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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章


走在坟地里,或许是三叔他们之前的做法,我再也感觉不到一丝的阴冷的感觉,大晚上的,先前在空地上面感觉到的那一丝异常。这个坟地因为小板板的下葬,已经是被弄的一个板板也没有,三叔的烟在黑夜中升起,就像是领航灯,我们跟在他后面,逐渐的离开了坟地。这晚,夜色朦胧,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衣角,有一只小手在十多分钟前还放在这里,现在,他有了新的住处,新的名字,留给小爷的只有失落,狗日的小板板。

        三叔叼着烟,哼哼的说道,

        “小澈,舍不得你堂弟?”

        我没有回答,因为之前撒尿的事情我一直耿耿于怀,

        “其实你不用担心,王小童的供牌是要回祠堂的,到时候他会回来的,到了日子多给他烧点东西,这小屁娃也好早点轮回。”

        不多时就来到了中巴车停的地方,那个叫大壮的汉子在车上已经睡着了,所以被老铲又给他来了一下。

        车子向着城里驶去,最后进了城,在一家酒店门口停了下来。我想着这里应该就是今晚的落脚处。

        三叔这货到底有多少钱?我一直都很好奇,在我的记忆中,我家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爷爷开了个小卖部,老爸是村干部,老妈是老师,三叔这货压根就是一白丁,那里来的那么多钱,还有老铲他们,貌似也是我们“王家人”,我从未对那个家感到如此好奇。三叔说过,等回到吃水乡就会告诉我一些东西,所以心里一直有些期待,期待得到那个答案,使我这么久以来的疑惑可以得到解答。

        我和三叔住在一个房间,这是我第二次住这么高级的房间,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倒也不是很好奇了。小爷也是这种地方的“常住户”了,以前听胖子那傻×说他老汉住过大城市的宾馆,电视啊水龙头那是开了一晚上硬是没关,总得捞个够本,我心里想着,小爷好歹比他老汉强了不少,当这瓜货的老大也不存在什么疑问。

        此时三叔正在看电视,眉丝眼笑的看着电视上面。我一看,一个女的正在上面哭哭啼啼的说着什么,明显是个悲剧片,这货居然能够看得这么开心?一副贱笑不说,两个眼睛还眯成了两条缝。时不时的还嘿嘿两声。

        我实在是有点看不过去,

        “叔,人家明显的是悲剧,哭的那里还,亏你还笑得出来。”

        三叔头也不转的依旧盯着电视,

        “你年纪还小,什么稀罕看着电视什么剧情,她哭关我屁事,你懂什么是看电视的精髓?这女娃娃长的真不错,啧啧,这脸蛋配上这身段。”

        边说这货边陶醉了,完全不顾还有我这个晚辈在旁边,我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货。又想起撒尿的事情,只觉得一时间就气的慌。

        “叔,那个供牌是怎么回事?”

        听了我这话,三叔眉头皱了皱,不过依旧盯着电视,

        “供牌?就是给小板板的牌子?哦,本来那是你大姑的,王家的供牌分为两种,一种是外门的木牌,一种就是嫡脉的铁牌。那牌子上面有着家族的香火,是你爷爷温养过的,一块一般只能够给一个人,平时可以辟邪,长期佩戴的话,死后供奉在祠堂,代表一种身份,毕竟。。。哟和,这女的沟子好圆。”

        我正在仔细听着,突然觉得说的不对,只见这货一双眼睛死命的盯着电视,我往电视上面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转到了海滩的画面,一个女的穿着游泳衣正在奔跑。”

        三叔眼睛都直了,我狠狠吸了口气,

        “那为什么我没有,而且也没有听过这个事?”

        “你拿那玩意来做什么?你是长孙,如果你嗝屁的都进不了祠堂,那我王家还混个屁,不仅你没有,你爸和我也没有,我们不需要那玩意。我这一辈只有你大姑和你幺爸有,主要是辟邪,再者他们毕竟走的是其他路,跟我们家没什么关系,你爷爷怕他们的牌牌以后在祠堂的台阶上放不稳,就一人给他们预备了一个。”

        放不稳?这是什么意思?三叔这句话听得我似懂非懂,

        “你以为谁死了之后的牌牌都可以放在嫡脉的屋里?别说那些以前的老牌牌凶残的很,稍微不注意就会立不稳的,就是祠堂正屋的风水,就不是一般的死人能够受得起的。他们不是搞这行的,你爷爷才会给他们预备牌牌,至于你堂姐,本来只能进外堂,现在外堂也进不去,不过也好,这女娃娃本来就不应该是王家人。”

        说到这里,三叔的话音顿了顿,表情变得有些异样,

        “你大姑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不能够算是我们这一脉的王家人了。”

        我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就因为那个牌牌?

        “你大姑的供牌我给了你堂弟,你堂弟长了怨魄,即使后来圆满了,但也虚弱的很,而且你堂弟的怨魄吃了你姑爷魂里面的东西,还吃死了他自己的爷爷,这个因果太大,虽然事出有因,但是一饮一啄,弑父灭祖必定不能得到一个好的轮回。我给了他一个姓,他就可以享受王家嫡脉的香火,从根本上给他把那些需要偿还的都挡了。是你大姑那个牌子只管她自己,管不了她家里的人,牌子只有一个,给了你堂弟,你大姑也就没有了,不过这也是她应该补偿给他的。”

        “那就不能再给大姑一个?”

