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线索

初秋，风沙沙吹过，水心别院东北处的一片竹林，竹叶随风摇曳。清晨的空气，吸一口呛入肺内，沁人心脾。虹着一身素白色禅衣，伴着一曲古筝太极曲，在院内吐纳气息。保持晨练，是仙家一派必修课之一。

        云如海则在厨房内忙碌着。自从上次被青丘老爹派去照顾虹之后，云如海便一直在虹的身边，担负起了仿佛是家庭“煮妇”的任务。虹的口味，没有人可以比云如海更了如指掌的了。每日清晨，云如海一定是最早起床，晨修完成之后，便去厨房忙和了。

        云凌月是年龄最小的师妹。之前得到青丘老爹的特别允许，晨修的课业，可以在她最喜欢的花草簇拥的地方完成。而此时的云星涵则一如既往的没有任何消息。

        炊烟袅袅，禅音通达八方。此时的水心别院如世外之境，天地万物宛若一体。忽然，屋外传来“啪啪啪”拍手的声音，接着一个中年浑厚男中音响起“好！好一个单鞭、云手、高探马。这一套太极拳可谓是行云流水啊！”

        “嗖——”一片竹叶如飞刀一般，随着男人话音结束，向着男人飞刺而来。男人眼睛瞪得极大，急得边往门外躲闪，边大吼“云如海！芷兰！是我啊！将军啊！”接着，只听得一声凄惨的叫声“啊——”男人应声在水心别院门口摔了个狗吃泥。

        云如海闻声跑出来，虹也跟着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场景，虹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还趴在地上的男人一番嘲笑“谁让你突然说话，打断了我的气脉。你自己跑，也能摔了呀。”男人一骨碌翻身站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土，一边嘟囔着抱怨“还不是你把我武功废了。不然我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啊。”

        “好啦，将军，快进屋里。我刚刚熬了珍味八宝粥，这么早肯定是还没吃饭吧。”云如海上前扶住男人，陪笑着道。

        “你说，我们好好的夫妻，好好的公寓不住。非要自己搞个什么别院来住。住就住嘛，还要搞什么禅修，不让我来住。真是越老越不讲道理了。”男人依旧不停地小声在云如海身边嘟囔着。

        云如海使劲在男人胳膊下面拧了一下，咬着牙又高声笑道“啊，将军，你说什么？你想掌门了！想喝掌门妻子亲自熬的粥。”然后又附在男人耳边小声嘀咕“她刚刚那竹叶飞刀还没有用一成功力，你回头看看院门外，那棵十年老槐树都断了。真要生气了，我都挡不住。”

        男人顿时冒出一身冷汗，他僵直着身子，用眼角的余光往院外悄咪咪瞥了一眼。立马缩回目光，随着男人脸色也是白一阵黄一阵。就在两人嘀咕的时候，虹站在厨房门口的回廊看着两人轻轻一笑，云如海心里一阵发虚，忙道“粥好了，我这就去看看。”说完，一溜烟钻进了厨房。留男人，孤身站在院子里，不知所措地一直望着虹，嘿嘿傻笑，好不尴尬。

        其实，男人的前世就是将军路西法。自从昆仑一战，玄鸟收了路西法的精魄。再次轮回，被虹抹去了武功，保留了前世记忆。现在是扶桑县的商业巨头。改姓王。他们的女儿名叫王紫涵。云家兄妹还是喜欢喊他将军。这些日子以来，虹在别院进行禅修，才分开居住。

        “欸，将军，怎么来了？怎么站在院子里呀，快进来坐呀。”此时，刚刚晨修结束，从外面回来的云凌月，一脚踏进门就看到站在院子里嘿嘿笑的路西法。云凌月走到将军的身边才发现，将军身上没有擦干净的泥土，和他囧的样子。便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一下将军，压低声音问“又惹生气啦？”将军挪着左脚踩了云凌月一下。

        “哎，阿海师兄，今天做的什么呀，这么香。”云凌月被踩的时候，正好迎面撞上虹的眼神，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微笑着。一般这种状况下，就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云凌月赶快错开虹的眼神，边往厨房探去，边往厨房连走带跑地走去。

        将军不好意思地望着站在厨房门口回廊上地虹，心里嘀咕着（这两个兄妹是真不够意气啊。）他知道，刚刚抱怨的那些话，虹肯定是听到了。而且哪个女人会喜欢被说自己老呢。可是他转念一想，虹明明就已经是三千岁了。这怎么能不是老呢？思来想去，将军低头长叹了一声气。

        “先进来吃早饭吧。”虹对着将军浅笑了一下，将军从这一丝浅笑里捕捉到了，虹没有怪自己的意思，心中大悦，跳起来“耶”了一下，欢愉地跟着虹的身后进了厨房。

        东方抽出几缕金光，竹叶还在窗外摇曳，只是沙沙作响的声音轻柔了许多。云如海在长条餐桌上，把早餐布好。虹和将军相向而坐。

        “说吧，是有什么事情了吧。”虹看着将军，柔波里透着坚定。

        “额，这——”刚刚端起饭碗，想要喝上一口粥的将军，又放下了手中的碗。神色凝重了起来，他又用目光扫视过云如海、云凌月身上。顿了一下，有些语重心长地说“是青儿。”将军刚刚把青儿两个字说出口，虹和云家两兄妹立刻也神色凝重起来。

