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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裴府秘闻


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下来,江麒怔怔地看着裴殊的衣襟下方被茶水晕开了一大片水渍,就像浸出一片黯淡的云雾色一般,紧紧地贴着裴殊的身子,隐约显现出衣衫下线条优美的身形。

        “这……我真不是故意的。”江麒看着觉得有些脸热,侧过了头,底气不足地出了声:“就是方才走过来的时候腿没站稳,才不慎把茶水泼了出来。”

        江麒白皙的耳垂在灯火的映照下像是染上了一层橘红色般,面色看起来看起来又惊又羞。

        裴殊却没多少表情,淡淡道:“臣不知殿下还有这种癖好,喜欢扮成茶楼伙计去给人端茶送水,只是臣这衣服……”

        “衣服本王赔,本王赔可以了吧。”肇事者江麒小心地把茶杯放在桌上,寻了个位置在裴殊对面坐下,总算让酸疼的腰得到了会儿休息。

        裴殊不紧不慢地说道:“臣这身不同寻常衣服,乃集了数百只天山雪狐初生的软毛所制,又以玄原山冰蚕丝为绣,价值数十万两,殿下确定要赔?”

        “太傅这衣服过于贵重,若是就这么弃置了,岂不是很可惜?只是沾了些茶水,应当能洗掉的吧?”江麒被数十万两白银冲昏了脑,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裴殊一件衣服就贵重如此,他整整一个谨王府上下都掏不出这么多钱来,顿时尝到了一丝穷酸的涩味。

        裴殊道:“可以,只要在皂角中放入一点青蒿汁液便可。”

        江麒松了一口气:“那好,本王一会儿便派人去给太傅清洗干净。”

        裴殊看着江麒如释重负的样子,又悠悠开了口:“殿下不知,臣向来不喜欢不相干的人碰臣的东西,尤其是衣物这么私密的物品。”

        江麒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不确定地问道:“你这是让本王给你洗衣服?”

        裴殊笑了:“臣怎敢,只是眼下没有合适的法子,便劳烦殿下多费点心了。”

        平日里江麒鲜少有机会碰到裴殊,就算碰到了,裴殊也都是一副冷若高山寒雪一般的样子,怎么瞧都让人看起来不自在,很是拘束,这还是江麒第一次见到他笑。

        裴殊虽然长得俊美,但是看起来并不阴柔,不笑的时候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清冷的气质,宛若一柄冰刃一般,让人畏而远之。

        可笑的时候,眼底浓稠的墨色像是融进了此夜的淡淡月光一般,稀释开几分光色。他眉若削竹发如墨玉,再衬上一身如雪的白衣,就像十八九岁的少年郎一般,有了清阳曜灵的生动和明色。

        他的笑声也很好听,如雨落青荷时渐开的声响一般,滑落在人心底凝成一汪露水,让江麒原本还想挣扎一下的话语悉数憋了回去,妥协道:“罢了,反正也是本王弄脏的,就当是给太傅赔罪了。”

        “就是这衣服……应该不需要本王亲自脱了吧?”

        裴殊见江麒坐立不安的样子,道:“一会儿吩咐府里的下人取来换的衣物后,臣再交给殿下。既然现在殿下也没心思继续扮成伙计了,就一起喝会茶吧。”

        “好。”

        好不容易安生下来了,江麒一边捧着茶杯,一边痛思着今夜的大起大落,越想越觉得自己和裴殊怕是八字不合,怎么每每自己出糗都能碰着他,真是冤家路窄。

        等回去了还得躲着人偷偷将衣服洗了,不然自己和裴殊的艳闻怕是跳进镜泊湖里也洗不清了。

        见江麒一直坐着小口小口地喝茶,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裴殊也没再说话,而是侧过头朝窗外望去,不知在看什么。

        等江麒胡思乱想完了,随着裴殊的目光朝窗外看去,才意识到这个房间的妙处。

        星游间的窗外没有走廊,是直接临空而开的,上窗沿近乎与房顶相接,没有任何遮挡住视线的东西,能透过窗直观地看到远处星云压江的壮丽风景。

        若是抬头看去,头顶的星河比平日看天空要来的更近,就仿佛身置璀璨明河间一般,只要伸一伸手便能触碰到天上的星辰,难怪叫做星游间。

        江麒觉得自己跟裴殊两个人独处一室安静地看星星的画面过于诡异,于是开了口,打破了房内的沉默,“太傅经常来此处吗?”

        裴殊合了下眸,淡淡道:“殿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江麒含糊道:“哦……就是看方才茶楼的人像是对太傅的喜好很了解一样,而且太傅身边一个人也没带,应该是很熟悉这里吧?”

