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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傲娇的人也是会生气的


  “哥哥为何不娶姐姐?”

  严欢咬了一口糖葫芦,小嘴沾满糖浆。

  提着灯笼的严烨牵着严欢,理所当然道:“哥哥本来就有婚约。”

  “可是哥哥也未曾把柳家的事放有心上呀。”

  精灵的圆眼弯了起来,白嫩的脸颊笑得天真无邪,沾了糖浆的小嘴散发阵阵糖香。

  “人小鬼大。”

  倏地,严欢那两颗精灵的眼珠子就像看见宝藏似的闪闪发光,然后欢天喜地的跑向挂满脸谱的摊子。

  “哥哥!是面具耶!欢儿要悟空面具!还要一隻猪八戒。”

  严烨一脸漠然:“欢儿是要哥哥戴着猪八戒面具?”

  严欢举起袖子豪迈地擦擦脸:“哥哥长得俊,不用戴面具也好看。”

  孩童淘气地戴上悟空面具,又把八戒面具绑在腰间,矮小的身躯更可爱有趣:“至于猪八戒面具,就留给那个嫁不出去的婆子吧。”

  严烨冷眸一瞪:“小鬼头,何时变得如此口没遮拦?”

  “不、欢儿是听隔壁家的妇人说的,她们都说那个经常在大街为人看相的女子长期戴着面纱,一定是因为长得丑,才把夫君给吓跑了,到现在还没有成家呢。”

  “若是嫁了个爱面子而不懂内涵的相公,嫁了也是遭殃。”

  “哥哥说的话怎麽跟婆子说得一样呀。”

  不知不觉间,兄弟俩已经走到月老庙门外,可是一路上又是吃圆宵又是看皮影戏的,时辰着实误了不少。

  正当两人踏入大门时却被庙竹挡住去路,两兄弟面面相觑,无可奈何下,只好败兴而归。

  寂静无人的老庙后院,有一株上百年的梧桐古树为世人牵情无数。

  传说在七夕时分能够在无数的红线中找到能与自己手执一线之人,便是命中注定的佳偶。

  入夜,薄雾瀰漫。

  沾上露水的叶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如幻似真的古树依旧伫立在幽静的小院中,默默等待有缘之人。

  忽然,薄雾中有人缓缓走近,来者是一名风华正茂的男子。

  身穿暗蓝锦服的男子随意解开其中一条捆在树身的红线,看不见末端的红线忽然微微一晃,严烨回过头,对上了一双秀气的灵眸。

  薄雾袅袅,眼前的女子却清晰可见。

  那女子戴着面纱掩盖容貌,粉衣娉婷而立,腰间挂着个古旧竹筒。

  水灵的眸子发现有人,惊讶地眨了眨,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线末端,柳眉意外一皱,蓦然抬头,才发现与眼前的男子手执一线。

  墨眸一怔,那双掩盖着容貌的眼睛,从他的记忆里浮现。

  是她?…

  一把柔美却又带着几分硬朗的女声疑惑道:“奇怪,一定是错了。”

  “错了?”

  女子苦思半响才回话:“对呀,这些年来也是没有遇上与我手执一线的人,也许是哪里出错了。”

  玉指把长长的红线卷成一束,又道:“爹爹曾经为我批过命书,是孤独终老的命,刚才我只是随意捡起路边的线子,所以…”

  女子把红线放到严烨手中:“我们能连上,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严烨也不客气,把红线藏在袖口:“我们见过?”

  那女子摇头:“小女子阅人无数,即便是见过,倒也记不住那麽多。”

  既然你不认得我,我也免得自讨没趣!

  深邃墨眸一颤:“姑娘相信命运?”

  那女子一脸笃定:“我相信成事在天。”

  严烨却道:“若无人意,恐怕天意难为。”

  “公子不信命运?”

  严烨点点头,若不是老弟吵着要红线,他也绝对不会踏进老庙半步,可是在老庙遇见她,倒也是意想不到。

  “小女子为世人算命无数,若不信命,岂不是自打嘴巴?”

  严烨也没继续争论,别个身,迈步出庙:哼,没心没肺的傢伙...

