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浸入绝望
第191章
我在水底下冷得牙关打颤，身上的温度时冷时热，似乎已经完全失控。
杜成刚又在井口骂了几句什么，我耳鸣又头晕，模糊地没有听清楚。
他面包车的钥匙已经在我跳井的那刻沉入井底，他现在要跑也跑不远。
但我怕他把对我的仇恨施加在高心悦和李妍身上，所以哪怕喉咙里已经发不出力气，我也拼命地喊了一声。
“杜成刚……你会有报应的……”
“老子该造什么报应？！该造报应的是你这个臭.婊.子！胖子！拿沙袋来！”
看样子还有水花要溅起，我拼尽全力转了个身，想避开水花的冲击。
然而，就在我做好准备时，世界忽然只剩下一片漆黑。
杜成刚和胖子把井盖盖上了！
听动静，这口井配的应该是水泥井盖，尽管水泥再重也不至于将井口完全封实，但是黑暗、寒冷、恐惧足以将我吞没。
“杜成刚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我竭力大喊，肯定激怒他，让他对我穷追不舍。
可是杜成刚和胖子走了。
井里回荡着我一个人的呼声，渐渐地我就喊不下去了。
我的声音变了，变了调的声音在这个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听起来那么骇人，哪怕知道是自己的声音，我依旧感觉到胆怯。
对不起，安安。
对不起，爸爸妈妈。
对不起，沈睿源……
万念俱灰的时候，我记起我放在裙摆里的手机。
幸运的是，手机正在被我撩起来包井壁扶手的那一边裙摆里，可就算这样，它刚刚也随我泡了好一会儿的水了，还能用吗……
我在黑暗中颤抖着摸索手机。
摸到那块硬砖似的存在时，我竟然感觉到自己眼角有热泪溢出。
然而好不容易从湿哒哒的裙摆里把手机掏出来摁摁，怎么都摁不亮。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却像一块巨石压到了我胸口一样令我隐忍多时的情绪尽数爆发。
“沈睿源，沈睿源……”
我伏在自己抓着井壁扶手的手臂上放声哭。
井里回荡着我的哭声，和我看过的恐怖片里的配音一模一样。
没想到濒死之际我还有心情自嘲一把。
慢慢等死的感觉很可怕，绝望像被人撒进这汪井水中了似的，让它们都成了毒药，慢慢腐蚀着我的每一个毛孔。
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我的脑海中闪现过很多画面——
画面里有安安喊“妈妈”的样子，安安病弱的样子，安安心满意足吃布丁的样子……
可是我还没有亲手给安安做过一次布丁……
画面里有妈妈在我床边跟我说掏心窝子的话的光景，有爸爸佝偻的背影，有他们担忧的眼神……
我还没有来得及尽孝……
画面里有沈睿源比太阳更耀目的灿笑，有他被第一次当司机的我吓得大惊失色的惶恐，有他和安安握手时的亲和，有他陪我走遍这城市每一个角落的耐心，有他从背后拥我看城市夜景的温柔，有他跪在我面前请我嫁给他的诚恳……
沈睿源……
我哭得口渴，不知死活地低头喝了一口井水。
呵，井水竟然清冽甘甜，凉凉地让我清醒了一刻。
这大概是回光返照？
我压住胸口对死的恐惧和对生的眷恋，闭着眼感受每一次倒计时般的呼吸。
是错觉吗？井里忽然有了光亮。
我小心地睁开眼，万万没想到手机竟然争气地自动开机了！
是天不肯让我死吧！老天给我的前半辈子设置了这么多障碍，好不容易锻炼出我这么一个坚韧不拔的年轻人，怎么舍得让我鲜活的生命在井里白白葬送？！
手机开机很迟缓，可是这一抹白光对我来说简直就像天堂投下来的神晕。
我吸了吸鼻子，求生意念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强烈过。
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要从这个井里出去，我要看着杜成刚这个混蛋被绳之以法，我要把此生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情都做完！
手机终于完成了开机过程，进入了正常的界面。我顾不上一切，将手腕强行穿过井壁上的扶手，任凭那些肮脏的绿苔弄得我手臂上到处都是。
等我用手臂在扶手上固定好我整个人、不至于沉下去后，我双手握住这救命稻草般存在的手机。
什么都没想，我尝试着给沈睿源打电话。
手机右上角提示着电量不足，我的手抖得似乎更厉害了。
“沈睿源，接电话啊……接电话啊……”
大概老天爷这次又听见了我的祈求，嘟声快要响到次数上限时，电话忽然接通了！
“喂？”沈睿源有些无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我竟不知道这刻该哭还是该笑，全脸的神经都在抽搐，全都失去了控制。
“沈……沈睿源……”
“瑶瑶？！瑶瑶、是你吗？！”
“是……是……”我一个字都说不完整，明明知道每一个字都可能成为遗言。
我听得见沈睿源深吸了口气，“瑶瑶，你在哪？你没事，对吗？”
“我……在井底……”
“不要怕。我陪着你。”沈睿源居然发出了和平常一样轻松的笑，“井底有水吗？能喝的话喝一点，刚刚都还没来得及拿给你喝……你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的。”
是你来救我吗？你来救我，带我从这里离开，好吗？
“沈睿源……我爱你。”我生涩而真心地说完这六个字后，眼泪就像逃命似的从我眼眶里往外爬，“从来没有跟你说过……”
“闭嘴。”沈睿源突然愠恼，“在电话里说了不算，来我面前说。”
“手机快要没电了。”我哭得呼吸变得紊乱，“沈睿源，我跟你说的每一句，都可能是我在世界上的最后……”
“老子让你别说这种话你听不懂是吗？！宋安瑶！你给老子好好活下去！”
不用亲眼见到，我也能想象他在那边暴跳如雷的反应。
我甚至就像站在他面前似的，能感受到他脸上每一寸肌肤的动作，嗅到他身上令我宽心的味道。
可是我也能听到，他那边的环境似乎很安静。
“沈睿源，你在哪？”
“在陪你。”沈睿源像以往似的插科打诨。
我骤然有些紧张，“你到底在哪？”
“很想知道吗……那你等会儿来找我。”
“沈睿源，你怎么了……”我刚刚稳住的心又乱了。
不对，他的表现不对。
“安瑶！安瑶！”
井外传来呼声，好像是钟一朗！
“沈睿源！你等我！我马上就出去了！你一定要等我！一定！”
然而电话那头再也没有了声音。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我却依旧像个宝似的攥紧在手心。
“救命！救命！”我放声大喊，全身充满了不知道从哪得来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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