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亲事（一）
已是五更时分了。但荒郊的山洞却还传出细碎的人声。
此时的山洞里，烛火光亮。借着烛光，裴思月正大口大口吃着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丑时刚过没多久，她便醒了。一醒来，昏迷几日只简单喝过粥水的裴思月便吵着饿了。幸好林绯荷早有准备，备好了饭菜在洞外的火堆热着。
裴思月吃的时候，林绯荷也坐在一旁与她聊天，把她昏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大致告诉了她一些。桌上的东西很快吃得差不多了，裴思月满足地吧唧着嘴巴。“没想到，我就睡了一觉，就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似乎觉得挺讶异的。
林绯荷不禁感慨地点点头。“不过，如今也算是能安定些了吧？”她也觉得，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好似过了很久似的，“思月，等天亮了，我送你回天清门吧……”
“回天清门？”裴思月却是怔住了，“说起来，之前我打你，还没跟你道歉呢……是我太莽撞了……”
林绯荷只宛然一笑，“多久以前的事了。我都忘了。何况当日发生的事，确实有我的错处……或许，若我之前不那么做，现在的许多事都不会发生吧……”
其实，傍晚时分，桃染便回来过了。他告诉她白天发生的事，比如玉方与无殇搏斗，双双而亡；比如陆长风当众毁了珓灵石，即将成为新一任天清门掌门。桃染还告诉她，不少跟随无殇的妖都死了，其余的也都逃窜离开灵妖山、不知所踪了。但天清门那头倒是没什么伤亡。林绯荷听得天清门没什么事，的确宽心了些，但灵妖阁的惨烈也让她觉得心情不安。若真如桃染所说，那灵妖阁也算是没了，那天底下的其他妖没了这个精神倚仗般的存在，该何去何从？还有人类，没了对灵妖阁的忌惮，对妖的无端偏执会不会更加强烈？林绯荷只觉，这看着难得迎来的平静，却似是在酝酿着更大的涌动。
“喂！”裴思月打断了林绯荷的联翩思绪，“你想什么呢？整个人都呆了？”
林绯荷勉强回过神，自觉这些可怕的预想还是不要让裴思月知道的好，毕竟有很多内情，林绯荷并未告诉她，也不希望她牵扯太多。“呃……”林绯荷硬生生地想着理由圆过去，“我在想，这儿离天清门说近不近的。等天亮了，我还是给你找辆马车吧……”
裴思月一听到这个就直摇头，“我不打算回天清门了。”
“啊？”林绯荷讶异了，“为什么？”在她看来，陆长风如今安然回到天清门，裴思月这般喜欢他，肯定是要跟着回去的。
但裴思月却是情态坚决，似乎并不是一时意气。“当日我入天清门的目的，就是想追随长风师兄。可他根本不喜欢我，我不想再缠着他，给他徒添烦恼了。”
裴思月的话里透着满满的懊恼，林绯荷听着忍不住安慰她，“你怎么会这么想？”林绯荷不禁回忆起之前裴思月痴迷陆长风的模样——炽烈而勇敢，虽然有些霸道、有些笨拙，但却很真切。只一段时间不见，裴思月怎会变成现在这样了？“你跟长风师兄吵架了？闹脾气了？”林绯荷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思月又是摇了摇头，“师兄已经跟我说白了。他更喜欢性情天真简单的女子。”她悻悻地瞥了林绯荷一眼，“就像你这样的，他就挺有好感的……”
林绯荷对这着实有些惊到了。不知怎的，她竟想起前一夜她与桃染热吻时被陆长风看个正着，更想起此前与桃染谈话时总有那么些时候他会有意无意拿他与陆长风作比。以林绯荷对桃染的了解，早就觉得他是别有心思的，但也没太往心里去。如今裴思月的话倒是让她有点意识到，桃染很可能早就在那胡思乱想过什么了。若真是这样，她倒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了。自己早就表明过心意，她对陆长风是朋友之意罢了，但桃染还是在暗地里多想。不过，这是不是也说明，桃染他对她当真是很上心？觉得陆长风可能会对她有心思就凭空开始醋了？想到这儿，林绯荷竟忍不住扑哧一笑。
林绯荷这一笑，倒引来了裴思月的不满。“你笑什么？”她愤懑地看着林绯荷，“你是听到我说长风师兄喜欢你，高兴得笑出声了？”裴思月禁不住气鼓鼓的，眼里是又羡慕又无奈。
林绯荷慌忙敛起了笑意，赶紧圆场，“我不是！我只是……”她快速想着要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来解释刚才的笑，“只是觉得，这根本就不可能啊？”
“什么不可能？”裴思月更加较真起来了，“师兄亲口说的！”她闷闷地瞟了林绯荷一眼，“你就惜福吧……”
“我倒不这么认为。长风师兄他的许多想法，之前都是听从于玉方掌门，很多时候都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内心。如今，经历了这么多的是非真假，玉方掌门也故去了，我想，师兄的心境必定会不一样了。”林绯荷微笑着宽慰裴思月，“你想，以长风师兄之前那般刻板的性子，哪会有时间设想，理想女子是什么样子的？照我看，这很可能也是玉方掌门的引导罢了。师兄他很可能从来没认真想过，只知道听玉方掌门的。”
裴思月只托起了腮，质疑般地说道，“是这样吗？可我看得很清楚，长风师兄对你总是特别亲切的……”
“那……该是错觉吧。”林绯荷也回想了一下，似乎才有些觉得，陆长风对自己好像是态度更和善些。不过，裴思月攻势那般强烈，陆长风那时怕是被吓着了，才对裴思月有些疏远吧？林绯荷又想起那夜裴思月与陆长风被桃染与灵荷从天清门带回的情状。那时，陆长风见到裴思月昏迷不醒时的着急模样，林绯荷是看在眼里的。她能感觉到，陆长风对裴思月是很在意的。“思月，”林绯荷轻轻拍了拍沮丧着的裴思月，“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长风师兄未明自己心意，而你又自我质疑。但我倒是看得清楚。我觉得，师兄对你也是有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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