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寻迹青楼
这一路上，叶黎打听过的糖葫芦摊、烧鸡摊、果脯摊、豆腐摊、干果摊、香粉铺……
除了香粉铺上的胭脂水粉普玄没有买，其他的铺子全都被他吃了个遍。
叶黎的心中已不知道是该叹气还是该拿他怎么办了，哪怕是一个月的时间，她也吃不了这么多的东西。
吃饱喝足，南坊市也几乎被三人走了个遍，却还是没有打听到任何有关于玉藻前的线索，大家都说没见过有这样一位女子。
普玄擦擦嘴，突然开口道：“这一路行来，叶施主共计问询铺子二十有七，其中有十五家店的店主为女子，另外十一家店的店主虽为男子，却都有娘子在侧。其中只有一家坚果铺子的店主，原本说见过那位名为玉藻前的女子，其娘子从里屋出来后便又立马改了口。”
普玄心满意足、笑眼眯眯的看着神情满是疑惑的叶黎与沈烨舟两人，“你们说，这是为何？”
“为何？”叶黎不解其意。
“笨，”沈烨舟却是忽然明白了什么，用天蓬尺轻拍了一下叶黎的额头，“当然是在他娘子不能知道的地方见过玉藻前才会临时改口呗。”
叶黎也恍然大悟，“是青楼！”
普玄眼带赞赏之色看着沈烨舟，“还是沈施主聪明些啊。”
可是他们三人一路行来，并未在坊市之间见到过有青楼。
叶黎正打算再找个店家去问问，就见普玄已经胸有成竹、大摇大摆的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过去了。
这和尚竟还知道青楼的所在？这世道着实是江河日下、人心不古。
叶黎摇摇头，与沈烨舟一起跟了上去。
谁知三个人停下的地方却是一处成衣铺。
叶黎不解，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沈烨舟，沈烨舟同样摇摇头。
普玄悠哉道：“我们三人既要去青楼，自然还是打扮的妥帖些才是。”
叶黎一时竟不知该夸他还是骂他，只得表现出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道：“普玄大师，您想的果真是周到啊。”
普玄闻言很是受用，哈哈一笑便自顾自的进了成衣铺就给自己挑起衣服来，还给一身织锦长衫配了顶胡帽，看起来倒像个精明的商人，已经丝毫看不出是位出家人了。
叶黎则随意找了身天青色的胡服换了，又将长发用玉带高高竖起在脑后，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因她身量原本就较寻常女子高些，因而如此打扮倒也不违和，反倒自有一番气度。
沈烨舟眸中略过一抹惊艳，倒是没想到叶黎作男子打扮也毫无违和。
普玄呵呵一笑，甩了甩衣摆，道：“走吧。”
叶黎慷慨解囊，三人离开成衣铺。
普玄果然认得到青楼的路。
看着眼前花枝招展、香粉浓郁的青楼女子们，叶黎与沈烨舟对视一眼，都是无福消受、壮烈赴死的表情。
却没成想，普玄此时倒是成了个花和尚，熟门熟路的向着门口迎过来的青楼女子们走过去，一边揽住一个便大摇大摆的又往里面走去。
叶黎与沈烨舟两人只能在后面硬着头皮跟上。
叶黎悄悄戳了戳沈烨舟的腰间，玩笑问道：“所以你以后也会变成他那样的又怪又花的穷和尚吗？”
沈烨舟不高兴地蹙了眉：“你在胡说什么，我是佛修，又不是和尚。”
“公子~”，这时，一个衣着有些暴露的青楼女子直接向着叶黎贴过来，丰腴的身体压在她的胳膊上，竟让她自愧弗如。
其他几名妖艳女子看着沈烨舟俊如修竹的模样，也是一个接一个的扑上来，只是皆被他冷着脸拦下来。
见他们俩不假辞色，一群青楼女子们不久也就失了兴致，不再来打搅。
两个人继续跟在普玄身后往里面走去，叶黎四处打量起这处青楼。
亭台楼阁，雕梁画栋，中间装饰着浅淡色彩的飘带，丝竹管弦之盛，声声入耳，这座青楼倒是处雅致的所在！
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容在二楼的一间房门前一闪而过。
是玉藻前！
叶黎伸手扯了一下沈烨舟的衣袖。
