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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我一直安静的坐在板凳上面,堂姐在客厅的茶几上吃着零食。我看也没看她一眼,现在我对于零食是完全没有需求了。大姑一进门便和堂姐的奶奶坐在沙发上面说话。

        “文蓉啊,芸芸她爷爷的情况是越来越差了,最近连床都很少起来了。诶,几个孩子都不听话。我们家毕竟是。。。”

        堂姐的奶奶从我进屋几乎就没有看过我,我也懒得去理这些,只是觉得待在这里浑身不自在。看着那客厅里的佛龛,以及从来都没有断过的水果和贡品,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里的想法。

        听堂姐说她奶奶以前倒是信佛,所以客厅里至今留着个神龛,什么蒲团念珠啊那些是一应俱全,但是她家里就有一个板板啊,居然还不知道。我在心里揣测着,估计这些神侃之类的也只是个心里安慰,而且在在这屋子里面,我除了感觉到那个板板外,丝毫感觉不到以前在家里的那种平和和随意的气氛。

        吃过饭之后还在继续说,过了一会,似乎是说累了,居然把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上。

        “文蓉,芸芸他爹当时就跟我说了,说那边是乡下,教育不行,所以你家里硬是要接他到这边来寄读。农村孩子没见过世面,还野的很,不过你们两口子也算是对得起你家里面了。”

        大姑面色有些尴尬,

        “妈,其实我家每个月都给了钱的,小澈的生活费。”

        “看,你还在骗我,他们那旮旯里面能出得起什么钱?”

        我听了心里已经是气急,一个劲的跟自己说,小爷不和脑袋瓜的人一般见识。我对大姑其实有些感情,毕竟在这边待了三年,但我改变不了我是农村出来的事实,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当着大姑的面说出类似的话,我没见过水彩笔,没见过钢琴,没见过好多好多的东西,但是我心里不羡慕,我对水彩笔和钢琴本身并不排斥,但是我对那些人是嗤之以鼻的,往往在心里默念,小爷是看的少,但这些锤子知道怎么弹鸟么?知道怎么才能徒手抓青蛙么?好多小爷会的东西他们都不会,渐渐我的优越感也油然而生,他们不会,他们的孩子也不会,他们的孩子整天的打电子游戏,或者就是被父母强行要求学习钢琴啊之类的索然无味的东西。其实我也知道是自己过于的有些无知,但是我的快乐,我的世界,我当时在意的东西,并不在那些上面,虽然人在这些高楼大厦中,但我的心,依旧是在远方的那个小山村。

        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身上有些冷。只听一阵咳嗽声从里屋传了出来,我心中一惊。堂姐她奶奶和大姑赶紧向着里屋走去。

        “老头子,你没事吧。”

        那是堂姐她爷爷的屋子,此时也是此时我最忌惮的地方,因为我知道那个玩意现在就在那里面,我通过打开的门看到,这时候堂姐她爷爷躺在床上一个劲的咳嗽,而那个影子居然就坐在他的肚皮上,我吓了一大跳,只觉得浑身都开始发麻。这东西不是很大,像是个小孩的样子,而且是那种极小的孩子。

        大姑赶紧出来又是倒水又是拿药,她看了我一眼,此时我正瞟着堂姐她爷爷肚皮上面的东西。大姑很是焦急,只不过再进去的时候却一下子把门给关上了。

        我心中其实很着急,跟他们说了他们又不相信,看这样子,这东西明显是要害堂姐她爷爷啊。我在心里乱想着,我肯定是不行的,难道下次三叔过来的时候把这事儿告诉他?

        一会儿之后,大姑和堂姐她奶奶就出来了,面色都不是很好看。大姑就在那里安慰着这老太婆,老太婆也就一个劲的叹气。

        “姑,我刚刚看到。。”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大姑打断了。

        “时候也不早了,妈,我们就回去了。”

        走在路上,我好几次都差点冲口而出,大姑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澈,少说话,男子汉贵在谨言慎行。”

        “可是,明明。。。”

        我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厌恶的情绪,听她这口气,她或许是知道那玩意的存在的。心中虽然很是不甘心,但也没有办法。这时候我难得的主动挑起了话题,

        “姑,堂姐她奶奶信佛的么?是不是很厉害啊。”

        “你这孩子,问这些做什么。”

        但随后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其实也是没有办法,老人家过的也很苦,总得找个心理安慰。”

