤抖地抚上了自己的心。
原来他，也会后悔。
原来他曾有不止一个时刻，对那个简简单单的青年动过心，如果只是留在那一刻送他去酒楼面试的车里，伸出手留住那个毫无防备地闭目小憩的林青，他的心或许会……很高兴？
是权力地位迷住了他的眼，让他没有正视自己的真心。
宾客已经陆陆续续地散去。
美丽女子被任寒的默不作声冒犯到了，拿了视频就马上离开。
议长家的三公子，也就是那名和任寒今天办喜酒的男妻，在听见美丽女子的尖叫后一刻也没有多待。
自己居然讽刺了疯狼的队友，这位公子还不知道要被他父亲怎么骂呢，至于和失魂落魄的任寒“共患难”？省了吧！这个小男生在他眼中已经魅力尽失。
只剩下空荡荡的厅堂。
任寒慢慢蹲下去，捂住眼，张开嘴用力地无声哭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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