  “公子请留步。”

  严烨回头,见那女子拿下腰间竹筒:“公子若不信命,小女子可为公子占上一卦。”

  严烨想了想,便在竹筒内随意抽了一枝竹籤递给她。

  那女子看了竹籤,冷冷道:“两天之内,公子会与人起争执,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性命堪忧,运气好的话便会遇上贵人替你化险为夷。”

  啧,江湖技俩。

  桀骜不驯的墨眸眨了眨:“在下每天与生死擦肩而过,平日虽说不上日行一善,可待人接物却也略懂礼数,姑娘此言,未免无稽。”

  “我的挂象从来不会出错,公子若是看重生死,这两天还是少与人争为妙。”

  “在下与人为善,也不招惹事非,又怎会与人争吵?”

  “公子就不怕有人无风起浪,从中作梗?”

  严烨不信,却也没忘了礼数,于是抱拳答谢:“多谢姑娘忠告。”

  “不客气,承惠十两银。”

  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不给钱!嘿嘿嘿…

  那女子摊开玉白的手掌,秀气眼睛刹时笑得奸诈!

  “大街上的卜卦师傅最多也是一两银,姑娘凭甚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十两银?”

  她一脸理所当然:“就凭公子一条命。”

  墨眸环顾四周,不羁冷笑一声:“如果当真应验,我严烨自会带上一百两银双手奉上。”

  严烨熟练翻身一跳,轻而易举地跃过高牆,蓦然消失在梧桐树下!

  那女子知道来者何人时,灵动可人的脸孔突然闻色一变!

  “原来你就是严烨那个乌龟王八蛋!亏我还一脸认真的为你解籤!还敢跑我的账!我看你还是活腻了!我柳霜诅咒你、”

  言语一顿、掩藏在薄纱下的粉唇一闭,苦思道:“诅咒他甚麽好呢…”

  柳霜漫不经心地抬头,秀气可人的灵眸轻微一转,清清嗓子,回復刚才的气势:“诅咒你扒在月老庙外、羞死你!”

  “呀一一”

  平日轻功了得的严烨果真在屋簷上脚踝一扭!手足无措地失去平衡!

  扑一一

  向来英明神武的严大将军果真在月老庙外摔了一跤、扑得个亲吻大地的姿势!

  一直站在老庙大门等候的行衣少年看到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乾咳了两声,严烨回个头,狼狈地拍拍尘土,然后威风凛凛的站起来,一脸平静地朝着唐百木招手,道:“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

  “脚痛…”

  清晨,春光无限。

  暖光洒落房舍,庭院中传来一道稚嫩、清朗的读书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呀、谁!”

  身穿棕色短袍的男童怒然放下手中书卷,回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狠瞪用石子偷袭他的人!

  “哥哥!”

  严欢一声怒吼,却见严烨拿着兵书悠閒地坐在石凳上:“换一首吧。”

  严欢对他哥哥的行为敢怒不敢言,于是换了一首诗来背:“书中自有黄金屋…”

  “再换。”

  严欢不耐烦地眨眨眼,嘴巴一张,便把过目不忘的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听到老弟能够把千字文背诵如流,严烨总算是满意。

  风声吹得树上沙沙作响,墨眸不经意地移向院子里的一株柳树,似乎在沉思甚麽。

  半响,眸子静默落在急步前来的唐百木身上。

  唐百木鞠身参见,打断了严欢背诵的千字文:“公子,传来消息,刑部...刚才在大殿之上要求扣减咱们军饷...”

  严烨放下兵书,冷冷道:“圣上怎麽说?”

  “准了。”

  “扣多少?”

  唐百木感到寒气骤然逼近,眉梢一紧,迟疑道:“一半…”

  “将士们都知道了?”

  “消息都被冷军师封锁了。”

  “小七怎麽说?”

