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盘果

　　盘果头领骑马走在长蛇般的队伍中间，看着一个个昂首挺胸的士兵，转头问尼楚，“大摩师，你看我们这一仗胜算的机会有多少？”
“五成。”尼楚面无表情地说道。
盘果笑着说道，“你可是一直主张我起兵反令堆，怎么真的要开战了你却给我泼冷水。”
尼楚侧过脸，看了一眼同样骑在马上，眼神呆滞，被捆得像蚕蛹一样的岗巴，“如果铁炼出来的话，我可以说有七成胜算，现在我们士兵手里的铜戢和卡洛卫士手里的一样，却要面对接近三倍以上的敌人，我说有五成胜算已经是相当乐观。”
“你的意思是，仅仅能打个平手。”盘果竖起了眉毛。
尼楚板着脸，很认真地看着盘果，“能打成平手就是胜利。”尼楚扭过头看看身后不远处的德莱头领和布隆大摩师，“头领还要时刻提防，小心有的人心怀二意。”
盘果看着前方脸上带着微笑，“我知道，所以我坚持让申加和祖平去当前锋，如果遇到敌军，谁都跑不掉。”
尼楚干笑了两声，“希望他的运气不要那么差。”
两人正说着，　四万人的军队全都在盘山道上停了下来，盘果的手立刻搭在了腰上的刀把上，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尼楚。
尼楚摇摇头，“不可能是遇见了敌人，我收到的最新消息是令堆的主力大军刚刚到达犁交寨。”
一骑快马从队伍前头跑过来，马上的士兵来到盘果面前翻身下马，“禀报头领，有人拦住了队伍。”
盘果眉头一皱，“谁？”
“他们自称是种阳寨的寨民。”
盘果知道种阳寨是去往鸡冠岭路上的一个寨子，有几十户人家，算得上一个富庶的地方，“他们为什么要拦住军队的去路？”
“他们说寨子里来了怪兽，逼不得已逃了出来。”
“怪兽？”盘果的眉头皱得更深，“把他们叫过来。”
士兵刚翻身上马离去，德莱头领和布隆大摩师就来到了面前。
“盘果兄弟，怎么回事？”德莱紧绷着他瘦削的脸，“申加他们遇见了敌人？”
“不，是有个寨子的寨民拦住了队伍，说是他们寨子里来了怪物。”尼楚说道。
“怪物？”德莱瞥了一眼变成傻子的岗巴，“难道是他遇见的那个？”
“最好不是。”盘果表情很凝重，据安武和风灵说，那几只怪物刀枪不入，若是占据种阳寨岂不是挡住了军队的去路。
很快，申加带着几个寨民苦着脸来到盘果的马前，听着他们对怪物的描述，盘果的脸越来越黑，扁头，浑身像岩石般坚硬，和安武他们遇到的怪兽一模一样。
打发走了这伙寨民，盘果扫了一眼众人，“大家商议一下，怎么办。”
德莱狡猾地眨着眼睛，“我德莱唯你盘果马首是瞻。”
尼楚哼了一声，“德莱头领太精明，什么事都往盘果头领身上推。”
德莱哈哈一笑，“我绝对没有推脱责任的意思，如果盘果兄弟要我德莱去打怪兽，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绝不含糊。”
尼楚冷笑着看着德莱，“那就请德莱头领带领乌东的士兵去打头阵，我和盘果头领等你的好消息。”
“不用我阿爸出马，”申加忽然说道，“我作为联军的先锋，愿意带领士兵去把这几头怪物消灭。”
盘果摆摆手，沉声说道，“侄儿不必激动，那怪物凶猛异常，再尖利的兵器也伤了不了它。”
“这么说盘果头领是想绕道而行？”布隆眨巴着浑浊的眼睛。
“不。”盘果坚决地说道，“绕过种阳寨就要多翻几座山，多花一天的时间，令堆的大军就有可能比我先占领鸡冠岭，再说，车马也不能像步兵一样翻山越岭，所以，我们必须经过种阳寨。”
“照盘果兄弟的意思，这一仗该怎么打？”德莱说道。
盘果沉吟了一下，做出了决定，“士兵们原地休息，由祖平和申加先带人去种阳寨打探，看看到底有几只怪兽，回来后我们再做商议。”
一个时辰之后，祖平和申加带回让人震惊的消息，种阳寨里的确有怪兽，而且不止一只，还有几十个奴隶，他认出其中的几个就是当初从刑场上释放的基布、哇喇和巴艾，看样子他们和怪兽相处得很好，估计怪兽受到他们的控制。
盘果的眉毛都拧到了一起，他背着手在原地踱步，叛逆的奴隶控制着无敌的怪兽，事情的严峻超出了他的预期。
祖平看盘果犹豫不决，于是说道，“阿爸，我看那怪兽虽然全身披着硬甲，但最多不会超过三只，只要几千士兵全压上去，难道还打不过三只怪兽吗？”
“我赞成，”申加接着说，“我看那些奴隶有一大半都是从我们乌东逃出去的，这下正好把他们全都抓起来砍头。”
