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我超级开心的。
是谎话。
福地樱痴清楚认识，眼前的女人是任务目标，言语只是让目标放松警惕的常规手段。
他对椎名莲的印象最初来自档案资料，很短的两句记录，不多。
【oneorder的感染体，超等级异能者。剥离实验幸存者。】
至于oneorder是什么，异能发动的作用形式是什么，被抹去的又代表什么。抱歉，权限不够。身为预备役，他们只需根据设计好的指令完成任务。
和他们对接的线人眼中有着好奇，也有看向必死者的怜悯，“总部会‘沉默’任务记录。也就是说，离开这里以后你们做的一切事都将不被承认，也没有其他人会在任务中给予你们帮助，哪怕直到成功的前一刻。”
上层无法承担夏目漱石和椎名莲同时反叛的后果。在特殊时刻，例如中途暴露计划失败，总部甚至会派出异能者来扑杀“野心勃勃”的他们，以“保护椎名莲”的名义。
他和福泽谕吉，两个预备役生，庞大的异能夺取计划中代价最小的第一步，是微不足道的试探。
鉴于椎名莲没有在世的直系血缘，要夺取她的异能唯有通过一样东西强行创造可能——名为「书」的神奇纸张。
总部秘密召集多位逻辑异能者共同推演，在「书」上写下了最可能夺走oneorder的作战计划。
「书」说，【椎名莲的弟子曾经见过这份不属于人类的伟力】【面对椎名莲失控的场景，为了众人的安危，他从背后挥出了这一剑】【椎名莲认出了弟子，心甘情愿把异能转赠给他，强烈的意志突破了血缘的限制，oneorder有了新的主人。】
某天，椎名莲会失控，椎名莲的弟子继承oneorder。
前提是“见过”和“心甘情愿”，至少有一次目睹oneorder发动的全过程，并尽最大可能获取椎名莲的信任。
讲解计划的推演异能者在最后摘下眼镜，意味深长地对他们说，“我们尝试在「书」上写下【守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穿着荧光作战服的匿藏者阴差阳错间完成了潜入】，实际上，前九个派去的人全部死在敌方守卫手下，直到第十个才成功。”
结局已经注定，差的是扮演弟子角色的人。
作战会成功，但成功的不一定是他们。
总部给他们半个小时来决定。下定决心就拿着夏目漱石的推荐信马上出发；害怕的话，那也可以接受精神异能者的洗脑，忘记夺取计划的存在后编入七号组织，终身接受监管。
福地樱痴忘记自己当时作出了何种反应，似乎仅仅是脑袋放空片刻，回过神时福泽谕吉已经站到了前方。
他们是搭档，更亲密点说是发小。他了解福泽谕吉像了解自己的异能。他的这位发小，坚毅、正直，为实现心中的理想面不改色地燃烧自己。
谕吉无法夺走椎名莲的异能。
即使成功获得信任，即使椎名莲毫无防备，福泽谕吉最终也只会站在原地默默注视。因为他有一颗意外柔软的正义之心，这颗心注定他不会成为预言中背刺师父的弟子。
那么任务一定失败，谕吉就会是“死在匿藏者之前的九个倒霉蛋。”
于是福地樱痴也上前一步。他不能坐视福泽谕吉任务失败。发小做不到的事，由他来完成。
实际接触椎名莲的第十四天，准备替搭档陷入黑暗的福地樱痴，发觉事件产生了偏差——取得椎名莲的信任又背刺夺取她的异能这种事…
他可能也做不到！
并非狠不下心，而是，他有生之年真的能看到椎名莲使用异能吗？
在近两周时间中他仔细观察椎名莲的一举一动：像普通一样发呆、像普通人一样看书、像普通人一样写信……好，可能其他异能者在日常生活中也用不上异能。
为引诱椎名莲出手，他和福泽谕吉特意真刀真枪演了一场动作大戏，时间、场地都预演过，确保椎名莲看到他们交手的那一刻已经是言语无法阻止的“危机时刻”，必须立刻用异能出手。
但是……福地樱痴看向椎名莲手臂上的两条长条型伤口，一左一右，非常对称。
来自他和福泽谕吉。
椎名莲阻止他们打架的方式居然是直接冲到他们中间！被抱住的那一刻他和谕吉都震惊了。
说好的超等级异能者呢？您完全不用异能是吗？
福地樱痴还没移开视线，忽然感觉到一只手摁住他的脑袋，长期养成的战斗习惯让他条件反射就要侧滚拔刀，接着又反应过来是房间里就两个人，能磋磨他的只有一个对象。
师父的魔爪，不能躲。他强忍着闪避的冲动，任由椎名莲在自己头上乱搓。
“别担心，小伤而已，很快就会愈合的。”椎名莲温声宽慰他。
福地樱痴听得心情复杂，心说师父我担心的哪里是这个，我担心的是你永远不用异能。他决定诚实点，直接点。
