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定魂珠
夜。
起风了。
风势渐猛。
黄泉路沿途的彼岸花摇曳不止。
亡魂们依旧络绎不绝地踏上黄泉路。
从沉寂的冥宕城中，走出一位身穿休闲西装的俊逸青年，年约二十多岁，施施然地朝黄泉路走来。
西装青年一边走，一边不时抬头看看天色。
乌云翻翻滚滚，不见天光。
唯有黄泉路边的彼岸花散发着微弱的红光，照亮了亡魂前行的方向。
伴随着雷声，闪电在云隙一闪一隐。
黄泉路上的亡魂们，在彼岸花的侵蚀之下，越往前走，灵魂越来越麻木，表情则变得越来越呆滞。
程逍此刻正表情痛苦地站在黄泉路上，浑身颤抖着。
他试探着右脚朝前迈出一步，但又缓缓地缩了回来。
越往前走，那种灵魂被撕扯的痛苦就越强烈。
缓缓地闭上眼睛，少了彼岸花发出的红光对双眼的刺激，痛苦似乎减轻了不少。
“嘶~~~”
深吸了一口气。
依然忍受不住痛苦，
一阵浓烈的彼岸花香被吸入体内，却又加剧了灵魂上的撕扯感。
老雷就站在程逍的左肩上。
“就在这里等候吧！”
在灵魂即将被撕碎的边缘，程逍曾经疯狂地试探了无数次。
转身往回走，每回退一步，灵魂就轻松一分。
他不由再次沉思起来。
“老雷，就在刚才，感觉灵魂即将被彼岸花撕碎的边缘，我内心深处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唤我，但我又听不真切。”
程逍若有所悟地说道。
“几千年了，我能记起来的是，最早的那一世，我是被一个没落宗门收养的。
然后就是每一世都活不过三十岁，死后就在这里苦候三百年一次的轮回机会。
那个呼唤我的声音是那么陌生，会是谁的声音呢？”
每过三百年，这里的彼岸花就会凋谢一次，长出绿叶。
但花叶不相见，五分钟之后，绿叶凋落，彼岸花开。
也就只有在这一段五分钟的时间内，程逍才能顺利经过黄泉路，灵魂不会被撕扯。
然后迈上奈何桥，获得轮回的机会。
老雷摇着小鸟头道：“你问我，我问谁呢？
要说起来，我都还是你‘生’出来的。”
程逍某一世死后来到这里，有一次强闯黄泉路，灵魂几乎要被撕碎的时候，晕倒在了黄泉路上。
那时，另一个灵魂苏醒了，从程逍的灵魂中分离了出来，那就是老雷。
但是老雷当时的状态极不稳定，而且未沾染任何死气，反而还散发出阳气。
有一只巨鸟从冥宕城出来觅食亡魂，独特的老雷正好被它盯上了。
一番争斗之后，老雷被巨鸟吃掉了，但老雷反过来又把巨鸟夺舍了。
之后，巨鸟缩小成麻雀一般大小，而老雷也出不来，只能窝居在鸟身里。
程逍已经感觉不到灵魂被撕扯了。
他们就这样站在黄泉路中间，轻声聊天。
以他们为中心，黄泉路两边的彼岸花摇曳得分外剧烈，连散发来的红光也多了一份妖异的血色。
陆陆续续迎面走来的亡魂们，当他们经过程逍身边时，被妖异的血红光一照，表情立即变得完全呆滞起来。
这些亡魂甚至连魂体也变得不稳定起来，飘飘渺渺，随风摇摆。
当他们远离程逍和妖异的血红光照时，不少亡魂被风一吹直接就消散掉了。
但程逍和老雷处在当中，却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
西装青年已经踏上了黄泉路。
他没有像其他亡魂那样被彼岸花迷失得表情呆滞，神智依然清醒。
望着黄泉路尽头朦朦胧胧的望乡台，一丝微笑浮上他的嘴角。
随之而来的是隐隐的心悸！
西装青年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在正前方的黄泉路中间，站着一个穿红色球衣的年轻人，与他自己年龄相仿。
穿红色球衣的年轻人正是程逍。
在老雷的提醒下，程逍也发现了西装青年。
于是重新抬脚往前走。
当西装青年看清楚程逍穿利物浦球衣时，他也抬脚继续朝前走。
他自己也是该队的球迷。