  “冷军师说,公子定会向圣上讨回公道。虽然胜算颇大,但军师不建议公子据理力争,至于银两方面,军师早有准备,就算朝廷不放粮,军中士兵也不会饿着肚子上战场。”

  严烨站了起来:“百木,备马。”

  “公子、我们跟刑部的关係一向河水不犯井水,万一得罪了,轻则损兵折将,重则…”

  “他们刑部每个都吃得肚满肠肥却不懂这一时安逸靠的都是将士们用性命换来,本来我也是睁隻眼闭隻眼,若然有人胆敢招惹严家军,就是跟我过不去。”

  严烨怒气冲冲出门,就连唐百木也跟了出去,留下一直在旁的孩童。

  春风来得分外孤戚,无情地吹跌了几片落花,惊醒了一窝在树上同生共长的初燕。

  严欢抬头盯着初燕,羡慕的目光久久不曾离去。

  “稚鸟也可曾有家,可是我…从来都只有房子…”

  辉煌宫殿内,隐约传出苦涩的药气。

  庄严的大殿上,严烨一掀暗蓝长袍,跨门而入,雍容华贵的御书房中,只得铉璟帝一人独坐在龙椅之上。

  铉璟帝与严烨年纪相约,但脸色却比严烨苍白许多。

  瘦弱身子穿着明黄龙袍,铉熙帝知道有人要来,精緻面孔仍旧埋首批阅奏章,手中朱笔未曾停下。

  “夏侯景铉!”

  御书房内只有严烨一人站在大殿中央,铉熙帝闻声,淡然放下朱笔,懒慵的眼神看着正要动怒的男子:“好大的胆子,作为人臣竟敢直呼朕的名讳。”

  “我若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就不会站在这里。”

  铉熙帝单手托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严将军刚打完胜仗回来,理应多休养生息才是。”

  “所以便趁我没上早朝便断了咱们军粮?”

  铉熙帝冷笑道:“你若查出亏空国库的逆贼,朕答应你提高军粮。”

  严烨也不转弯抹角:“这就是诱我独自面圣的原因?”

  铉熙帝微笑点头:“此事必须低调处理,不可被人发现。”

  “这是密探的差事,为何懒到我头上?”

  铉熙帝惰意洋溢地痒痒耳朵耍赖:“老严啊,这年头奉禄上涨,请密探可不便宜呀。”

  “你少来,我不是笨蛋,才不会那麽容易被你忽悠过去。”

  “好吧,朕就把实情告诉你,”懒散的目光骤然收回,铉熙帝那苍白的脸容霎时变得无比凝重:“朕日前所派出去的密探有五十馀人,全都在一夜之间音讯全无,奇怪的是,他们的家人都在床头发现一隻血肉淋漓的血手。”

  严烨脸色一沉,疑惑道:“那些血手都是那些密探?”

  铉熙帝慎重点头,严烨沉思半响,又道:“身为密探,行踪必然诡秘,既然敌方知道密探家住何处,又故意把血手放回那些密探的家中,这分明是挑衅皇权,也暗示这密探当中也有内奸。”

  “严将军果然聪颖明智,与其呆在家中休养生息,岂不浪费我国一等良才?”

  严烨随意的两手叉腰:“少在我面前装贤良。”

  “噢?将军此话何解?”

  “你放弃原有的密探不用,假借削减军粮引我进宫,让外面的人都以为我是来商讨粮饷之事,但暗地里却是威胁我接下这案子,夏侯景铉,你到底甚麽时候才不耍流氓招数?”

  铉熙帝笑了起来,廋骨嶙峋的病肤上,是一张秀美的脸。

  精明目光悄悄落在大殿中央,对看严烨:“那你到底是答应不答应?”

  “严家军中有一异士善于招财,就算不给粮饷也能养活将士们,但我今天甘愿中你圈套,一来不想军中将士们对你心存怨对,二来你我兄弟情犹在,”

  略顿,墨眸对上楚楚可怜的苍白脸容,无奈道:“我…算是认了。”

  铉熙帝得逞地坏笑一声:“朕就知道严将军最深明大义。”

  墨眸一移,见案上花草略有凋谢:“陛下又把汤药倒了?”

  铉璟帝心虚,把眼睛移到别处:“才没有。”

  “回头待末将转告洛医女,陛下的花草又凋谢了。”

  铉璟帝一怒:“哼,她不理朕,朕便不喝那些苦得要命的东西。”

  严烨摇摇头:“夏侯璟铉,都五年了,你打算甚麽时候娶她?”

  夏侯璟铉反反白眼:“我们的事,论不到你插手!”

  严烨两手一叠,俯身而退:“末将先行回家,告辞~”

  “站着。”

  经以转身的人又别个头:“又怎麽了?”

  “朕收到消息,她回皇城了。”

  严烨装作煳涂:“哪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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