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是谁

“我觉那棵树有些多余……”

        “说点有用的！”被郁空驳回。

        “我觉得目前的建筑结构太接近我们现在也许那个时候不长这样。”

        “这个我也考虑过，但根据现有资料只能还原到这样，我会继续考虑的。”

        ……

        郁空预演已经结束，一群人在开会研究着哪里不合适，但是总体大家都很满意，我还沉浸在刚刚的“北京城”中没有走出，却听见旁边江天晓声音问我：“木夕呢？有什么看法？”

        他低着头并没有看我，但其他人的目光却都投向我，我收回思绪，让自己回到木夕的思维：“我觉得还原的很逼真，结构具体的细节我们无从考究也没有必要在这个上面花费更多的时间，我们还是要为这里真的有文明存在贡献更多的佐证，同时也要考虑它是怎样消亡的。”

        我提出的这两点是这群人一直在研究的目的，我只是再次重申了一下，没有什么价值，但是无疑推向了主题，而概是由于木夕之前的威严，没有人反驳。一时静默，最后还是江天晓打破了沉默：“好，那郁空你这边继续调整，其他人配合，散会！”

        不一会儿人都散去了，我坐在那里好久，发现周围都没什么人了，这才慢慢起身，掠过江天晓时，他开口了：“木夕，你发现了什么了吗？”

        视线却仍是盯着手简，似乎不是在跟我说话。

        “江黎，你觉得我还是以前的我吗？”也许是称呼的缘故，他停下来看看我仔细考虑了我问题。

        “不是，我也没想你回到从前！”

        大漠的风是有些冷的，吃过饭后，我独自坐在沙丘上，头顶繁星点点，想到那天江天晓电话里传来的风声，这个地方确实很惬意，想到这里一阵冷风吹来，吹散了我的念头，我裹了裹衣服。

        远处那座只剩石基的遗址在沉睡百万年重见天日后，开始不分昼夜散发着光亮，郁空以及她的团队还在忙碌着，百万年前的北京城在远处若隐若现，江天晓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步步走向我。

        “你下午为什么会那么问？”下午我问他本想通过他试探一下过往，但他的回答似乎是对我的问题有些误解，对现在的木夕总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我也不敢再多说，此时突然回问我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再说。

        “你回来后，确实变了很多，从前不吃鱼，现在吃到过敏不自知；从前性格刚硬对谁都冷冷的，现在是温热了些许，但让我看到了些许懦弱；甚至你之前不喜欢姜实，看第一眼不喜欢，而现在你称他姜少将还与他一起吃饭；你从前很有主见，所有的事在你这里都有肯定答案；你很少保持中立，护短，认定的东西一条路走到黑……总之，与现在很不一样，我能想象一个人失去记忆了，但是她的性格，喜好都变了还是不太能想象。”看我没有开口，江天晓先开口了。

        “所以你更喜欢之前的木夕。”这是我的理解，而当我问完，他看我一眼似乎觉得自己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口舌，视线转向前方，似有叹息，又好似决定放弃与我交谈，随后道：“这句话应该倒一下说，”他又转过头，正视我道：“我喜欢木夕，”月光下，这张黑瘦的脸轮廓分明，有点迷人，随后他薄唇轻启又吐出两个字：“从前！”

        我收回停在他脸上的目光，他又看向苍凉的大漠，我当时只道他怀念之前的木夕，却并不知那根本原因是，因为之前的木夕也喜欢江黎，他们曾一同在这苍凉大漠，冷月之下，相拥亲吻，如这山野般赤诚！

        “你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吗？”他再次确认，我在那双眼睛里找到了一种安全感。

        “江黎，我现在还不能确定，我可能不是……”

        “江老师！这边……”远处有人喊他。

        “等着！”没等那人说完，江黎厉声堵了回去，这突然变色却也将我堵了回去，我看到了他的关切与紧张，但这都是关于之前的木夕。

        “不是什么？”他追问，语气缓和了一些。

        “没什么，就是记忆不是丢了那样，好像被打乱一样。”我将之前的话咽回去，怯懦的表情再次让江天晓失望。

        他似终于决定放弃不再追问，站起身来道：“你记忆没有恢复可以先休息一下，过几天你跟，一个朋友，他陪你深入原疆，开始月亮泊考察。”