        “你以为那牌子是什么东西?想要就要的?就是你爷爷做一个牌子也要焚香告祖毕恭毕敬的把仪式给做全,而且必须给出合理的理由。冥冥之中的这些东西,必须敬重。多少王家人挤破了头甚至还为了它丢了命,以前也没听过能有几个人进嫡脉祠堂的,你堂弟这回是走了狗屎运,狗日的,一是他确实可怜,需要那玩意,而是他有你这个堂哥,给老子的,个个都护着你。”

        三叔停了一下,接着确实转过了头来,对着我说道,

        “老子可告诉你,虽然你大姑确实不像话,不过毕竟还是你的长辈,刚刚我说的那些只是王家祠堂香火的某一方面,从亲人关系上讲,还是一家人,那是怎么也断不了的。”

        说完这话,三叔继续看着电视,我也瞅了一会,瞅不出个所以然,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女的确实长得不错,而且应该是女主角,不然怎么镜头给的那么多。我也明白了三叔的道理,大部分时间都能够看到这个女的,确实不会怎么去关注剧情了。

        我不再理会这货,而是一个人走到了窗边,从兜里掏出那张相片,看着上面的我和我背上的那个影子,这小屁板板还真出息,以前本来就没把他照出来的,狗日的临走的时候还硬生生的在照片上把影子弄了出来,我不知道的是,照片本来是可以把那些东西照下来的,只是会和常人的形象很有大的区别,而且必须要被照的东西愿意被人看到,由于我不知道这些,所以更不会去猜测小屁板板当时把自己形象弄出来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

        我把照片放了回去,把窗户打了开来,看着外面依旧灯火通明的城市。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在想着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属于我的地方,可是看着那些我早已经麻木的荧光屏,我突然觉得这里还是有些东西在某种意义上是属于我的。大姑家的那个阳台,客厅的那张我专门坐的凳子,还有张培这个和我臭味相投的哥们。包括在学校里面,那个每次让我上课都会失神的名叫李天秀的语文老师,虽然她几乎没有关注过我,虽然我语文不好,不过我还是在此时想起了她。当然,还有那个以折学生画笔为乐的“猛男”。

        还有大姑一家人,我不知道现在姑爷怎么样了,那天三叔在堂姐他爷爷家说姑爷已经没有多久了,我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也不知道现在堂姐家是个什么情况,大姑可以已经伤心的不行。到又想到小板板,我心情很是复杂。

        我明白,这些都将是我的回忆,今晚是我在这个城市的最后一晚,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回来,不过我在这里存在过,生活过,虽然过程有些憋屈和辛酸,但小爷依旧是小爷,明天我将要回到吃水乡,一想起那里熟悉的一切,就有种兴奋的感觉。

        在这种兴奋的驱使下,我直接冲向了床,然后脱了鞋一下子就跳到了上面,开始跳来跳去,三叔吓了一大跳,

        “你个屁娃,发疯了啊?老子在看电视。你他娘的已经快十四岁了,十四岁,不是四岁。?”。。。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三叔给拽起来了,然后吃了早饭就上了中巴车,车子直接开着就向着告诉公路上面去了,不过我发现车上少了三个人,是一群汉子当中的三个,我就问三叔他们去了哪里,三叔倒回答的很直接,说堂弟那个坟地他还是不是很放心,所以就留了两个人下来守着,而且三叔隐隐觉得那坟地里面少了的东西似乎不是那么简单,虽然不关我们什么事,但还是留了三个人下来,顺便看一下小板板的坟,貌似还要去查一下那个给堂姐奶奶建议的什么先生。

        车子在路上开了五个多小时,终于到了老家的那个县城,然后转到了乡村公路上。又过了半个来小时,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场景,歪歪扭扭的路边树,一个接着一个的小土坡,还有那座覆盖着树木的大山。最后终于到了街村。

        中巴车正好停在我家门口,顿时街上的人纷纷都把目光投向了这里,我没有管那么多,我家小卖部依旧开着,我有些迫不及待的下了车,直接冲向了小卖部。一个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脸上挂着笑容。是我爸。

        这么多年没见,我一下子就跑了过去,嘴里叫着老汉,我爸把我举了起来,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很久才把我放到了地上,

        “我儿子回来了,小澈,都长这么高了。”

        “爸,我在那边那么久你都不来看我。”我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哽咽,此时再见到父亲,有种说不出的激动,老爸和记忆中几乎没有变化,笑过之后依旧是一副不苟言笑的威严表情。不过却让我觉得温暖无比。我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

        “爷爷和我妈呢?”