        “青儿怎么了？”云凌月催促着追问道。

        将军眼神黯淡了一下说到“青儿，青儿好像是谈恋爱了。”

        “嗨！我当是怎么回事呢。”云凌月一脸不屑，云如海轻哼了一声，从白瓷盘里夹起一片煎鸡蛋送到嘴里。虹则是长舒一口气。将军见三个人的反应，一把抢过云如海手里的煎鸡蛋，重新放回白瓷盘中，急急地说“你们听我说完呀。”

        “我说将军，青儿已经不小了，谈恋爱不是正常嘛。”云凌月一边往嘴巴里塞着清炒白菜，一边囫囵地说着。

        “这个男孩子突然出现，而且两人进入热恋期的时间很短。不要打断我。”刚想要说话的云凌月被将军一句话拒绝。将军害怕会被再次打断，赶忙说接下来的事情“奇怪的是，青儿说这个男孩子最近一直在跟青儿说一个关于大祭司的传说。还时不时向青儿打听芷兰的事情。就是问青儿的妈妈是做什么的，在哪里之类的问题。你们说是不是很奇怪。”

        云如海听完，神色沉重。他眉头紧锁，转脸望向坐在对面的虹。云凌月听完，夹菜的手停在半空，她也看向了坐在身边的虹。虹则是一脸镇定地问“这个男孩姓什么？家住何处？”将军此时才意识到，原来直到现在，他居然连那个接近自己宝贝女儿的男孩姓名，家庭背景什么的全然不知。将军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脸憋得通红。他知道，作为父亲，这一点，他有些粗心了。

        “云如海，吃完早饭。你去查一下这个男孩的底细。阿月，去打探一下云星涵的下落。”虹镇定自若地吃着早饭，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推给将军一杯清茶，她看将军的眼神中永远泛着柔光“放心，青儿也是大人了。”

        池塘里的水，随风泛着涟漪。一颗石子，足够搅动一池秋色。有些时候，越是渴望一场平静，越是暗流汹涌。

        三日后，云如海是和云凌月一起回到水心别院。云星高悬，烛火如豆，虹、云如海、云凌月三人在茶室盘腿而坐，古木兰香的茶往外氤氲着清淡的兰香。云如海向前欠起上身作了鞠躬的姿势，又坐回原处，道：

        “男孩叫张浩然，是安南城张家的三公子。大公子名叫张轩，长子儿媳是上申州柳家长女柳素素。据了解，上申州柳家、安南城张家、龙城白家，三家已经连续三代联姻。而且都是礼佛世家。我还发现一个事情，就是前些日子菲儿拿来的那些案子中，有很多是关于张家的。”

        云如海说完，虹转向云凌月，示意云凌月。云凌月做与云如海同样动作，鞠躬以示敬意，然后道：

        “我按照掌门的意思去打探师兄云星涵的消息。他并没有在他留言中所说的地方闭关修炼。于是我便想着去查一下上次菲儿小姐来拜托的案件。也发现了柳家、张家、白家错综复杂的联姻关系。顺着这个线，我发现掌门的三女儿蓉蓉的未婚夫白慕鑫是白家二少爷。而且也是相识不久。”

        “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吧。”云如海捏着下巴，思索着。

        “阿月，菲儿留下的那些案件的现场照片还有吗？”所有的线索在虹的脑海中飞速旋转，拼凑链接。

        “有，就在书房，我去拿。”云凌月起身去拿照片。

        “掌门——”云如海有些担心。

        “我已经安排云飞扬去上申州柳家打探情况了。星涵现在处在失联、失踪状态也绝非偶然。先别急。”虹安慰着云如海，但是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安宁的日子结束了。

        “掌门，照片。”云凌月很快从书房回来了。

        虹把所有的照片都摊开在茶桌之上，按照事件顺序一一仔细观察。大约二十分钟过去，虹倒吸一口凉气。云如海、云凌月见虹神色凝重，不解地问“掌门，这些照片是有什么问题吗？我们上次不是都看过吗？不是都没有发现什么嘛。”

        “也是我大意了。没能及时发现，你们看。一共是四个案子，每个地方都有一个明显的标志物，但是，我们只会觉得那不过是现场附近的建筑物罢了。谁能想到，这些地方都是被刻意并且精心选择的呢。儒家《礼记·礼运》上说“麟、凤、龟、龙，谓之四灵。但是大家熟悉的还是我们道家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组成的四圣图。儒家四灵对应的就是道家四圣。三家都是礼佛世家，其中张家的第二十世先祖还在世，所以张浩然才故意跟青儿说大祭司的故事，试探青儿。只是青儿的前世记忆在轮回的时候，被抹除了。所以她以为只是个传说。张浩然并没有从青儿这儿得到任何消息。

        看来，是有人故意把三大世家往我身上引了。”虹目光犀利，她盯着眼前的火光。彷佛数十年前的那场昆仑厮杀又出现在眼前。

        “这也就是说，掌门，您的真实身份已经暴露了。”云如海搭在膝盖上的两只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云星涵。”这个名字在虹的心中默默响起。她不确定，但是她也没有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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