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等待
“谢谢你送我回来。”
韩翎辰站在家里楼下，对何孜潇道谢。
方才韩翎辰给过何孜潇礼物之后，两个人之间就一直保持着一种奇妙的沉默。
直到从摩天轮下来，何孜潇主动提出要送韩翎辰回家，这种沉默才被打破。
“我先上楼了，你明早记得过来练功”，韩翎辰对何孜潇挥挥手，准备转身上楼。
何孜潇连忙叫住她，匆忙塞给她一个金属质地的物品，就转身离开了。
韩翎辰望着何孜潇匆忙离开的背影，默默摊开握紧的拳头。
掌心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精致的钥匙链，上面的彩色图案已经随着年月的洗刷消失殆尽。金属的主体已经磨损严重，但仍能体现出是一朵绽放的梅花。
韩翎辰慢慢收拢五指，攥紧的手贴近心脏，她抬头仰望静谧的夜空。
天空浩瀚，繁星闪烁，悦动的星光像是韩翎辰的心一样，跳动不息。
韩翎辰双眼朦胧，星光被环绕在一汪春水中。
……
何孜潇回到家里，把灯打开，家里冷清一片，距离上次何峥留下纸条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纸条上说几天就回来，现在已经严重超时，这期间也没有电话，近来一直是周远在帮忙照顾何孜潇。
前不久周远给何孜潇找了个保姆，但家里有陌生人，何孜潇不太习惯，就婉言拒绝了。
何孜潇慢慢走到沙发边坐下，右手刚探进书包，客厅的灯就黑了。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婉转悠扬的歌声从厨房响起，紧接着微茫的光亮隐约传来。
何孜潇好奇的张望，慢慢起身走过去。
“祝你生日快乐～”，周远手捧着蛋糕从厨房走出，“祝你生日快乐。”
“潇潇，快吹蜡烛”，周远将蛋糕放在餐桌上，催促着何孜潇赶快来吹蜡烛，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对何孜潇的称呼早就从生疏的“小少爷”变为“潇潇”。
“远哥，你这是……”，何孜潇有些惊讶，也有点不好意思，他慢慢走到餐桌前，轻吹一口气，跳动的火苗悄然熄灭。
周远一边把蛋糕上的蜡烛拔下，一边拿出刀子准备切蛋糕。
“老板他昨天打电话来说你今天生日，但他在国外走不开，所以让我今天过来陪你过个生日，顺便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他不能过来陪你。”
何孜潇结果周远递过来的蛋糕，上面的水果是他喜欢的猕猴桃，“谢谢远哥，你替我和……他说一声，没关系的。”
虽然何孜潇已经接受了何峥的父亲的身份，但还是难以适应“爸爸”这个称呼。
周远去沙发上的包里拿了一个盒子，递给何孜潇“这是老板让我给你准备的礼物，打开看看。”
何孜潇把手中的蛋糕放下，接过周远手中的盒子，他慢慢打开，发现里面躺着一部手机。
周远拿出手机，“这是最新款的智能手机，老板说你之前的那部手机也没有办法视频，给你换一个，用起来也方便。”
周远拿在手中捣鼓了一会儿，手机中便出现了何峥的面孔以及声音，周远忙把手机递回到何孜潇的手里。
视频里的何峥比离开前沧桑了不少，胡渣有些冒头，黑眼圈明显的挂在眼底，头发也有些长了，他声音疲惫而沙哑地说：“潇潇，生日快乐，对不起，爸爸这边实在走不开，不能回去陪你过生日了，等爸爸回去一定会给你补过一个。”
“没关系的，我很开心，不过这个手机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没事的，有了这个手机，不管离多远，爸爸想你的时候，都能看到你。”
一句“想你”，令何孜潇的喉头哽咽，他再也想不出来还能有什么理由拒绝这份沉甸甸，热气腾腾的礼物。
“好，谢谢您……”
何峥那边仿佛是来了什么客人，何峥抬头说了什么，然后就对何孜潇说“潇潇，爸爸有些事情，先不说了，生日快乐，我尽量早些回去，你早点睡，晚安。”
然后何峥就匆忙切断了视频。
何孜潇放下手机，一句“想你”令他内心熨帖。
周远又在口袋里掏出一个另精致的礼盒，满不在乎地递给何孜潇，吃了口蛋糕才说，“喏，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就随便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何孜潇扯开礼盒外面的丝带，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里面安放着一支钢笔，制作精良，看上去就很昂贵。
何孜潇摸了摸钢笔，笑着对周远说：“你这个随便，至少得三个零吧。”
周远吃了一口火龙果，含混道：“哪有那么贵，你安心收着就好了。”
何孜潇不便再做推辞，便收下了钢笔，还不忘同周远道谢：“谢谢远哥！”
吃过蛋糕，何孜潇和周远坐在沙发上说话看电视。
当看到今年高考的相关新闻时，周远对何孜潇说：“潇潇，你有没有想考的大学啊？”
何孜潇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枸杞茶，这还是许婉然在世时他留下的养生习惯。
