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人生一颗糖
“人生的味道？”柳唐的双眼变得犀利起来，“前辈到底是何人？你难道认识柳某？”
“呵呵，小伙子你别紧张，我们今天毫无疑问是第一次见面。”老者半睁着一只眼，慢悠悠的说着，“小老儿只不过是一个糖贩子，看着这些孩子们开心的笑，就是小老儿每天最开心的事，算算日子，这一转眼就是15年。”
柳唐虽然顿感疑惑，但是他并没有察觉老者有任何恶意，因此就这样静静的听着。
“小老儿这辈子，见过太多太多的人，听过太多太多的故事，有功成名就的，有流离失所的，也有魂牵梦绕的，而你……”老者说到这里微微一笑，随即拿出了一块白色的麦芽糖，“如果小老儿没有看错，你就是那个魂牵梦绕的。”
“前辈此话何意？”柳唐心中隐隐有些波动，但表面上依旧没有流露出半点痕迹。
老者呵呵一笑，似有深意，“个中意味，只有自己明了，这块糖就当小老儿送你的礼物。”
柳唐接过糖块，左右端详，随即用神识也查探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异样，然后又凑到鼻子前面嗅了嗅，那是一种极为熟悉的气息，但柳唐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闻到过的味道。
忽然柳唐的身体猛然一颤，他隐隐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中产生出一股热流，这股热流瞬间游走在四肢百骸，灵力似乎也被这股热流牵引。
柳唐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的想把手中的糖块扔开，但下一刻他突然感受到，自己久久无法突破的境界瓶颈，似乎在此刻微微有了一些松动。他瞪大了双眼，看着糖块，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糖块有半点异常。
“时候也不早了，小老儿也要收摊啦。”
“前辈等一下，您这里的麦芽糖我全包了，恳请您告诉我，这人生味道的麦芽糖的配方，多少钱都行。”
老者听闻摆了摆手，“抱歉呐，这人生味的糖不卖，其他味道的你可以全拿走。至于配方嘛，呵呵，这配方老夫也不知道。”
“不知道？这糖不是前辈您制作的吗？”
“这里其他的糖都是小老儿制作的，唯独这糖不是，这是小老儿的一位至交老友赠我的。”
“恕晚辈失礼，晚辈可以见见前辈的那位至交吗？”
“见他？想见他怕是要去地下喽，那个老鬼15年前就死啦。”
“又是15年前？……等等，您是说这糖是15年前保存至今的？”
“怎么？你怕吃坏不成？不要拉倒，你不稀罕，小老儿可稀罕的很呢。”老者听闻皱起眉头，伸手就往柳唐手中抓去。
“不不不，前辈误会了。”柳唐把手一缩，正了正神色说道：“前辈见谅，晚辈刚刚唐突了，既然配方您不知道，那剩下的糖能否全部卖给在下，无论什么条件，只要晚辈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小老儿刚刚已经说过了，这糖不卖，不过……”老者忽然犹豫了起来。
“不过？”柳唐见情况似乎有所转机，神情也愈加兴奋起来。
“唉，跟你讲也无妨，其实这件事，小老儿自己也很疑惑。”
“疑惑？”柳唐不解的问道。
“小老儿这位至交，生前帮过我一个天大的忙，他不求报酬，唯独让我答应他一件事。”
“何事？”
“那是十六年前的一天，他说他一年内必定会死，让我答应他，在他死后来这里卖麦芽糖，期限是……15年。”
柳唐听闻眯起眼睛，这件事似乎太过荒谬，但就是这种荒谬，反而让一些事情变得合理了起来，“那您那位至交好友是否有说为何要在这里？为何是卖糖？是等什么人还是做什么事？”
老者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给了我几块糖，说会有人想要这个糖的。喏，就是这人生之糖，当然这名字是我取的，起先我也不知道这糖到底是个什么味道，我自己尝过，这味道太奇怪了，根本吃不下去，但是渐渐的，我也好像懂了些什么，在这里日复一日的摆摊，人来人往，慢慢的，我感觉在我心中，我能把各种情绪变成味道，之后我又感觉我能把各种回忆变成味道，最后我能把我听闻的别人的故事变成味道，而把这些味道全都杂糅在一起，就变成了这糖的味道。”
“变成味道？”
“没错，你可以把他当成一种感觉，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总之，我渐渐的明白了，这糖就是人生的味道。”
“那您那位至交是否说过，如果遇到了想要买这糖的人该怎么办？”
“他只说了四个字，只送不卖。”