“不可。”尼楚大摩师摆摆手，“抓奴隶是小事，以人数众多的士兵对付三只怪兽也定能取胜，但恐怕会付出极大的代价，还未与令堆开战就折损了兵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盘果忧愁地抬眼向远处望去，日头已经开始偏西，秋天的夜晚会来的更快一些，如果要进攻的话，现在是最后的时机，到了晚上，怪兽肯定更难对付。
布隆大摩师摇着头叹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难啊！”。
“打。”盘果终于下定了决心，“祖平、申加、和两位大摩师留守，德莱兄弟，你带着一千乌东的士兵负责南面，我带领三千森多的士兵负责东、西、北三面，我们把种阳寨团团围住，先不要惊动怪兽，听到响箭声后一起进攻，不管是怪兽还是奴隶，不留活口。”
德莱点点头，一脸正色，“好，全听盘果兄弟号令。”
命令很快传递到每一支队伍，半个时辰后四千名士兵已经悄悄布满了种阳寨四周的山坡的树林。从山上往下看，种阳寨一片宁静，一条小河穿寨而过，像小山一样大的三只怪兽正趴在河岸边一动不动，看样子似乎在沉睡，盘果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庞然大物，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仔细打量着怪兽扁平的脑袋，翻露在大嘴外的利齿，以及身上厚厚的鳞甲，还有一条几乎和身体一样长的尾巴。毫无疑问，就是这种怪兽袭击了冶炼场，致使炼铁半途而废。在最大的那只怪兽身边，盘果看到了基布，那个被自己从刑场上释放的奴隶。此时基布正悠闲地靠在怪兽身上，和怪兽显得非常亲密。盘果把目光从基布那里移到身边的士兵，士兵们也是一脸的震惊，或许，四千士兵并不足以杀死这三只怪兽。
房前屋后可以看到穿有人在走动，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会以为那些人是普通的寨民，但稍稍留心就能发现，他们不过是穿着寨民衣服的奴隶，最明显的是他们头上的头巾包扎得并不规矩，头巾下露出邑人奴隶高耸的颧骨和黝黑的皮肤。
此时正是怪兽和这些奴隶最放松的时候，也是最好的进攻时机。盘果深深吸一口气，沉着地说道，“进攻。”
身边的士兵听到命令立刻把弓拉满，搭上了一支带着竹管的箭，朝着天空发射出去。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响起，山坡上树林里的士兵一起高喊着冲了下去。
忽然听到震天的呐喊，寨子里的邑人奴隶刚开始还有些莫名，他们抬起头朝四周的山坡上看，当看到无数手持着兵器的士兵如洪水般冲下来时，他们惊异的表情变成了恐慌，然后全都惊慌失措地四下逃散。
呐喊声也惊动了河边的三只怪兽，它们惊醒过来，慢慢站了起来，转过头，张开大嘴，露出尖利的牙齿，嘴里发出整天的吼声。三条人影飞速地爬上了怪兽的背，盘果看出来就是基布、哇喇和巴艾三人。
士兵们冲到了上下，去追四下逃散的邑人。
“先对付怪兽！”盘果把铜刀抄在手里，大喊道。
士兵举着铜戢，如潮水般朝着怪兽冲了过去。跑在最前头的士兵用尽全身力气把手里的铜戢往怪兽身上刺。铜戢却如同刺在了石头上，发出一声脆响，断成两截。士兵握着半截铜戢正在发呆，怪兽已经低下头来，用他锋利的牙齿一下就咬住了士兵，然后摇晃了一下脑袋，士兵的身体便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有更多的士兵冲到了三只怪兽面前，他们手里的铜戢在怪兽面前如同烧火棍一般，对怪兽毫无杀伤力，怪兽锋利的牙齿不住地贯穿了一个又一个士兵的身体，它的尾巴如同一根贴地的巨大木头，把四周的士兵像蚂蚁一样扫开。
不大会功夫，盘果就眼睁睁看着士兵死伤了上百个，他知道再这样打下去毫无意义，果断地发出了撤退的命令。怪兽却并不打算这么轻松就放他们离开，三只怪兽开始反击，逃跑的邑人们也重新聚拢过来，加入追杀的队伍。
盘果一边往前跑，一边听到身后不断传来士兵的惨叫声，直到翻过一座山怪兽才不再追赶，盘果命令部队停下来清点了一下人数，少了两百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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