        那个朋友，他顿了一下，我想大概又是木夕之前的朋友。

        之后的几天一直在研究原疆腹地的资料，不同于原疆城，这块腹地遗址位于原疆大漠深处月亮泊附近，但却不受汉国管辖，而隶属月亮泊北岸的绿洲城——苍梧。

        苍梧在历史上本属于汉国，但是百年前汉国经过一场朝代更替，国内四分五裂，苍梧便是一个历史遗留问题，当时与当今皇族天氏争霸的凤氏落败，退居原疆深处月亮泊以北，在泊外自立门户——苍梧，以国居之，但并未受到整个大洲认可。而大战过后，百废待兴，暂时没有考虑远居大漠的苍梧国，也不想再度起战事，甚至数十年前苍梧人与泊内还有商贸来往，也曾是一同探测原疆城的伙伴，而后苍梧换新君，汉国君也更替，关系一度变得紧张起来。

        因此此次想要进月亮泊考察，还需要不少手续，据江天晓说我便是在考察月亮泊途中走失的。而后还是姜实用了些手段将我带回。

        这样看来，我的记忆关键是在月亮泊这个地方，我在月亮泊的位置上做个标记想要立刻去到这个地方。

        正盯着手简看，蹦出来一条江天晓的消息：一会儿跟我去更新通关文件。

        苍梧虽然在汉洲境内，但是这个遗留一直没能解决，所以初入苍梧仍然需要通关文件，木夕在那次意外之后，一直没有进入苍梧所以需要更新。

        我看了眼天色，似乎已经不早了，这个点他们还上班吗？

        但是我没有多问，因为我不知道会说错什么，他便又不开心了，只是去了。

        而来到镇上便明白了，这里的办理业务的人员是机甲人，他们似乎不需要休息，像24小时营业的提款机。

        更新的程序很简单，将手简插入读取信息，拍照照片更替便可以。江天晓在一旁帮我，需要输入密码时，他站到了一旁

        “这个密码可以输入几次呀!”，我本想试着输入她的钱户密码又怕输错了,锁机就完了。

        他这才重新站过来，问我：“又忘了？”

        我礼貌点点头，当然是不会告诉他我根本不记得。

        他看着我，试探说：“可以三次，你要不试试上次的钱户密码？”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期待。

        我在解锁页面试探的写下一个“明”字。

        “请重新输入！”机甲人冰冷的女声传来。

        江天晓肉眼可见的失望道：“你重新试试吧，你的名字还是什么，要是不行，明日再来找人工！”

        我按照江天晓的示意，又是着写下“夕”字，却在那一刹那，身体有了一瞬的记忆，我擦掉夕子，写下了身体记下的那个字。

        “你好，木夕，欢迎进入！”冰冷的女声再次传来。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屏幕上的字渐渐暗去，而江天晓也出于好奇瞥了一眼，我想他看见了那是他的字：黎！

        “没事，密钥可以修改的！”我依然不可思议看着自己的手时，江天晓已经帮我操作后续的流程，似乎心情还不错，他将我身体摆正道：“来看着这个机甲小姐姐的眼睛，站定！”

        “木夕，身份信息更新完成！”冰冷的女声再次传来。

        “走，带你吃东西去！”手简信息已更新，江天晓似乎心情突然好了起来，而我看着我那双凭着记忆写下密钥的手，那一刻，我觉得，我，就是木夕！

        镇子上还是要比遗址附近热闹许多的，抛开原疆城遗址这个名胜，本身原疆大漠的风景就是不错的，相比长海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更自由些，没有宵禁，来自四海的朋友在此烤肉、跳舞、吟诗、作乐……

        很有古代大漠边关“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情调。

        江天晓去点餐，不远处火堆旁边一群年轻的男女在拨弦奏乐，晚风吹着，不冷不燥，那曲调我没有听过，却也能不自觉哼起来。

        正沉醉在这晚风中，远处那人群中，一个小哥提着酒壶向我的方向走来，轮廓很深，皮肤白皙，纯色很白，像我看过的电影里的吸血鬼，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但又让人移不开眼，在我的注目中，他却离我越来越近，我急忙低下头，心想，果然这个时代也有搭讪的，虽然是我发出信号的！不料那人却开口喊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向晚？”