        裴殊侧过了头,看着江麒说道:“确实一个人也没带,没想到送了一个人过来。”

        “咳……咳、咳。”江麒呛得一时间没顺过气来,艰难地说道:“这事可跟本王没关系,本王今夜就是想扮成茶楼里的伙计来听戏玩玩,没想到这茶楼里的人还真把本王当成新来的人了。”

        “本王又不想露馅,不就只能暂听使唤,再寻机脱逃了。”

        裴殊淡淡说道:“殿下还真是忍辱负重,考虑周全。”

        江麒感觉到了裴殊语气中的不悦,以为是自己搅了他饮茶赏景的好兴致,于是向他保证道:“本王也没想到这么巧,几次三番都碰到了太傅,还都是这等尴尬事,下次一定注意。”

        裴殊看向江麒,“殿下打算怎么注意?”

        江麒不明白裴殊为什么在这种问题上纠结起来,非要问他个所以然,但也不敢不答,于是糊弄着问道:“本王现在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不知太傅有何高见?”

        裴殊神色如常地说道:“殿下想听实话?”

        江麒不知道裴殊葫芦里究竟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应道:“太傅不必有所顾虑,直言便好。”

        裴殊见江麒一副谨慎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上回碰到殿下的时候,殿下落了本画本子到臣脚边。这回碰到殿下的时候,殿下泼了臣一身茶。臣倒是好奇,下回碰着殿下的时候殿下又会做些什么,殿下以为呢?”

        江麒就知道裴殊不会正儿八经地跟他讲对策,这分明是还下着套,打算又坑害他一次,于是想着法将话题绕过,“哎呀,现在时间不早了,本王该回府了,免得下人寻不到本王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至于下回的事——还是下回再看吧,不然若是什么都没发生,太傅岂不是给自己平添烦恼?”

        “今夜便多谢太傅用好茶款待了。”

        江麒将托辞的话说完,便起身想要从星游间开溜。

        可步子还未迈开一步,就被裴殊攥住了手腕,动弹不得。

        “太傅,您这样拉拉扯扯的,不太好吧?”

        江麒没想到裴殊看起来一副清隽俊逸的模样,手劲竟然这么大,他一想抽出手便能感觉到腕骨间传来的疼痛感,让他疼的皱了几下眉。

        “衣服不打算拿回去了?”

        一听到衣服二字,江麒瞬间觉得自己浑身力孱气馁起来,虚弱地开了口:“知道了,本王会等衣服送来了再走的。”

        “您能不能……先把本王的手松开?”

        第二日,裴殊府上。

        “哎,你们猜我方才听到了什么!”偏房的树荫下,一名拿着扫帚的下人正一脸神秘地跟两个人说着话,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端着点心的丫鬟十分好奇,“西萧你快说来听听,你又从外头打听到什么趣闻了?”

        西萧的语声变得更得意了,眉飞色舞地说道:“这回可不是外头的消息,是咱们府上的。”

        “我听说啊,太傅昨夜突然让陆管家拿了身干净衣物去远山楼!陆管家到的时候,太傅命陆管家把衣服放在门口,没让他进去。陆管家没有多想,把衣服放下后就往楼下去了,生怕打扰到太傅。可陆管家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了太傅在房里跟其他人说话的声音,隐约听到了什么脱衣服、力太大、皮肤红了之类的字词,惊得陆管家赶紧迈着老腿迅速下了楼,动作之快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不会吧?太傅平日里看起来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也从未见过他跟哪个姑娘走的近的,竟然也会夜会佳人,在半露天的星游间里行欢好之事?”抓着扑腾的鸡的仆人觉得难以想象,倒吸了一口冷气。

        西萧:“不止如此,后面陆管家上来的时候,太傅房里的人已经离开了,陆管家左找右看,也没瞧见那身被换下来的衣裳,只在地面上发现了一块可疑的水渍。看来先前的衣服,怕是已经殉身于一夜春宵中了,竟然连一片布料都没留下。”

        端着点心的丫鬟听得面红耳赤的,难以置信地说道:“那他们岂不是直接在地上……太傅已经二十又五了还没婚娶,我先前还以为我们太傅是个断……”

        “是个什么?”

        “当然是,断…断,断然是寻常家的女子配不上的!陆管家您怎么来了?”陆管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将丫鬟吓得不轻。

        “我就在府内随便走了走,就看到你们三个在这里偷懒,妄议太傅的私事,还不赶快去干活?”

        陆管家看起来像是一夜未眠,眼下的乌青都快同墨汁一般了,憔悴了不少,但声音依然洪亮。

        “尤其是你西萧!上个月才因多嘴想要说风月画阁的事恰好被太傅撞到,罚你洒扫一年庭院。若是再不长记性,都不需要太傅亲自责罚了,我就先把你的皮给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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