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生而为人，谁能免俗
季府跟丞相府不一样，空置的客房简直不要太多。
西院是季府接待贵宾的主要场所，东西南北四面都有房间。
颜沫四间房都推开看了看，毫不客气地选了最大的主卧。
没有制毒工具，她只能靠经验，用最原始的糅制方法制毒。
制毒跟炼丹不同，炼丹可以用真气，制毒要用到仪器，配方比例这些都不能出差错。
尤其是这种用来“救人”的毒，稍不注意就会死人。
就这样，颜沫把自己关在西院一关就是一天一夜。
除了送饭的，不许任何人靠近。
凌晨，摆满了各种毒物的主卧里，颜沫正和一只毒蝎子大眼瞪小眼。
“争气点，为了你们种族不绝种……”
这已经是最后一只了，再不成功，她或许就要去祸害其他国家的毒物了。
突然，空旷的房间里刮起了一股劲风。
颜沫瞬间警惕，握紧了腰间的雷鞭柄手。
下一秒，一道白色的身影闪现在房间里。
看清那人的脸，颜沫的表情瞬间从警惕变成恼怒。
“你干什么无声无息地跑到我房间？”
都这么晚了，还敢随意进女孩子的房间。
不，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随意进别人房间。
北冥玄烨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仔细看起来略带僵硬。
“你的房间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虽然全部都是一副软趴趴没有攻击力的模样，但是洁癖的玄王殿下还是很恶心它们，根本无从下脚。
“鼎鼎大名的玄王殿下，竟然怕这些虫子？！如果传出去的话……”颜沫故意拉长了声调。
北冥玄烨脸黑了一瞬，随即又笑了，“小沫儿可真是与众不同，别的姑娘千金见了这些虫子肯定都花容失色，你却把它们……弄得生不如死。”
颜沫无趣地撇了撇嘴，这人真是，一点便宜都不让她占。
还以为会看到他“花容失色”的模样呢。
“你来干嘛？”别说他这个时辰来找她是为了让她给他治病。
“找你。”理所当然的语气。
颜沫眼神警惕，“找我干嘛？”
“……看看你。”
“嗯？！”她瞪大了眼睛，“这个时辰？！”
北冥玄烨挥手，一股劲风将脚下的毒物们都扫开了去。
“本王刚从暗室出来。”
颜沫看到地上那块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连一丝毒渍都没有的地面，脑子里想的是这净尘术可真方便。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他刚从暗室出来就来找她了。
顿时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疑惑地问道：“你闭关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一般人家的暗室都是用来闭关的，那间暗室灵气充沛，是闭关修炼的好地方。
可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他们几天前刚见过。
不是说闭关动辄就是几个月几年的吗？
而且修为越高，需要的时间就越长，像他这样的大神，怎么也得十几二十年了吧？
这么想着，颜沫突然有些惆怅，修炼者闭关乃家常便饭，普通人的一生，也不过是他们闭几次关的光阴。
也难怪，修炼者和普通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北冥玄烨没有立刻回答她，顿了顿才说道：“本王从不闭关。”
“啊？为什么？”
“无用。”
淡淡的两个字，却让颜沫瞬间闭了嘴。
这是来自强者的鄙视，她深切的感受到了。
虽然这是大家心里都清楚的，但是你这么明晃晃的说出来，让那些热衷于闭关的修炼者怎么想呢？
闭关闭关，就是把自己关在一个灵气充裕的地方，除了吃喝拉撒，整日就坐在那里冥想，直到修为突破，才出关。
但是这个过程是及其枯燥乏味的，在北冥玄烨的眼里，那就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再加上他从出生起就现在了制高点，修为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闭关修炼对他来说，可不就是无用嘛。
作为一个经常“闭关”的人，颜沫识趣地转移话题道：“那你怎么会从暗室出来？”
话刚问出口，颜沫想到了什么，语带担忧地道：“不会是又发作了吧？！”
“无碍。”北冥玄烨摇头，眸光深沉。
颜沫松了一口气似地，故意说道：“那就好，我不用再熬夜给你治疗了。”
北冥玄烨不悦地皱眉，“时辰已经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
颜沫不甚在意地翻看手里的毒蝎，随口道：“作为一个医者，人命关天，我在制毒救人啊。”
北冥玄烨眉头皱得更紧了些，语气低沉地问道：“何人？”
“顾青云，上次给你说过的那个。”
沉默良久，北冥玄烨清冷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仿佛能穿透人心，“红尘羁绊，害人误己。”
颜沫手中动作一顿，视线落在地上的某一处，语气微叹：“生而为人，谁能免俗？”
顾青云是她来到这个陌生的异世后，第一个带给她温暖的人。
从凤凰村走到云炽国，不说相依为命，也算同舟共济。
她自诩绝情，但从不无情，经历过失去的人，才会更加懂得珍惜现在拥有的。
她不想在承受一次至亲离去的蚀骨之痛。
所以尽管明知顾青云是个麻烦，她还是一次次地救他，护他，帮他。
她想变强，她野心很大，她手里染过的鲜血数不清，她是残酷冷血的大杀神，她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但她如此渴望实力，也不过是希望能护她想护的人，能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为了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变强，这是她的初衷。
如果为了变强，抛弃了身边的人，就违背了她的初衷。
那她也就真的，变成了一个无心无情的恶魔。
旁边的北冥玄烨瞳孔一震，轻声呢喃：“谁能免俗……吗？”
“神域之人，应当断情绝爱，不念红尘，才能成就大道，福泽苍生……”
女子一袭白衣上面不染分毫脏污，然而那张白皙如玉的小脸上面却沾满了污渍。
此时正气急败坏地瞪着手里不配合的毒蝎，嘴里叽叽咕咕地念叨着什么。
那双漂亮清澈的眸子中尽是飞扬活力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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