        我证实了自己心里的想法,却有些怀疑大姑是否真的知道刚刚屋子里有个板板的事情。

        之后我就又开始了百无聊赖的生活,从那天以后,大姑再也没有带我到堂姐她奶奶家去过,我也不好问,只是堂姐有一次问起过,为什么不带我去了,要让我一个人在家自己热冷饭吃。大姑说她奶奶对我不是很待见,所以也算了,当时我就气得不行,心里一个劲的骂锤子。

        我本来以为我的生活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直到家里来接我,谁知在我就要满十四岁的时候,发生了那件事情。

        因为不合群,我在这边的中学几乎没什么朋友,只有一个叫张培的。

        为什么我能够和张培这货混到一起,其实也是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他不是城里的孩子,是城边上的农村的,这货弹鸟游泳都是一把好手,我们之间也就有了话题。他能够来这里上学,据他说是因为他爸在城里的工地干活,在一次事故中救了老板的命,那老板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就拖关系把他弄进了这所中学,每天这货上学五点就得起床,然后搭运沙石的货车进程,那叫一个悲催。

        这家伙平时比我还低调,上课独来独往,放学从不在学校多逗留一分钟,和他认识还是这哥们有一次一只壁虎跑到了教室里面,一群崽子硬是没有人敢上去收拾的,那些女的倒是难得的抓住了表现自己淑女的机会轮番大叫哎呀好恐怖之类的,分贝一个比一个高。就在小爷已经忍受不了要去处理了这玩意的时候,张培徒手把这四脚蛇抓了起来,然后没事一般的丢到了窗户外面,小爷顿时有了“惜才”的感觉,也就上去套近乎了。

        张培经常给我讲一些他们那里的事情,我倒是很喜欢听,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话也多了起来,在保证一贯低调作风的前提下,我不免也跟他讲一些我以前的威风事迹。

        我和张培喜欢瞎逛,什么叫瞎逛,就是兜里一分钱都没有,到处去走,找点自己的存在感和乐子。

        这一天是周末,而且难得是一个大太阳,我和张培约好去朱翠山公园玩,主要目的是看看有没有鸟之类的可以给自己“创收”一下。

        朱翠山是这座城市城里面的一座大山,被开发成了一个公园,由接近五公里满是植被覆盖的大山组成。说是大山,因为它比我们吃水乡的山坡高了不知道多少。

        我吃过早饭就和大姑打了声招呼,然后直接离开了大姑家,堂姐要去上她的美术特长班,倒是比我还先走一步,临走时还附和着大姑叮嘱了我几句早点回家之类的话,我瞟了一眼大姑塞进她零花钱的荷包,瘪了瘪嘴巴,面上也是满口答应,让他们绝对放心。

        小爷徒步花了半个来小时走到朱翠山脚下的时候,张培这货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提了两瓶用矿泉水瓶子装的白开水,看到我一个劲的招手。

        我跑过去拿起一瓶水就狠狠的灌了一口,

        “累死老子了。你什么时候到的?”

        “还好,我就到十多分钟,搭车到城里然后走路过来的。”

        我点了点头,接着说道,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张培从一个兜里拿出两把弹弓,又抖了抖另外一个兜,哗哗的石子声音传了出来,

        “早准备好的,我昨天到我们那个砂石厂捡了两个多小时的石头,石子都是选过的,今天保准丰收。”

        接着张培有些犹豫,捏捏咄咄的说道,

        “王澈,你说我们弹鸟会不会被罚款啊,我听说和城里貌似都是保护雀雀的啊。”

        听了这话,我恨不得给这没出息的货两巴掌,刚要骂他你个锤子懂个屁,但又考虑到这么多年没有弹鸟手都痒了,东西又都是他准备的,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就耐着性子安慰道,

        “鸟又不是他家养的,再说我们专往树林子里面钻,有谁看得到?”