共同的爱好，也是缘分。
但心悸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强忍着，继续走。
他摸了一下胸口的那枚玉符，已经微微发烫了。
“有危险？”
他又疑惑地放慢了脚步。
黄泉路尽头朦朦胧胧的望乡台，就是此行的希望。
只要走完这条黄泉路，洗去这一身厚重的死气，踏上望乡台，计划就完成了大半。
想到这，西装青年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他重新迈步朝前走。
他相信这枚玉符的实力。
心悸的感觉，也许只是走上黄泉路必然会受到的影响。
西装青年这样猜想着。
“程逍，停一下。”
老雷轻声提醒道。
“你看他的头顶。”
程逍凝目一看，只见有一团黑气从对面西装青年的头顶上升腾而起。
“那应该是魔息！”
老雷猜测道。
程逍赶紧让道于路边。
老雷声音凝重地说道：“果然是那些老东西出手了。
这阴阳两界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程逍，我看那小子在这黄泉路上突然魔息显露，肯定是失控了。
赶紧走，不要被他的魔息沾染了。
这一趟顺风车，不能上！”
走，也只能往回走，回到茅屋那个方向去。
对老雷的见识，程逍是百信不疑的。
于是，立即拔脚就走。
西装青年在程逍加速靠近时，他感觉心悸越来越强烈了。
胸口的那枚玉符也在剧烈地颤抖着。
就在程逍与西装青年相错而过的瞬间，巨变陡生。
“噼啪，轰！”
一道耀眼的闪电毫无征兆地朝西装青年击落下来。
与此同时，西装青年身上也有一圈紫色光晕朝外扩散开来，形成一个防御法阵。
但也仅仅保住了他的魂体未被打散而已。
重击之下，魂体消散是无法避免的下场。
程逍也被他的防御法阵圈在了一起。
被冲激波一带，程逍与西装青年双双滚落到了黄泉路边的彼岸花上。
程逍未来得及反应，就见一片血红光幕将他们包裹在一起，入眼红茫茫的一片。
他感觉就像坠入了无边的血海深渊一样，任凭他如何使力都是徒然的。
一颗闪着妖异红光的珠子，出现在视野之内。
周围的血红光幕立即朝珠子蜂拥而去，全部被这颗珠子吞噬了。
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也被打开了。
“哦，那是定魂珠！”
“几千年前的某一世，这颗定魂珠似乎是一个女孩送给我的。”
“她是谁？她是谁？”
程逍怎么也想不起来，送他珠子的人是谁。
不过他此刻已经完全明白了，就是因为这颗定魂珠，导致他无法正常轮回。
也正因为这颗定魂珠，他才能轮回多世而记忆不灭，魂体不散，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长生鬼。
当血红光幕消逝的时候，定魂珠散发出的光芒更加妖异了。
定魂珠最后落在程逍的胸口，化作一道光芒没体而入，再次融入了他的体内。
可是，程逍却发现西装青年不见了。
朝四周扫视一圈，依然不知所踪。
老雷却在十米之外的低空中盘旋。
见程逍站起身，立即飞了过来。
“程逍，你没事吧？
你别怪我老雷丢下你独自逃命呀！
当时那道闪电太生猛了，
连我也接不住，
我一看不妙就先跑了。”
程逍对此根本就没多想，此刻依然还沉浸在定魂珠的事情上。
见他一副傻呆呆的样子，老雷在他眼前盘旋着小圈子：“程逍，傻了吗？”
程逍忽然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在急切地喊道：“喂，你知道我在你体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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