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想带你去个温暖的地方
相继跳入水中的两个人，不久之后终于浮出水面。
拖到湿漉漉的草地，李锐将娇柔的少女放躺。瞧着她苍白的脸颊，李锐不禁心里头犯怵。
“不会是死了吧？”
李锐连头发上的水都顾不上擦，二话不说就摁住少女的胸前一顿猛压，同时帮助做人工呼吸。
作为医学生来说，这些急救措施，其实是不陌生的。也没有时间顾虑不必要的男女之别，此时一心，只想救人。
毫无作用。
少女的身躯正变得越来越冷。
“快醒过来，醒过来啊！”
李锐越来越焦急，心直直往下沉。
没有什么比救起一个人，却发现对方没救了更让人感到沮丧的事情。
“不能放弃，再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
李锐痛苦地抓住自己的头发，狠狠抓紧。忽然间，脑海灵光一闪。
“我不是还有小鬼头给我药丸吗？”
李锐眼睛一亮，立即默念对少女使用一粒疗伤丸！
白光一闪，没入少女体内。
苍白得像个死人的脸色，似乎有所好转。
“再使用一粒！”
“不够，再一粒！”
连续使用五粒疗伤丸！
有脉像了！
李锐强忍住激动的心情松开搭在少女手腕的手指，再次执行急救措施。
“……呕……呕……”
两分钟后，少女张开樱桃小嘴，呕出几口浊水。
李锐猛地朝她肚子一摁，只见一道水花，似利箭一般自少女口里飞了出来！
吐出这道水花，少女连声咳嗽，李锐将她扶正，不断轻拍她的后背帮她调理呼吸。
少女吐完苦水，休息一会儿，睁开眼睛，眼神十分迷茫：“我，我……死了吗？”
“如果你想要死的话，抱歉，让你失望了。”映入少女眼帘，是一名五官清秀的男生，此时他清澈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嗓音温淳，“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跳河自杀？”
“你，你救了我？”少女双眼持续迷茫。
“嗯，算你走运。”李锐说。
少女幽怨的眼神望着李锐：“所以，真的你救了我。”
“对，是我救了你。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为什么要跳河？”李锐追问道。
少女麻木地笑了笑，抬起头来，瞪着李锐，那眼神当中，竟然透着一股子怨意！
“谁让你救我的？”
“喂，救你还救错了吗？”李锐颇不高兴反问。
少女的眉头蹙起来，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李锐的问题。
李锐耐心开解道：“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想不开的事情，让我猜猜，是不是被男朋友抛弃了，还是被闺蜜挖墙角了，又或者是因为借了高利贷还不上款被追债？”
“你还年轻，还有很多美好的生活在等着你。你现在就死了，就只能带着遗憾死，对不对？”
李锐的神情很认真。
这些年校园跳楼事件层出不穷，因为爱情，因为学业，因为金钱或者名声。
李锐是这么认为的，这个女生，想来也是因为这当中的某一项，才想不开自杀。
少女却笑了，笑中带泪：“你……错了。我自杀，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事情，半小时前，我家人相继跳楼自杀了。”
“我妈跳楼前最后一句话，想让我和他们一起下去团聚。这个世界太丑陋了，她不愿意我一个人孤零零活着。”
少女的笑容越发悲凉，眼泪止不住流下，渐渐变成呜咽。
“我家人都死了，我爸爸妈妈，全都死了。我不想活了，我妈说得对，这个世界太丑陋了，我不想再活下去。”
李锐沉默了。
良久，李锐问道：“他们为什么自杀？”
“我爸出轨，我妈为了报复他，和别的男人乱来，得了艾滋。查出来以后，我妈已经把艾滋传给我了我爸。甚至有可能，我也已经被感染了。”
少女看了一眼李锐：“你刚才是不是对我人工呼吸了？说不定，你现在也已经被感染了，恭喜你，中奖了。”
李锐抿了抿嘴，问：“你哪个学院的？”
“政法学院。”
“哦，我是医学院的。一般来说，艾滋通常只会通过过血液和性传播，艾滋病毒在外界很快就会死亡。所以你感染的几率不大。我感染的机会更不大。”
少女沉默了。
李锐站起身来：“你恨我救你吗？”
少女低着头，说：“我本来已经死了，是你多管闲事。”
“死的感觉怎么样？”
许久，少女回答：“不怎么样。”
“你父母毁了他们自己，你也想毁掉自己吗？你究竟是为什么而活，是为了父母吗？”李锐望着少女，语气带着几分嘲弄。
“离开家的孩子就活不下去吗？离开父母就活不下去吗？我的想法是，我只为自己而活着，离开了任何人，我坚信我都可以顶天立地活着。”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相信冥冥中有一种天命。既然我把你救起来，就说明你不该这么死掉。活下去吧，活出一个好样子，即使命数到刀，也不要害怕去领教。”
少女抱着自己的膝盖，感觉到冷。瑟瑟发抖的冷，冷得她想哭。
她终于嚎啕大哭。
“为什么我要承受这样的人生，为什么不能安安稳稳，为什么你们要抛弃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没人知道她在水中那种窒息的痛苦，在黑暗到来的那一刻，那些彷徨和无助，无法用人世间的语言来形容。
她想活下去啊！
可是还怎么活下去啊！
父母都死了，只剩下她一个人。
直到那句“即使命数如刀，也不要害怕去领教”
击溃她最后的心防。
她对着空气大喊大叫，发泄心中的委屈和难过，像疯了一样。
李锐在她的身边坐下，安静地望着护校河。
水雾缥缈。
刚才，他跳进水里，水很冷，水下浑浊一片，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冰凉的寒意。
有那么一刻，他也差点窒息了，以为自己要死了。
可还是咬着牙挺过来了。
活着，真好。
活着可以感受这个鲜活的世界，可以听别人哭。
死后却只能长眠。
“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哭了很久以后，李锐问她。
少女低低的声音，已经是哭得沙哑：“我叫辛七月。”
“以后我就叫你七月了，我叫李锐，木子李的李，尖锐的锐。七月，我知道你很伤心难过，但是现在，我能请你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吗？我想带你去一个温暖的地方。”
李锐站起身来，朝着七月伸出手。
犹豫片刻后，七月拉住了他的手。
……
李锐和七月离开后的不久，望乡桥下那阴暗的河水，竟然剧烈翻滚起来。
水草不断上下涌动，水光中，隐约浮现一张女人的面孔!
那张面孔直直盯着李锐的背影，透着无比的歹毒与憎恨！
似是被抢走心爱之物，心有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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