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

我求日寻夫，此番归来已是初春。时光匆匆，有将近了我们彼时相遇的时节。

        我在微弱的光照下醒来，翻了个身，柔柔看着在父亲怀中熟睡的拂云。

        昨晚，父子二人玩得那样开心，我便吩咐了乳娘，将拂云留在了我们房中，睡在我二人之间。

        拂云柔软细滑的头发在成轩的呼吸吹拂下轻轻颤动，一张笑脸满是安详平乐，小嘴时而咂巴几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心中柔情顿起，凑过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呵呵……”成轩的轻笑声忽然响起，“看你这副样子，我可要喝醋了。”

        我闻声抬头，只见他一手支头，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温柔地注视着我们。

        我嫣然一笑，也在他颊上印下了一个轻吻，低声笑骂：“真没出息！”

        他吃吃而笑，张开两条手臂伸了个懒腰，忽而双臂一圈，将我轻轻还住，闭目轻叹：“回家真好……”

        我伸手抚摸着他的侧脸，柔声道：“那是自然，只有我们三个在一起，那才是家啊。”

        他睁开眼睛，探过头来，在我额上轻轻一啄，低笑：“谁说只有三人？咱们的诗语、小三、小四、小五……那不都是我们家的？”

        我轻捶了他一下，“你连‘诗语’都记得了。”

        他大咧咧一笑，又伸了个懒腰，仰面躺着。

        我心里暖暖的，这就是他啊，只有我，才能见到的这一面……

        我穿衣梳洗，好好地打理了一番，走到床前，又亲了亲熟睡的儿子，轻声对成轩说道：“你给我好好照顾他，我进宫去向皇后请安道谢。”

        他撇了撇嘴，“我又要喝醋了。”

        我微微一笑，给儿子盖好了被子，转身离去。

        清晨的风微凉，尚带着一丝丝余冬的气息。我缓步走在熟悉的宫道上，径向凤仪宫而去。

        通传已毕，我由小婢引着走进暖阁，皇后端坐正中，左边下首坐着一个我不相识的女子。

        我朝皇后微微一笑，屈膝行礼，“臣妾拜谢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快起，快起。”她忙站起，走来扶我，“你这一失踪，可把我给急坏了，幸而后来写了信回来，不然我可真不知该怎样向拂云交待。”

        我握住她的手，“还要好好谢谢娘娘替我照顾那小子呢。”

        “谢什么？我本就是他的伯母。”她牵着我走近那个女子，“我来引见引见，这位是我大裕靖王的王妃；这位，便是齐国丽歆公主。”

        归程中，我们虽一直同行，但她始终坐在车里，与使节团一起在大军之后，所以我还是第一次见她。

        丽歆公主起身，敛衽行礼，“丽歆有礼了。”

        我忙还礼，“这可当不起。”

        皇后笑着让我们坐下，说道：“作夜我与皇上商量这和亲的事，朝中上下虽有不少王公子弟，但还是允王最为合适，子清你觉得怎样？”

        我一怔，李绶？

        这次攻打齐国，李绶也是将领之一，将公主配给他……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面上却是微微一笑，“臣妾也觉得甚为合适。”

        丽歆公主清秀的脸庞上微微一动，轻声道：“父王说全凭天朝帝后的安排，丽歆自当从命。”

        看着她淡淡的神色，我心里略略升起一股怜悯之意。她微一抬头，目光与我相触，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但随即而逝，又是一泓波澜不惊的淡然。

        我心里一动，这种神色，我曾见过的……在我不愿嫁为皇家人的那时，对镜自叹，也是这般的模样。

        皇后忽道：“子清，棠嫔已有胎动之象了，我看着还真是稀奇。”

        “棠嫔？”我不解，但随即又明白过来，“是小……棠贵人么？原来她已升为嫔位了。”

        皇后点点头，“是啊！”

        忽而，我心中感叹，已经多年了……当初那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如今将为人母，享受着自己的生活。

        那时百般不愿出嫁的我，如今也已与他定誓白头，永世不离。

        而眼前这位丽歆公主，虽说目前受着委屈与不甘，可焉知将来不会与我一般幸福？

        我深知李绶乃心细、心善之人，他们夫妻自有缘法，无需我来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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