沈烨舟转过身来和叶黎对视一眼，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玉藻前出现了。
两人悄然隐于人潮之外，走到角落，身手麻利的翻上了二楼。
一连开了几个房间，里头却都不是玉藻前。
只是这玉藻前还没有找到，青楼老鸨却是带着几个面相凶煞的打手迎面朝他们两人这边走了过来。
打量着两人衣着锦绣，老鸨原本怒气冲冲的表情瞬间换成个谄媚的笑，“二位小公子啊，不知我们这兰香坊可是何处得罪二位了，竟一连开了我们数位客人的房间？”
叶黎抱拳歉意的道：“我们二人为寻玉藻前而来，无意冒犯，实在是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不知妾身可否能帮上忙？”老鸨笑的花枝招展，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叶黎沉吟着，不知该如何形容玉藻前的形貌。若按照刚才的说法，这勾栏瓦舍中的大半女子似乎都是乌发红唇、体态丰腴。
“她的额间，有一朵花钿，发间有一枚红色宝石。”想了片刻，叶黎也只能如此干巴巴的形容。
老鸨用帕子捂着唇笑了，“小公子这就太高看妾身了，您看我这儿的女子，十之七八都如您形容的那般。”
恰在这时，一楼表演的歌舞台传来一阵异域歌声，歌声靡靡，四座皆醉。
可是从二楼能够清晰的看见，台上分明只有人在跳舞，并不见唱歌之人，何来歌声？
沈烨舟看了一眼叶黎，叶黎肯定的点了点头。
是玉藻前没错。
只是老鸨气势汹汹站在此处，两人也不好贸然在众人面前与玉藻前争执斗法。
“我们要寻的玉藻前姑娘，正是台下在起舞的这位姑娘，不知您可否为我们引荐一二？”叶黎略一思索，对着老鸨笑道。
老鸨看着叶黎，但笑不语。
笑的叶黎一头雾水。
倒是沈烨舟很快领悟过来，从袖袋中摸出一锭金子，塞到了那老鸨手中。
老鸨接过金子，笑的眉眼都要开出花来，“二位公子只管跟妾身来，等下玉儿表演完自然就会来此处找你们。”
于是老鸨将他们二人安置在一处房间里，扭着腰风情万种的走开了。
“你说玉藻前真的会来这里吗？”叶黎问沈烨舟。
“且先等着吧。”沈烨舟表情淡淡的，与往常一样把玩着手中的天蓬尺。
不多时，玉藻前果然婷婷袅袅进了屋子，还轻手轻脚落了门栓，似乎是对于他们二人在这间屋子里丝毫不感到意外。
叶黎挑了挑眉，玉藻前这次的态度与上次不死不休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们前来，所谓何事？莫非是找奴家报仇吗？”玉藻前一颦一笑分外妖娆，风情而又文雅。
“你知道的，我想要你的那颗日之宝珠。”叶黎并不废话，开门见山道。
“奴家与叶姑娘不死不休，为何要将日之宝珠给你？”
“你想要什么来换。”
莫名的，叶黎感觉，玉藻前的态度并不像是不可以商量的模样。
玉藻前捂嘴娇声笑起来，“奴家一个妖，能需要什么呢？需要吃人心来修炼功法吗？”
叶黎却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玉藻前身上的妖气不纯，似是多多少少混入了些凡人的浊气。
玉藻前本就是痴情女子的怨气凝结而化出的妖，原本不过是一团精纯的怨气，后来不知怎的意外修炼出了人身，这才成就了玉藻前。
也就是说，玉藻前最为在意的，是男子的真情。
如今她身上既然混入了凡人的浊气，是否说明她对着凡人再次动了凡心？
看着玉藻前的眼神频频向内室的方向望去，叶黎心中对自己的猜测已有了七成的把握。
“我猜，你有感情之事难解。”半晌，叶黎悠悠的开了口。
“你如何得知？”玉藻前瞪大了一双美目，颇为震惊的看着她。
“这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我可否做些什么来换取那颗宝珠？”
“既如此，奴家便不卖关子了。”玉藻前正色，收了脸上刚才妖媚的假面。
“我曾爱过一个凡人男子。”
“那还是十年前……那个时候，我误以为他背叛与我，一气之下离开镇上，去了繁华京都。”