        我才抬头直视来人：“我们认识啊！”

        “在苍梧我们见过，我们还留了名片的！”说着他拿出手简抽出我的名片，上面印着木夕，确实是我的名片。

        “那你有联系过我吗？”我故作镇定，猜想应该不是什么熟人，不然开口应该会先问我失踪的事。

        “那倒没有！”果然他理亏，有些不好意思笑笑，和他这张高冷的脸很不相配，很自觉的坐到了对面，还将带的酒给自己与我都斟了一杯。

        “上次你说你想分手了，可是分开了？我就说嘛，这大好年华不必浪费在一个人身上！”将斟好的酒递给我！

        “就那样吧！”不知道这两位的关系熟悉到何种程度，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木夕，你朋友？”救场的江天晓端着几盘我没见过的果子和烤好的肉向我走过来。

        “枫溪？”

        “你们认识？”江天晓在看清枫溪的脸后竟叫出来他的名字。

        “不认识！”异口同声！

        随后江天晓才坐下来对我道：“枫公子是名人，认识他不奇怪，不只这里，整个汉国都有好多人认识他！”

        一边说着一边将枫溪的个人信息从手简上调出来，推到我面前，

        枫溪，苍梧人，诗人乐手……

        这大概就是明星吧！

        “这位公子过谦了，不才唱过几首歌谣，没想到竟还有人记得。”说话时，眼神闪过一丝落寞。

        “这是江天晓，我朋友！”

        “新友？”枫溪颔首示礼，为我斟了杯酒，凑近我一点问。

        “旧友！前任！”江天晓自己回答，顺便将手中的杯子推向枫溪。

        一时间，竟不知谁更尴尬。

        枫溪将江天晓的杯子斟满为自己打圆场道：“走在一起不容易，真心难得，珍惜眼前人为好！”

        “枫公子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江天晓接过酒，并不买账！

        我和枫溪相视一眼，刚刚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我们现在是朋友，江老师是我上级，不能冒犯！”

        “枫溪，该你了！”远处已经有人喊他的名字。

        “是枫某僭越了。木夕，你们继续，我先过去了！”枫溪自罚一杯，起身告辞。

        “枫公子，可否留张名片？”江天晓将自己的名片递上！

        “当然！”枫抽出简片递给江天晓，冲我们摇摇手简向着灯火辉煌处奔去。

        我意外的看着江天晓将枫溪的名片收好！

        “你不记得他吧！几年前苍梧与泊外来往比较频繁的时候，苍梧有很多商人，文人，乐手，歌姬在泊外做营生，但是政治问题是两方都不会主动提的禁忌。苍梧有很多乐手在汉国乃至汉洲都很出名，枫溪便是其中之一，有一次在汉洲洲际的一个庆典上，枫溪自称来自汉国苍梧，这番发言引得汉国上下百姓称赞，但苍梧却掀起轩然大波，而后枫溪便淡出破泊内了！”

        “你佩服他？”

        江天晓将手简收好，看一眼我求证的眼神，然后避开道：“我敬佩他的选择！”

        “哪个选择呢？是他说出汉国苍梧还是淡出泊内？”

        “站在洲际的平台上，他说出汉国苍梧，是对这个国家的认可，他用自己的名誉来维护汉国的尊严，但是他生长在苍梧，那是他的家乡，为国他赌上名誉，为家他放弃名利，都没错！”

        “你还是没说？”我追问！

        “那你觉得呢？”他逃避！

        我忘了一眼淹没在喧哗处的人影，想想道：“后者！”

        他看我一眼，似有欣慰，伸手拨弄了一下我的头发，道：“走吧，回去！”

        远处飘来枫溪的声音：

        我见过，大漠的风，

        饮过，雪山的水，

        我踏过，草原的花，

        抱过，水中的月，

        最后，还是朝着人潮汹涌的地方，没入城中的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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