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拍好看点，给你加500
沿路，在段电到达最佳拍摄地点时，已经被老汉敲诈了五千巨款。
他没敢告诉老汉：把他卖了也没有5000块钱。
先不讲钱，那些都是下山之后的事儿。
当段电亲眼看到日照金山的时候，才觉付出的努力都有了意义。
“就这个？”老汉两只手插兜，睁着皱巴巴的眼看，这美景在他眼里早就见了几千几万次，一点也没啥稀罕的。
但，这对一些山下人来说，就是难得一见的好景色。
“大叔，你知道吗？就是为了这个景，我的父亲永远留在了这里。”
老汉听不懂太深奥的词，什么叫永远留在了这里？难道是像他一样住在山里？
段电这话说的很平淡，就好像在说一件小事，但其实他心里早就激起千层浪，以至于都忘记拿相机。
“他也住在这山里吗？”
“他的灵魂可能在这儿，人已经不在了。”
老汉愣了一下，本来想安慰，却开口成了催促：“死人不能复生，你不是要拍照片吗？还不快拍？”
段电从悲伤中回神，连忙拿着相机拍摄，待太阳的光芒真正敛入地底后，这件意义非凡的事情，算是画上个句号。
少年在相机里翻找出一张最满意的照片，然后拿出手机，却发现这里没有信号。
“咦，你们的手机怎么连个按键都没有？”老汉认识他手里的东西，连忙掏出自己的小灵通，还一个劲的夸赞：“我这个手机声音大，充一次电可以用一个礼拜。”
段电东边走两步，西边走两步，围着转了一圈可算是找到一点信号。
他把这几天拍的照片一次性都发给了姜念念同学。
分享，这件事，他贯彻始终。
姜念念同学也如他所愿那般，安静的成为一个倾听者。
老汉觉得他的事情应该已经做完了，看着太阳都落山，心里想着回家，就催促：“欸，是不是该下山了？”
“好。”段电往回走的时候，频频回头看，兴奋消散后，是满眼的不舍。
如果时间可以，他想在这里停留一下，这个地方虽然很陌生，但能不能稍微停留一下。
他想要感受一下父亲当年在这儿的感受，想吹吹雪山上的风，嗅一嗅雪山的气味。
爸，雪山上的风有点冷，我虽然穿的不多，但心里却很暖和，应该是你在这里待过的原因，我好像并没有那么害怕。
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身边有这个大叔在，他除了有些贪财之外，人还挺好的。
你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遇到的他？
如果你遇到他的话……
人总是喜欢为已经过去的事，设想多种可能。
明明知道这样无事于补，却总是抱着幻想。
少年再回头，褪去金光的山尖变成了黑色隐在树木的后面，慢慢超小。
老汉也并非完全冷血之人，见他神色落寞，沿路下山的时候，时不时开口逗他两句。
“欸，你这个黑坨坨照相好不好看？”
“还成。”少年敷衍。
“那你给我照两张。”
段电想到什么，突然眼前一亮，这一路被他坑了太多，心里憋屈着呢。
“好啊，一张照片，两百。”
老汉‘呀’的一声：“奸商！”
“彼此彼此。”
段电其实只是随口一说，他知道以大叔这个爱钱如命的程度肯定不愿意出钱拍照的。
其实段电说这话的时候，早就打算了，等到下了雪山，在山脚下【山有猛兽，禁止闯入】的警告牌那里拍一张，因为那里有颗茂盛的树，很好看。
“欸，我给你五百块钱，你给我和我老伴拍一张好看的照片，成不成？”
“我跟我老伴儿还没有结婚照呢，我听说你们城里人结婚都会有结婚照的。”
老汉说这话时，声音听着有几分羞涩，天太黑，段电看不清他脸，肯定红了。
后来段电想了想，就算天亮着，也看不清他的脸红不红，因为他的脸是黑色的。
既然有扳回一成的机会，段电怎么可能错过呢？
他爽快答应，下山的路临时改了方向，得先去老汉在山里的住所。
“为什么要住在山里？你老伴不怕那些野兽吗？”
不知道为什么，老汉听了这话突然沉默了很久。
两人之间只剩下踩雪的‘咯吱咯吱’响声。
段电觉得他应该听到了，但至于为什么不回答，应该是另有隐情吧。
他带着这个疑惑，直到到了老汉的家里，才恍然明白。
老汉的家是用木头做的，不大，只有一房一厅，厕所和厨房都在户外，看着简陋，却是这山里最温馨的地方。
“回来咯，今天带了个龟孙回来，还挣了五千块钱。”
“我花500块钱，让他来给我们照个相，这样我们就有结婚照了。”
老汉还没进屋就一直自言自语的说，段电都已经准备打招呼了，却没想到大叔从屋子里端出一张黑白照。
沉默掺和在雪山的冷风里。
老汉为了能够拍出一张好的照片，打开了四周所有的灯，他用的是那种低瓦数的灯，照的人脸昏黄。
风有些大，吹的电压不太稳，昏黄的灯在老汉粗糙的脸上一闪一闪。
“就是这个条件，你将就一下，拍的好我再给你加500。”
灯光一闪一闪，段电眼底的泪光也一闪一闪。
他不是最爱钱吗？
老汉双手捧着老伴的黑白照片，龇着大黄牙笑的灿烂，好像真的在拍结婚照一样。
段电缓缓拿起相机，他明白这就是父亲所说的有意义的事。
用相机拍下有意义的事儿。
能够帮助别人就是有意义的事儿。
他尝试着在闪动的灯光下记录老汉和他老伴的脸。
十几张照片拍下来，只有一张尚且能看。
“这张可以。”老汉的要求其实并不高，他也是够实诚的，明明可以划账，却非要从自己房里里拿出一千块钱。
段电没接：“我没说要一千。”
“咋滴？多了没有。”老汉佯装着恶狠狠的模样，又准备去摸猎枪。
“不要钱。”
“咦，你个龟孙，有钱你还不挣？”
“嗯，不挣。”
“嘿，傻咯。”老汉笑的痴傻，连忙把钱收起来，把老伴的黑白相册小心抱回屋。
段电看着他孤独的背影，突然明白他为什么一路这么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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