玉藻前缓缓道来。
“谁知路上遇见魔修，正在肆意猎杀普通的妖族，我怕极了，四处逃窜，可还是被一个臭道士封印在了地下，直到前两天才被放了出来。出来后，我第一时间回去找他，没想到他竟然还在等我……”
“想必二位也知道我玉藻前的来历。”她用手帕掩唇轻笑，眼眸中波光潋滟，似是含着无限情意。
“无数女子痴怨致死，只为求得一心人，可谁知，这样的一心人，我竟真的曾有幸得到过。”
“虽然生来便是妖，但是我却从未害过人命，故而曾经我们在一起许久也未曾有过问题。”玉藻前脸上有了忧色。
“可这不过短短几日来，苏郎却开始频频陷入昏睡，且意识也时常模糊不清。我请遍名医，仍旧不知症结所在。”
见叶黎与沈烨舟听得很是认真，玉藻前眉头轻蹙对二人道：“若是二位能为我医治好苏郎，这日之宝珠，奴家自然双手奉上。”
叶黎和沈烨舟目光碰了碰，皆觉得此事可行。
玉藻前看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引路在前道：“二位便随我来吧。”
进了内室，两人果然看到一个苍白俊秀的年轻男子正躺在榻上。
这男子闭着眼睛，神色平静，好像熟睡着一般，只是身材未免太瘦弱了些，此时正在榻上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沈烨舟修长的手指搭上了男子的脉，随后又翻开男子的眼皮，观察半晌。
“他失了一魂一魄。”沈烨舟从榻上起身，肯定的道。
“什么？我们二人日夜在一起，苏郎如何会失了一魂一魄？”玉藻前大惊，花容失色的惊呼。
沈烨舟沉吟一下，没说出口，正是因为一人一妖日夜待在一起方才会使得他失去了一魂一魄。
见沈烨舟没有答话，玉藻前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但仍是掩不住三分急切的道：“你们二位若是能替我寻回苏郎这一魂一魄，宝珠你们带走便是。”
“没问题。”叶黎直接应下了。
“我们应当如何去找寻苏渊的一魂一魄呢？”除了青楼，叶黎没有头绪，况且薛梓慕此时也未在，本还可以用搜魂盏一试，于是叶黎将视线投到了沈烨舟身上。
“这一魂，贫僧倒是有办法。”不远处喝的面色通红、脸带唇印的普玄从青楼中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
叶黎心中存着半信半疑，却还是问他道：“你有何法？”
普玄看出叶黎并不相信，倒也不恼，将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沈烨舟，“拘魂术尚可一试。”
“这……”叶黎愣住了。
她知道沈烨舟定是会拘魂之术的，可是这拘魂术乃是禁术，每用一次，对施术者的心性功法都是一种折损。
这怪和尚不出主意则罢了，一出竟是如此阴损的办法，而且这拘魂之术不仅仅会拘来要拘之人的魂魄，还有可能拘来恶鬼之魂，一旦操作不当，后果不堪设想。
叶黎摇了摇头，正要开口拒绝，沈烨舟却淡淡道：“可以，便是你不说，我也正打算用此法。”
“不可！此法对施术者的心性功法损失太大，一时半会儿根本修习不回来！”
叶黎有些急了，对着沈烨舟喊道。
“就这样定了，你是不信我？”沈烨舟又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还带了点对叶黎的调侃。
“我不是那个意思……”叶黎跺了跺脚，不知究竟应该如何阻止他才好。
“走吧，先去找苏渊的那一魄。”沈烨舟却不再给她反对的机会，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去，叶黎只好快步跟上他。
而那普玄却是笑意吟吟，起先还跟在他们二人身后，不知何时便自往去处走了，不再与其二人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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