        张培想了想,貌似也是这个道理,也跟着点了点头。

        在我稍微喘了两口气之后,我们两个就带着渴望的心情顺着上山的梯子开始往上走,朱翠山当中有一条梯子直通山顶,大概走上去的话得半个小时的时间。不过我们的目的不是爬山,走到半山腰,找了处还算好走的地势,就向着旁边的树林钻了进去。

        我和张培顺着树林就往里面走,草丛不是很深,地上也铺满了各种树叶,依稀可以看出一条路的痕迹。这天上午太阳就已经比较大了,透过树林照在地上斑斑驳驳的,张培走在我前面,眼睛到处看着,耳朵也在仔细的听。我也东张西望的跟在后面,一个个光斑映在这货的身上显得特别滑稽,树叶影子中,依稀可以看到地上我们的影子在不断的穿行。看着我们两的影子,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张培的影子几乎是和树叶的影子连成了一片,颜色同样都是黑色,而我的影子则淡了很多,树叶的影子明显比我的深的多,在我的影子中间还可以看到树叶影子的形状。

        这是无意间发现的,我也就那么一瞬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去深究。就在这时,一阵鸟叫声传进了我们的耳朵。

        张培听了一下,随后我们都拿出了弹弓,包上了石子,然后悄悄地向着叫声传出的地方摸索过去。越来越近了,可以看到一群“唧唧雀”在一棵树下上蹿下跳的身影,张培不愧是我看中的人才,比我还先一步的出手了,一颗石子笔直的向着树杈上的一只唧唧雀击去,之后“浦”的一声,那玩意就掉了下来。由于这货已经得手,我瞄准的那一只瞬间就飞走的,导致我的一发弹药打空,我心里略微有些不爽,张培笑嘻嘻的捡起已经昏迷的麻雀拿到我面前,

        “王澈,这城里的雀雀还真是瓜的,飞那么低,比我们那块好打多了。”

        “你得瑟个屁,才一个就骄傲?刚刚起码十五六个雀,赶紧追。”

        那群雀雀向着一个方向飞走,我们连忙跟上,叽叽喳喳的声音再次从前面远处传过来,很是微弱,不过我和张培都肯定那群烧辣(就是用来烧菜的东西,我们那里吃的辣,所以就有了这称呼)就在前面。

        由于方向不对,我们不再踩着别人已经走过的地方走,而是换了方向。林中越来越难走,草丛也越来越深。

        我和张培虽说动作熟练,但速度也始终快不起来,不多时,而且最恶心的是,那群唧唧雀的叫声居然消失了,估计是飞走了。我有些不甘心,就和张培又慢慢的寻找了起来,由于已经没路,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

        半个小时过去了,张培有些害怕,

        “王澈,我们会不会是迷路了?”

        我已经从对雀雀的劲头中缓了过来,这时候心里也有些忐忑,不过常年在胖子和奉二面前的锻炼使得的我没有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而是一副大哥的口气说道,

        “你慌个球,这朱翠山整个山都在市里头,能大到哪里去?”

        张培抓了抓脑袋,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也就嘿嘿的笑了起来。

        我心里却开始了犯愁,这早就清不到回家的方向了,现在是锤子雀雀都弹不成的,一定要早点出去才是正理。

        我随意选了一个稍微好走一些的方向,然后就带着张培往前走。走了二十分钟的样子,一条用石头砌的小路出现在前方。

        “狗日的,总算看到路了。”

        我率先扑了出去,张培紧随其后。这条小路很幽静,是从山下延伸上来,一直去到山上,我不知道这时朱翠山的哪一处,心里只是想着可以下山就行。

        路人几乎没有人,周围安静异常,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传进了我们的耳朵,

        “算命,算命,可看从前以后,预测凶险顺福。”

        这声音却是从我们站的位置往上的一个大石头后面传出来的,由于周围太安静,听到的时候吓了我们两个一大跳。

        我指了指张培,又指了指那块石头。这货明白我什么意思,把头摇的和拨浪鼓差不多,我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想自己过去看看,一下子又有些犹豫,索性就小声的说,

        “狗日的,我们一起过去。”

        周围又是安静下来,我们慢慢往上走,石头后面的东西渐渐的映入眼帘,一张布,一瓶水,然后是一张笑眯眯的老脸一下子出现在我们面前。

        “妈呀。”

        我和张培都骇了一大跳,张培吓了一大跳是因为这时候他踩到一个香蕉皮,差点就要摔下去,然后死死地拽住了我的衣服。我吓了一跳是因为这狗日的那一声叫唤,还有拉我那一下,不就是个算命的老头么?这哈儿吓成了这样。

        我差点就是一巴掌就跟着耸货的脑壳扇过去,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小娃娃,走路可要小心点哟。”

        正是坐在那个石头后面的算命的老头,这老头此时正看着我们两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躲在这块路边的大石头后面,我的猜想是估计坐累了可以有个倚的地方。再次看看这老头,我差点笑了出来,鼻子红红的,头上一个地中海,坐在一张小板凳上,歪着眼睛看着我们两个。

        “小娃娃,算命么?算算以后能不能考上好大学?”