何孜潇摇摇头，“没有，之前妈妈在的时候，就想考上辰城大学就好了，现在……无所谓了。”
周远看着何孜潇黯淡的眼神，“对不起啊。”
“远哥你说什么呢，没事的啊。”
“其实我建议你可以去国外的商学院留学，而且老板在国外也有子公司，你可以去历练历练，等回来也可以更好的帮帮老板。”
何孜潇小声问：“留学……要花很多钱的吧？”
“还好吧，一年大概三四十万左右，而且你在学校成绩突出的话，是有奖学金的。”
“三四十万”这个数字立刻令何孜潇打了退堂鼓，但他还是问了下，“大概要多久才能回来呢？”
“读到硕士的话大概六年，如果你还想继续深造或者直接留在国外发展，那就需要更久。”
“六年……这么久啊？”
周远看着何孜潇有些失望的表情，八卦地问：“怎么，是不是有放心不下的小姑娘啊？”
何孜潇的脸“噌”一下就红了，他连忙摆手否认：“不不不，怎么可能，没有！”
否认三连不止没有打消周远的好奇心，反而令他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他耸耸肩，挑眉笑到：“我懂我懂，谁还没有过青春年少呢。”
“怎么……”，周远的话激起了何孜潇的好奇心，他想探究一下更多，但刚开口就意识到这是周远的隐私，不好刨根问底，便不好意思地止住了话头。
谁知周远好像很想说一说自己的过去，他嬉笑道：“你问啊，怎么不问了，你不问我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说了。”
何孜潇迟疑着问：“你当年是怎么样的呀？”
周远脸带笑容的慢慢回忆：“当年啊，我也是上高中，不过我是高三，当时学习特别紧张。”
周远懵懂的十八岁那年，为了考上国内最顶尖的学府，毫不夸张地说，每天24个小时里20个小时都在学习，从不和其他人有交流，高中三年，他连班里的人都没认全。
直到有一天，班里来了一名转学生，“大家好我叫张婕，以后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周远埋头做题，听到如此温柔动听的声音也没抬头，直到他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同学，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周远正沉思一道数学题，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乍然被人打扰，他很想发火。
他把笔“啪”一声拍在桌子上，皱着眉扭头，“我说你看不……”
周远目光凝住，已经到了嘴边的呵斥被生生咽下。
眼前的人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齐肩发，皮肤白皙，眼睛里像是藏着星空，她的嘴角微扬，一双小虎牙悄悄在唇缝探出，带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多年后的周远慢慢才发现，那是他二十五年的生命里所见过的最甜美的笑容。
“同学，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张婕见周远没有说话，就又问了一遍。
“啊，可以可以。”
周远手忙脚乱地把令半张课桌上他的书收起来，给张婕腾出地方。
张婕坐下将自己的东西都放好后，扭身对周远说：“同学，我叫张婕，你叫什么名字呀？”
“周远。”
从那之后，周远就有了新的同桌，以及全然不同的高中生活。
他和张婕一起探索问题，一起去吃饭，一起为了考试而努力，也会在闲暇时尝试放松去一些好玩的地方。
对周远来说，那是他曾经的十八年中，最美好的时光。
但高考后的某一天，正当周远满心欢喜的准备礼物想对张婕告白的时候，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远，我现在在辰城机场，家里为我安排好了留学事项，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一直没有想好怎么向你解释这件事，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感谢半年来的悉心陪伴，感谢你曾待我的与众不同，此心倾你，待余远归，余生必常伴不离。
婕
周远关上短信，静静坐在书桌前，一等等了七年。
“哎，没事，七年都等过来，不差再等一两年，只要她不回来告诉我别等了，那我就一直等。”
周远吃下最后一块火龙果，难不在意地说。
他站起来拍拍手，“好了，我走啦，你早点睡，明天还得上课呢，生日快乐哈，晚安。”
何孜潇连忙起身把周远送进电梯，他站在床边看着悠然离去的周远，背影孤独而坚定。
一个人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等另一个杳无音信的人七年，甚至还遥遥无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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