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全世界最爱你的人
“您回来了。”
“您总算回来了呀，悟少爷。”
“您为何不说话？是在寻找小小姐吗？”
“您的父亲常常自满有您这样的儿子——您那至宝般的六眼没能告诉您答案吗？”
“我是属于小小姐的仆人……但您也许不知道？不，您是知道的吧，除了家主大人，五条家全家上下的佣人都要以您为主，您的一言一行最为优先。”
“哪怕我是小小姐的仆人。”
“小小姐是如此可爱乖巧又懂事……想必比起我来，您更加清楚这件事吧。”
“偶尔，只是偶尔，我会在心里偷偷怨恨您——您并不惊讶？也是，看来没有什么能够瞒住您——开玩笑的，您看，这一次不就成功了吗。”
“请您别用那样的眼神盯着我，我会感到很惶恐的。”
“但是事到如今，我已经根本不在乎您怎样看待我了。”
“你凭什么？”
“我时常会想，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子，凭什么小小姐的身体那般虚弱——啊，该不会……”
“是您夺走了本该属于小小姐的生命力吧？”
“哈哈，开玩笑的，您怎么不说话呢？”
“差点没能活下来，尽管如此也拼尽全力，像虚弱的小猫那样细声啼哭的小小姐……您不曾见过吧。毕竟彼时的您，正被视若珍宝般细心地包裹在襁褓中……就连不曾垂眼关注过家中子弟的家主大人都屈尊降贵，含着笑意亲手抱过您——”
“您为何在那时要皱眉呢？”
“当然，这不是您的错，您甚至没有那时候的记忆吧？新生儿的思维没有发育完全……这个动作并不能意味什么。”
“但是就是您这样一个轻飘飘的，没有意义的动作，让家主大人若有所思，轻飘飘地扫视了小小姐一眼……”
“那般轻蔑地，满不在乎地说，把她带走。”
“这么一看，小小姐人生的不幸竟从头到尾都是您带来的呢。”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小小姐也努力地活了下来，不曾见过亲生父母，不曾被人关爱，也坚强地成长起来……”
“‘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也许是将我的存在遗忘掉了，但是没关系…我有你们就足够了呀’……我们的小小姐，要是就那样一直被遗忘下去也没什么不好。我们、至少我会在小小姐能够独自生活的时候将她悄悄送出去——”
“总比生在这里死在这里，一辈子无人知晓，又或者突然被想起来，再包装成精美的礼物拱手送人要来的好的多吧。”
“但是你、但是您为什么要一时兴起，闯进这无人知晓的小院？”
“就只是为了把不幸带来？”
“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了然，您与小小姐是无可争议的血肉之亲……这就是双生子之间的血缘羁绊吗？”
“您明明好奇，明明高兴，却要张牙舞爪地显示自己的个性，像是想对全世界宣称自己一般，对小小姐说，‘我是五条悟，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太残忍了。”
“小小姐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您那时是否也察觉到了什么？”
“小小姐终于在那一年得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们却……我却没办法真正地感到高兴。”
“您开始频繁光顾这冷清之地，让小小姐开始不由自主地盼着您的到来。您随手送给小小姐的玻璃珠被摆在每天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您说小小姐的笑容好看，于是她便时不时对着镜子练习微笑。连读书时都要刻意坐在廊下，大抵是为了能让来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她……这般乞怜的姿态，想必也打动了您吧。”
“明明亲近，却仍要遮掩，明明欢喜，却愈是藏匿。”
“您一句随口丢下的‘你好弱’，让小小姐连着好几天，深夜躲在被子里悄悄哭泣。”
“那是我最恨您的瞬间之一。”
“就连哭泣都不敢大声，轻轻地换着气，不想惊醒在旁照顾她的我。”
“她一边流泪，一边小声地吸着鼻子……而我在黑夜中睁着眼，瞪着障子门，肆意想象着您被狠狠地打一顿的场景。只有这样我才能忍住将小小姐抱进怀中，一起逃跑的冲动。”
“您为何要说出那样不顾他人感受的伤人话语？现在想来，是因为您根本就没被教导过不该这样做，对吧？因为您是五条家的六眼，百年罕见的六眼，所以可以肆无忌惮，可以张扬生长……”
“……凭什么？”
“分明是双生子不是吗？……不，就因为是双生子。小小姐如果没有您作为胞兄，本来也是可以像家族里的其他女孩一样，得到本该得到的亲情，正常地长大成人……五条家并非对女儿多么严苛。”
“凭什么我的小小姐却在那之后不得不开始学习那些要吃人的礼仪规矩，只为能够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合乎规矩地送上餐桌？”
“可您却说，不想学那些就不要学。”
“……那般自信，又理所应当。”
“……您啊，您啊。”
“‘我也要变强才行，不想让哥哥丢脸……我可不可以也学习咒术呢？’小小姐是这么说的。”
“一点咒力都没有的小小姐，是这么说的。”
“就连我们这样低微的普通人身体里或多或少都有咒力存在，小小姐却与禅院家那位遭人鄙弃的如出一辙。”
“难道所谓双生子的诅咒竟然是真实的存在吗？”
“您一时兴起带着小小姐偷溜出门，约莫是想要带小小姐看看外面的世界？”
“似乎自古以来人们就擅长于将错误归于女性身上。小小姐回来后，在暗地里受到了多么无理的惩罚——这些事情当然您都是不曾知晓的。”
“小小姐不肯诉苦，还要固执地辩解，‘现在这样去见哥哥一定会被发现的，毕竟哥哥的眼睛很厉害……我不想要哥哥难过’……您为何要做出这样的表情呢？还请不要露出这般神色。如果此时您的心中有那么一丝难过的话，大抵我是违背了小小姐的愿望吧。”
“……您是想要离开吗？离开这里，又要去哪里呢？是想要寻找小小姐吗？”
“小小姐从您离开不久后，也经常像这样突然就找不见人影，笑容变得少了，她是因为您的离开而感到寂寞吗？有些冒昧地问了这个问题后，小小姐也只是勉强笑着摇了摇头——她说只是觉得很对不起我们。”
“对不起我们这些仆人什么呢？……小小姐不肯多说。她总是不肯说，就像您不吝啬说出对妹妹的喜爱一般，小小姐也不肯向任何人诉说所受的委屈，这也许是双生子的相同点吧。”
“……双生子啊。”
“……最近才知道，原来咒术师大人们的家族竟有那样神奇的、不可思议的咒具呢。请宽恕我的失礼……您回来这里之前受伤了吧。身体状况如何？”
“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想来也是不会有事的，毕竟——”
“……”
“您本以为自己的能力足够护住小小姐一辈子的，对吗？”
“你的骄傲，你的自满，你的信誓旦旦……要是能随着那朵我们小心呵护，藏起来不愿意让任何人觊觎的小桔梗花一起粉身碎骨，跌落黄泉，该多好啊。”
“我今日站在这里对您说这些话，在您看来实在是可笑无用，又无理取闹的指责吧。”
“什么都不会改变……您永远是高高在上的神子五条悟，五条少爷。”
“……我可怜的小小姐啊，为何要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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