        我爸神色没有什么变化,顿了顿才回答,声音很是温和,可能是由于太久没有看到我了,以前他几乎很少这么柔声的和我说话,

        “你爷爷出远门了还没回来,你妈去上课去了。你三叔昨天给我打电话说你们今天能到,这不,我就在这里等我儿子咧。”

        三叔和老铲他们也下来了,三叔过来笑着叫了一声哥,我爸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叔点了点头,随后这伙直接走进了柜台,我一看,这货手法熟练的又是拿了一包烟。老铲和几个汉子对着我爸叫了一声“二爷”。老爸点了点头,对着老铲他们简短的说了几句辛苦了之类的话,老铲等人连忙回答不敢,说这是应该的,还说二爷客气了之类的。

        我心里想着,原来我爸也认识老铲他们,这在我心中更添了一些疑惑,到底我们王家是个什么情况。

        老铲等人没有进我家,反而说有落脚的地方,然后上了中巴车就走了。

        下午的时候我妈回来了,抱着我就是一顿好哭,边哭还一个劲的骂在一旁的我爸,

        “王文仲,我这么多年都没看到儿子,全是因为你这个瓜货,我当初打着灯笼怎么就找到了你。。。”

        三叔在一旁偷着乐,谁知还是被我妈看到了,

        “文秀,你和你哥一个德行,脑壳都被马踢了,他爷爷当初用抵门棍还是把你打的少了,吊儿郎当的赶紧去撞墙。。。”

        我妈心疼的把我抱在怀里,眼泪就那么一直往下掉,

        “我儿都长这么高了,我儿子长大了咧。”

        三叔瘪了瘪嘴巴,

        “那个,嫂子,店里没人看着不行,我还是出去了。”

        说完溜的极快,要说三叔在我家里最怕谁,那第一就是爷爷,第二就是我妈,我妈出了名的泼辣,我小时候三叔就没少挨骂,当然很多时候都是和我爸一起被狂轰。我爸脸成了个苦瓜脸,

        “文秀,你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三叔和老爸唉店铺里待晚饭的时候才进家里,饭桌上我妈到没有再说,只是一个劲的给我夹菜,这一桌子菜不可谓不丰盛,什么清蒸鲤鱼啊,什么土豆烧排骨,全是我喜欢吃的。

        “小澈,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挑食怎么行?别光吃肉,多喝点汤,三四年的老鸭子咧,你走后不久你爷爷就买了鸭仔子放到街尾余婆婆那里去养着的,就等你回来给你熬汤咧。”

        听了这话,一想起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爷爷,我心中顿时很失落,于是使劲的喝那老鸭子汤,一时不注意呛到了,我妈赶紧又是来锤我的背,边锤边说着,

        “老爷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当初硬是要把你送走,这么多年不许我们来看你。我不敢说话,只能埋怨你爸。我这做儿媳的心里难受能够如何?只能心里怪你爷爷狠心,就把你送走了,但他平时在家里可念叨你了,这几年想孙儿想的我都看不过眼了,时不时的就念叨你的名字。经常吃着饭就念着小澈该长多高了呀,每年让文秀给你带衣服去,都是你爷爷赶集的时候出去亲手买的。等你爷爷回来看到孙儿,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老爸沉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说那么多话?爹的意思从来都是我们全家的意思,爹做事肯定有他的道理,在那边读书也是为了小澈好。”

        我妈却出奇的没有反驳,其实我知道,我妈和我爸还有三叔他们一样,最敬重的就是我爷爷。

        其实我心里很想爷爷,那么多年没见,想起爷爷摸着我的头,我拉着他衣角,每次被打都是爷爷护着我,我心中想着,爷爷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三叔会说他这次远门很长时间才会回来,再次回到家里,却没有那个瘦弱高大的慈祥身影,我心里只觉得堵的慌。

        晚上睡在自己的床上,只觉得这感觉是那么的久违和舒服。我久久的不能入眠。终于又回来了,这几年朝思暮想的就是回来,回到属于我的吃水乡,睡觉能够睡在这张熟悉的床上,在这属于我的家里再也不用拘束,可以完完全全的安心下来。

        然后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可能是由于白天坐车太累,我睡的很沉,梦里似乎有人在叫我,声音很是陌生,但又很熟悉的样子,我想不起来,也分不清叫我的人在哪里,那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有些断断续续,

        “王。。。王澈。”

        然后我只觉得好痛,痛的我难受,我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已经是满头大汗,我下意识的抬起自己的手腕,刚刚在梦中朦朦胧胧的那种疼痛的感觉就是从这里传来,我看向了手腕的位置,上面却什么都没有。

        我心中惊的不行,才发现此时已经是天亮了,我一觉睡过了头,我用毯子擦了擦汗,然后去厨房洗漱,一看时间,已经早上十点过了。

        我心不在焉的吃了桌子上面留的早饭,心里一直在想着手腕痛的事情,通过在张培家的事情,以及那一次出现的牙印,虽然心中有些惊疑,但我隐隐觉得这事不会是像几年前那么简单,南雨死后,爷爷把我送走。现在我回到吃水乡,似乎已经是和以前有了一些不一样,隐隐觉得我必须要面对一些东西,那些记忆中我不愿意想起却经常梦到的东西。回想起几年前的事情,我觉得心中的已经是被疑惑填满。牙印,王家,这些谜团就像是一个个包袱一样压在我的心口,我很想搞清楚,但内心深处却在犹豫,那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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