“那您的意思是您可以把糖都送给我？”
老者轻笑口气，不疾不徐的说道：“年轻人，不要这么贪心。小老儿若是全都送了你，那明日若有人来要，小老儿哪里还送的出来啊？”
“这么说，这糖不止送给我一个人过？”
“那是当然，虽然这糖味道奇怪了些，但识货之人肯定不止你一个，这15年来，前前后后大概送出过十几块。”
“十几块？那他们没有想要买走您全部的人生之糖吗？”
“倒也有过一个，不过那人我不喜欢，我就把牛奶味的糖都卖给了他，从此他就再也没来过了。”
柳唐无语，没想到这老头看起来挺和蔼的，实际上心眼还挺坏。
“您方才说那位至交让您在这里卖糖15年，那今年岂不是最后一年了？”
“何止啊，正巧今天也是最后一天。”
“最后一天？这也太巧了吧。”
“嘿嘿，所以我才跟你聊这么多，当然，最主要还是看你比较顺眼。”
柳唐翻了翻白眼，心想这老头还真是随性，不过看得出对方也是个性情中人，不然谁会为了一个承诺，在一个地方一呆就是15年。
此时柳唐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坏笑的说道：“对了前辈，您看，您今天是最后一天卖糖了，之后您也送不出去了，这些糖干脆全送我得了。”
“对哦，今天是最后一天，那我还留着它们做什么，干脆全都送……”此时老者把目标移到柳唐身上，柳唐嘴角翘的更高了，忽然老者一巴掌拍在柳唐脑壳上，“……送……送你个大头鬼啊，小老儿看起来是痴呆？还是好骗？虽然小老儿不知道这糖到底有什么用处，但我心里清楚，这糖它不一般，你这行为是典型的诈骗老人，你说你该不该打？”说着，老者又作势要往柳唐脑门拍去。
“前辈息怒，前辈息怒，晚辈错了还不行吗？”柳唐慌忙躲闪，连连认怂，可随即忽然正色起来说道：“前辈，可否也听听晚辈的故事？”
“呵呵，你这小毛孩能有什么故事？”老者瞥了瞥柳唐，似乎对他的话有些不屑一顾。
“晚辈的故事，并不一定说的就是晚辈本人，也可以是听来的不是？难道您只听‘别人自己的故事’，‘别人听来的故事’就不是故事了？如果您要这么说，那您肚子里的故事就不是故事了，因为对我来说，您听来的故事就是‘别人听来的故事’。”柳唐高挑了一下眉毛，故意激了激对方。
“小鬼头，你说绕口令呐？不过你倒挺对小老儿的胃口，说吧，有什么故事？”
“哈哈，前辈也挺对我的胃口，先说好，我的这个故事可不止这一颗糖的价值，我给您讲了，到时候您可得用糖来换我这故事。”
“口气倒不小，你先说你的吧。”老者没好气的说道。
柳唐笑了笑，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随即娓娓道来：“曾经有一个女孩子，她有着很好听的名字，叫云。她很喜欢吃麦芽糖，而且吃法很奇怪，她喜欢蘸着蜂蜜吃……”
“她也不嫌腻得慌？”老者忽然不适时宜的插了句嘴。
柳唐无语，“前辈，您别打断我行不？”老者连忙捂住嘴，示意柳唐继续。
“她喜欢上一个男孩子，男孩子比女孩子大几岁，他们从小生活在一个宗……一个学院。”柳唐本来想说宗门，但是忽然反应过来，改成了学院。
“男孩子比女孩子高几个年级，所以在学业上经常帮助女孩子，一来二去，男孩子也喜欢上了女孩子，他们一起生活了很久，彼此互相照顾，互相勉励，也共患难过，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就结为夫妻，发誓要永远在一起。”
“小老儿以为自己卖糖是个能手，没想到你这小鬼卖的比我还厉害，这种腻腻歪歪的故事有啥意思？”
“前辈，请听完再下结论，后面还有呐。”
“好好好，你讲你讲。”
“男孩子很快就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了自己的势力，日子过的蒸蒸日上，小俩口本以为就可以如此过完一生，可没想到好景不长，在一次任务中，男孩子受了伤，受伤期间，男孩子手上的工作都交给了女孩子。一开始，女孩子的工作也都很顺利，男孩子也就放心起来，把越来越多的事情交给她做，自己却在病床上偷得几日闲，而就在某一天晚上，女孩子跟男孩子说，有一个紧急任务，需要连夜赶去，男孩子了解了一下任务内容，隐隐觉得有一丝不安，他说他不希望女孩子去，但女孩子摇了摇头，依然坚持，最后男孩子妥协了。”
说到这里，柳唐神情变得越发黯然，握着糖块的手微微颤抖。
“后面我也猜得出，女孩子死了对吧。”老者依然很直接，但言语中没有了调侃意味，这种事对谁来说都不会轻松。
“嗯，女孩子死了。”柳唐叹了口气，片刻后似振作了精神，似有深意的盯着老者说道：“但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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