        张培有些意动,我小声的说道,

        “先不说是不是骗人的,你有钱?”

        张培摸摸口袋,接着一张五毛的映入我眼帘,然后有些期盼的问我,

        “王澈,你有多少?”

        “拿这么点出来,你也不嫌丢人?你先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半天看不到人,更别说生意了,这算命的要真有本事会来这里?算了,先下山再说。”

        我没有摸自己的口袋,反而岔开了话题。

        张培憋了憋嘴,又揣好那张皱皱巴巴的五毛,随后我们就准备下山。

        “小娃娃,别走啊,今天老子心情好,五毛钱我都给你们两个算。”

        我心里想着,看来这老头已经是没生意穷疯了,不过张培听了这句话倒是蛮高兴的样子,随后我们两个又回到了小摊前面。

        “先看手相。把左手拿出来。”

        张培赶紧把自己的左手伸了出去,上面还捏着那张五毛的,

        “您,您算我,如果可以最好一起算算,算算我家里。”

        老头笑嘻嘻的收起钱,然后拿着张培的左手就看了起来。样子极为认真,嘴里还在煞有其事的念叨着什么,不过配上他的样子,怎么看怎么滑稽。

        “首先,你不是城里的娃娃,我说的对不对?”

        我心里骂了句锤子,城里娃娃能够穿成张培那样?只听那老头继续说道,

        “你家里最近有人生病,而且这个人还是七月初的生辰。”

        张培的脸色变了,然后狠狠的点了点头,有些着急的问道,

        “对,对,是我妹妹,老爷爷您再看看,多说点,我妹妹到底怎么样。”

        这时候我心中也是一阵惊异,张培很少跟我说他家里的情况,他居然还有一个生病的妹妹,而且也让我惊讶的是,这老头居然说准了。

        这老头依旧一副笑嘻嘻的脸,

        “小娃子,别光担心你妹妹,多担心担心自己吧。”

        张培的脸色有些变了,我心中也是一震,看了看张培有些着急的神色,我知道他已经被唬住了,

        “谁家每个感冒发烧之类的?你蒙对了就可以乱说?张培,我们走,这家伙骗人的。”

        说完我就站了起来,拉了一下张培,他却一动不动,反而依旧继续急切的问道,

        “老爷爷,您再多说点,我妹妹她到底怎么样?”

        这老头打了个喷嚏,然后就用自己的手抹了一把那红彤彤满是小洞洞的鼻子,接着手也没擦,又继续捏住了张培的左手。我看的心中直觉得恶心,张培也有些想把手缩回来,不过到底还是坚持住了。

        “你妹妹从小就体弱多病,而且经常说一些奇怪的话,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妹妹和你最亲,已经超过了你的父母还有爷爷奶奶。”

        张培狠狠的点了点头,我心里嘎嘣一下,完了,这下这货被忽悠的彻底的沦陷了。

        这老头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手,随后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布包出来。

        “碰上你也算有缘,这个你拿回去,我一般都卖20块的,今天心情好,收你十块钱。你把这个放到你妹妹睡的床底下。能够帮得了她,不过小娃娃,千万不能打开来看哟。”

        张培早已是对这个老头相信的不得了,我看他盯着那个小布包的眼神简直是渴望之极,张培有些迟疑,然后扭过身来问我,

        “王澈,你有十块钱么?”

        老子身上一毛钱都没有,还别说十块,我想说小爷已经快连十块钱长什么样子都忘了。我索性摇了摇头。张培见此,露出失望的神色,然后又对着那老头颇为着急的说道,

        “我,我没钱,以后我攒够了钱再来这里给您行么?”

        这老头面上露出颇为为难的神色,最终还是把小布包给了张培,张培兴奋的不得了。看着他那样,我微微的叹了口气,那可是十块钱啊,十块钱。。。购买好多根。。。

        张培一个劲的跟老头说着谢谢,然后我们就要离开,就在这时,我发现我的手被牢牢的抓住了。

        我吓了一跳,回过身来,只见那老头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紧紧的握住我的左手,捏的我生疼。

        “娃娃,你不看看手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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