“sensei，你的异能力是什么……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不用异能分开我们？这样你就不会受伤了。”
“因为不能使用。”
“……？”
福地樱痴心里有点着急，表面上也没掩饰，忠实按照一贯以来的冲动人设开口了，“什么叫不能使用？”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的异能力被禁止使用。”
椎名莲对自身异能力的了解主要来自其他人的口述。
毕竟她有记忆以来就没用过。
oneorder，操控一定范围内承认她的人形生物，包括并不限于人类、吸血鬼、狼人、头部未损坏的异能者的尸骸……都是白制服十年前的实验结果。
遗憾的是她不能很好的控制oneorder，常常有失控重击友军的风险。白制服说她在来到崛原前经历过一次大规模的失控，这也是她拥有记忆以来，被限制行动范围的原因。
值得庆幸的是大部分时间并不需要她去使用异能，只需要像现在这样，安静地生活着。
不能动用异能力对椎名莲来说只是小事，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小弟子，对方却好像非常在意，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椎名莲觉得可能是……对前途的担忧。
新弟子们不远千里迢迢赶来崛原，心中一定怀着接受强者师父的教导，不断精进自身成为异能者超新星的美好梦想。
被秘密隐藏的超等级强者欸！想象很美好，实际上新师父不通剑术，体术拉垮，连身为异能者最基本的异能力也不能使用。
根本不能传授他们任何东西！
看着失魂落魄的福地樱痴，椎名莲心里不免冒出几丝迫害预备役花朵的愧疚。换位思考，要是她遇到这样的人生启明路灯，肯定在拜师的第一天就跑路。
强扭的瓜不甜，强收的小弟子也不美好。她想想，拍了拍金毛弟子的肩膀，用商量的口吻道：“要不然，你和谕吉离开吧。”
金毛预备役的表情似乎有一瞬间扭曲，迟疑地开口，“sensei，你在说什么。”
“其实你们现在走应该还能赶上军警精锐部队的选拔。四天后是补充物资的日子，会有车队开进崛原，刚好可以搭便车回去。”
真心实意为两位弟子考虑的话，谁知福地樱痴一下瞪大了眼睛。
“是谕吉有哪里做得不好吗sensei！一定是谕吉又犯错惹sensei生气了，”
金毛预备役拍床而起，看架势真的想马上冲出去，情绪非常激动，“我就说谕吉那样的性格是不适合给人当弟子的，他还总不听我的劝告，看来今天必须再决斗一次。”
椎名莲连忙拉住他，“不要把错误全部推给谕吉啊——不，你们都没犯错，不要胡说啊。”有事谕吉背锅的毛病是哪里来的啊。
“那为什么要我们走！”
椎名莲给小弟子耐心解释，“是sensei没有能教导你们的地方，留你们在崛原只会浪费时间。”
“哈？”福地樱痴看向她的眼神变成说不出的古怪，顿了会儿，才鼓鼓地抬起下巴，扭头瞥向一旁。
“那种事情被选中前夏目前辈就告诉我们了，我和谕吉是天才，天才在哪里都可以修炼。”
预备役脸上的线条柔和，从她这个角度看有点还未消除的婴儿肥，故意鼓起腮帮子时更明显。
手感绝对很好。
椎名莲想说的话立刻忘了，默默地盯了会儿，视线从圆润的脸颊移到闪亮的眼眸，忍不住伸出手指勾了勾小弟子睡乱的呆毛，声音也软了下来，“天才也需要老师。”
福地樱痴坚定，“不需要。”
“需要的。”
“……不需要！”福地樱痴狐疑的望了眼椎名莲，像是突然想到了某些事，“夏目前辈选人的时候说可惜没看到纯正白发的孩子，有银发的谕吉也算不错……”
“破案了！sensei果然是单纯不满意我的头发，两个星期试用期还没结束就借口赶我走，好狠心。”
呃，怎么又扯到这上面了。
“事情根本不是那样啦……”椎名莲听得满头大汗。
但福地樱痴根本不听，还没等她说完就倒回被窝，小脸灰暗，嘴里碎碎念着“绝对不要”“被原路退回很丢人的”。椎名莲没办法，只能一遍遍苍白无力地解释“没有发色歧视”。
足足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劝定。
离开福地樱痴的房间时椎名莲心头还有一丝迷茫。
她的小弟子为何如此敏感脆弱，这样的心理承受能力以后怎么独立执行任务。
难道这届预备役的结业标准放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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